众人陆续离开,老太太也满意地回房了,不过韩母却坐在太师椅上,似乎还有什么事想跟苏岚抑或是韩锦诺说。
韩母没走,苏岚自然也不敢离开,静立于一侧。
看到苏岚有些惴惴不安地神情,韩母连站起身来,拉着苏岚的右手道,“落儿,往后就当这里是自家,别客气,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要是宇之欺负你,我头一个不饶他。”
“娘,我没事欺负她做什么。”韩锦诺挑了挑眉,语气显得十分的冷,也就那么一瞬间,苏岚好似看到在青山寺那个韩锦诺,冷得像是透过冰川看到他,这样子的他,可是最真实的他?
苏岚只是愣了愣,在蔚府的那段日子,他似乎总是嘴角含笑,待人谦卑温和,可如今,却像是从寒潭出世的玉,美则美矣,却是透心的凉。
“好了,一路辛苦了,早早歇着去吧!”
“娘,宇之先行告退!”
话音刚落,韩锦诺便匆匆转身离开,连个告别的表情和眼神都不曾给苏岚一个,苏岚又是一怔,韩锦诺这前后这般差距的变化,着实把苏岚弄迷糊了,不过,她也未曾放在心上,现在她最担心的是明天的进宫。
韩锦诺一走,韩母也没有留苏岚再说些什么,把自己身边的丫鬟夏荷支给苏岚,照料苏岚在韩府的生活起居。
从厅堂出来,夏荷带着苏岚到韩府东南角的翠竹坞。
翠竹坞是隐匿于大片竹林中的院子,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像是与韩府其他院落隔成一个单独的世界一般。
翠竹坞本是韩依依未出阁前住的地方,自进宫做了皇贵妃之后,这里便不再有人居住,偶尔有人来,也不过是打扫院落的丫鬟。
虽说豆官提前回盛京,回府为苏岚做准备,不过韩府大部分时间还是为安排进宫的事情而忙碌,至于住所,因着苏岚的身份,也不大好随意安排一个客房住着,因而韩母便差人好好将翠竹坞打扫一番,安排苏岚住这。
穿过翠竹,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所清凉瓦舍,一色水磨砖墙,院内迎面一颗苍天大树,树上或是牵藤,或是引蔓,从根盘踞而上,穿插于枝叶间,各色花开在一起,味芬气馥。
比起苏岚住在蔚府的玉兰香苑,这翠竹坞还真算不得什么,不过,却很合苏岚的意。
苏岚站在院中,抬头打量着周围,只是,目光扫过院子一角的围墙上时,苏岚却着实吃了一惊,只因那围墙上竟有人探出头来,被苏岚看到后才缩了下去。
这无意地一撇,苏岚整个人都开始警觉起来,原来,不止是蔚府有暗涌,就连世代书香的韩家,亦是处处危险。
言多必失,苏岚一直谨记着这道理,看到那人,苏岚也没有吱声,不过,她也没打算什么都不做,像是无意问起一般,开口道,“这院子附近可还有住其他人?”
夏荷闻言,顿了顿,道,“以前东院倒是住着安姨娘和小少爷,不过因着大小姐喜欢清静,平日小少爷哭哭闹闹的,太太怕扰着小姐,便让东院的安姨娘搬走了,东院也一直空着,没人住。”
苏岚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径直往屋内走,看到香柏和初夏已经在里屋等着自己,苏岚紧绷的心终是松了一些,好似看到了依靠一般,嘴角亦隐隐带笑。
看到苏岚进屋,香柏和初夏异口同声道,“小姐!”
“香柏,初夏,这是夏荷姐姐,以后你们多听她的安排,夏姐姐,在府里这段日子就有劳姐姐了。”
“蔚小姐客气了,夏荷也不过是一个奴才,小姐叫我夏荷就好,往后蔚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奴婢说。”
夏荷虽说自己是奴才,可说话却是不卑不吭,让苏岚在心底忍不住赞叹一个,想着到底是韩母身边的人,看着年纪不过双十年华,浑身上下却透着干练,一张并不出众的脸,在此时看来却是亮丽好几分。
“夏姐姐过谦了,姐姐在府里时间长,蔚落初来咋到,不妥之处,还望姐姐多多提点。”苏岚说完,朝香柏递了一个眼色,香柏会意,连从带过来的行李中,拿出一个雕花小锦盒出来。
“青城小地方比不得盛京,没什么好东西,但落儿听说盛京的小姐都喜欢醉酒香的胭脂,就带了几盒过来,这个就当做见面礼送给夏姐姐吧!”
苏岚边说边把胭脂递给夏荷,但夏荷并没有接,面带犹豫之色,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且这醉酒香的胭脂可不是人人想买就能买得到的,夏荷也垂涎许久,只是,若真拿了,夏荷又担心太太知道后会责备她的不是。
夏荷的担心,苏岚也猜到了,便笑着道,“夏姐姐别多想,府里头我都带了见面礼,不过觉着这胭脂特适合夏姐姐,要是给了旁人,岂不是浪费?”
一听是人人都有见面礼,夏荷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伸手接了胭脂道,“那多谢蔚小姐了,女婢先去太太那回话,今儿晚些时候再过来伺候小姐。”
待夏荷离开后,香柏连把门关上,有些不解地问苏岚,道,“那胭脂不是给宫里的韩贵妃准备的么,这会子给了她,回头进宫该怎么办?”
“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怎会稀罕醉酒香的胭脂?再说了,韩贵妃如今有孕在身,这些胭脂什么的,怕是用得很谨慎,送了,也未必会用,倒不如给她们,至于要送给贵妃娘娘什么,我早有准备,就不用担心了。”
苏岚临窗而立,纤长的手指拈着腮边的一缕墨发,剪水双瞳里带着浅浅笑意,此时的神态,让香柏觉得很是陌生,这个,真的是自己跟了十多年的小姐么?那个沉默寡言,神情冷淡的小姐似乎离自己远去。
不过,香柏依旧没有怀疑苏岚,只是把这所有的变化,归结到私奔未果上,毕竟,小姐的变化确实从那时候开始。
而一直在屋内的初夏,却心无旁贷地忙着整理从青城带过来的东西,苏岚忍不住看了初夏许久,心想着,若是进宫的话,带着初夏去或许会更合适,有时候,沉默比什么都来得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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