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观。
一夜山风过后,山门殿门口的石砖地面上铺满了落叶。偶尔风过,落叶簌簌作响,打着卷飘起又落下。
太阳早已越过云海,挂上山头。
主殿外的广场上,陈宇一改往日杂役打扮,穿了一身长袍,正来回踱步,偶尔抬头往正殿门口那看上一眼,似乎在犹豫什么。
良久之后,他还未能做出决定,主殿门内却走出来一人。
“何事?”观主一身道袍,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宇脚下一顿,身子一僵,竟是不敢抬头,支吾半响,才总算说出了一句完整话:“我师……云隐门来信,说让我去参加云上大典,我想去一趟……”
观主未问为何他昨日不与李向阳二人同行而去,只简单应了一字:“好!”
观主这般反应,让陈宇却略感有些不安,僵立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事?”高处,观主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如何。
陈宇回过神来,慌忙拱手告辞,转身离开时,脚步匆匆,竟有几分像逃一样。
观主站在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陈宇很快就下了山,带走了他在这里为数不多的所有东西。
他走没多久,一道流光从流云观中掠出,朝着西面而去,转眼就消失不见。
……
青木洲大大小小国家共有七个。除开天元王朝和明阳国之外,云岚和金水这两个夹在两个大国中间的小国算是剩下五个小国家里面积最大的两个国家。
金水国多水,云岚国多山。
长云山脉,横贯云岚国南北,是云岚国诸多山脉之中最大的一条山脉。
云隐门山门,就在这长云山脉之中,位处云岚国中部偏西北,距离云岚都城岚景城不远。
李向阳并未去过云隐门,但岚景城却是到过的。
送去流云观的那张邀贴上有写,二人到了岚景城后,找一间名为祥云的客栈。到了客栈内,将帖子交给店内之人,便自会有人来接引前去山门之中。
李向阳二人到岚景城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深夜了。
岚景城城门已关,李向阳担心夜宿城外不太安全,便与金三二人悄悄翻墙入城,而后,在街上随意寻了一家人不多的小客栈住了进去,歇了一夜。
第二日早上,二人离开客栈后,先去街上晃了一圈。逛得差不多了后,这才慢悠悠地去寻了那家位于岚景城繁华主街之上的祥云客栈。
此时,二人又已不是先前离开那家小客栈时的模样了。
李向阳摘下了原先的面具,露出了真面目。一身窄袖长袍,裁剪合体,称得他本就挺拔的身形,更加修长。略显沉重的墨色,将他那眉宇间那些许还未褪去的稚嫩给压了下去,乍一眼看去,完全让人看不出这其实是一个还不到十五的少年,只当是一个正值大好风华的翩翩公子。
一旁的金三,则是换上了平常在流云观一直带着的面具。面具姿容普通,看着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不过,金三身形修长,一身月白广袖长衫,行动间,广袖拂动,倒是平添了几分潇洒随意,弥补了样貌上的不足。
二人并肩而行,引来不少人的回眸驻足。
祥云客栈,大气奢华,连门前台阶都要比寻常客栈多上七八阶。
李向阳二人看着那金灿灿的招牌停了脚步,扫了一眼后,才又迈步顺着台阶往上走。
刚到门口,殿内便有一个生得十分清秀的少年迎了出来,端着笑脸,客气问:“二位可是来参加云上大典的?”
少年说话时,身体微躬,姿态恭敬。
李向阳见状,忙也拱手道:“正是。”说着,便将那帖子递了过去。
少年接过后,简单打开看了一眼,而后便立即笑着引二人往店内走。到了店内,宽敞明亮的大堂内,空空荡荡,并无什么客人。
少年领着二人径直上了二楼,给安排了一个房间后,让二人在房中先休息片刻,至多午时就会有人前来接他们前往山门之中。
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也只是个普通人,但态度恭谨,面带微笑,倒是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等他退下后,金三关了房门,李向阳走去窗边,一推开窗,才发现,从这窗户望出去,竟是能看到一角皇城。
蓝天之下,那朱红高墙,巍峨神秘,给人无限遐想。
金三走过来,站到他旁边,与他一道,同望着这窗外的那一截红墙,忽地问了一句:“你说会不会是薛洋来接我们?”
李向阳想了想,点头道:“有可能!”
金三微微一笑:“那就省了回头再找他的功夫。”
李向阳闻言,手中光芒一闪,陈宇给的那个荷包浮现手心。
莫非是他猜错了?
