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洲,云岚国。
流云峰上流云观。
流云峰高有数百丈,山路崎岖难行,流云观就建在峰顶悬崖边。往日里,甚少会有香客来此。
观中住着五个人,三大两小。
不过,其中一人常年不在。
这一日,天朗气清。
小道士早早地开了门,按着每日的习惯,准备出门去做功课。
刚出门没走两脚,便见到那长满了杂草的山道上,有人影艰难行来。看那行动的样子,便知是个普通人。
小道士打望了两眼后,没迎上前去,转身回了观中。
这流云观规模不大,里面布局也相对简单,只有三进。一进是山门殿,二进是主殿,三进便是观内之人平日里的居住活动之处。
小道士转身回了观中之后,一路狂奔,直往最后面的院子跑去。
那山路上来的人还未到观前,这小道士已经进了最后的院子。一进去,便喊了起来:“李向阳!”
话音刚落,角落里那间小茅草屋的帘子忽然被人从里撩开,一个扎着髻的脑袋探了出来,脸上带着不满朝着小道士吼道:“干什么!叫魂呢!屎都被你吓回去了!”
小道士闻言,也不恼,嘿嘿一笑,做出一副神秘样,扬着下巴问:“想不想下山?”
茅房里的小子翻了个白眼,也不作答,脑袋一缩就回去了。
小道士见状一愣,旋即大步流星,蹿到那茅房跟前,伸手欲去撩那门帘时,忽地听着了里面些许细微动静,不由得神色一变,接着赶忙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瞬间露出了嫌弃神情。
“李向阳你早上吃