这一路过来,除了第一天晚上,他们刚离开流云峰地界不久被那些杀手截杀了一次外,之后再无遇上过什么危险。
当然,那之后,他也没有再继续钓鱼,一路小心谨慎,甚至为了防止被追踪,还用了两张得来不易的天机符。
那么,到底是因为他小心才使得那些危险没有机会现身呢?还是因为,他猜错了呢?
在竹林那边现身的黑衣人,虽然出手的路数跟当初那些杀手十分相像,但李向阳总觉得这些人并非当初那批人,而且目的似乎也不太相同。
只是,此事只是他的猜测,并无确凿证据。
就跟这荷包一样,到底真的只是荷包,而是别有用心,一切也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午时未到,接引的人便来了。
正如金三所预料的那般,果然是薛洋。
‘仇人’相见,倒也没有分外眼红。
敷衍式地行过礼后,李向阳便将陈宇给的荷包拿了出来,递了过去,道:“是陈宇让我交给你的。”
薛洋看到那荷包,愣了一下,而后满脸疑惑地看着李向阳:“这荷包?给我?给我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李向阳答了一句后,见他不接,甩手就将这荷包朝他扔了过去。
薛洋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后,拿在手里前后看了一下后,还是满脸地不解,抬头问李向阳:“真是他让你给我的?”
李向阳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他多言。
金三见状,在旁帮着答道:“确实是的。”
“那他可还有说些什么?”薛洋看着金三,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金三摇头:“他只说让我们把这个交给你,其他并未说些什么。”
薛洋皱着眉头,又打量了一番这荷包,还将其打了开来。但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薛洋什么都没发现,嘟囔了一句‘这陈宇搞什么名堂’后,便将其收了起来。
“我们走吧!”
三人到了楼下,却发现大堂里还有一男一女等着。
“这二人是东河张家的弟子……”薛洋指着二人给李向阳介绍:“他叫张河,她是张河的师妹,令心。”
四人相互见过之后,一同出了客栈。客栈外,早已有马车等着。五人分座两辆马车。李向阳与金三二人一辆,薛洋与张家弟子二人一辆。
马车一路往西出城,出了城门后,顺着官道跑了一段,到了一个岔路口后,往西拐上了一条山道。
不过,这道虽是山道,但修得十分平整宽阔,丝毫不输那官道。
就这么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周围早已都是深山老林,没了人迹。
又过了片刻,宽阔山道已经到了尽头,尽头处,一座凉亭孤独矗立。
凉亭名叫长生亭。
亭边有一矮石,石上有刻字,只是似乎时间过于久远,早已模糊不清。
“接下去就只能辛苦诸位自己走了!”薛洋笑着说了一句后,就率先一步,往凉亭后方的山林之中掠了过去。
张家弟子二人连忙跟了上去。
李向阳与金三也紧随其后。
一入林中才发现,其实这凉亭后方还有路。不过,已是上山之路,宽阔的台阶,步步往上,与流云峰上那年久失修的台阶不同,修得十分整齐。
薛洋一人在前,速度很快。
那张家弟子二人,张河倒是能跟上,那个名叫令心的女子却是有些吃力,没多久,那一张俏脸之上便已泛了红色。
薛洋也不知是没发现还是故意,速度不仅没慢,反而还越来越快了一些。
那令心姑娘又坚持了不到一炷香时间,脸色就已开始由红转白,脚下速度再也维持不住,渐渐地开始被拉了开来。
李向阳和金三一直都不近不远地缀在后面。
金三瞧见这一画面,大约是怜香惜玉,忍不住与李向阳悄声问道:“要不提醒一下薛洋?”
李向阳撇了他一眼,道:“随你。”
金三见李向阳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有些犹豫。
不过,没等他想好,张河先开了口。
薛洋经提醒后,停了下来。
令心很是不好意思地低头与四人道歉:“对不起,拖累大家了!”
薛洋抬手挠挠脑袋,神情尴尬。
金三温和一笑,道:“姑娘不必自责。其实我也有些累了。”
他这么一说,令心神色顿时好了一些,抬眸朝他笑了一下。令心一身浅蓝色广袖长裙,身材纤长,五官样貌虽算不上是沉鱼落雁,但眉眼婉约,温和柔美,加上此刻脸色微白,颇有几分柔弱之感,易让人心生怜惜。
李向阳在旁瞧瞧令心,再瞧一眼金三,暗道:这小子该不会是看上这姑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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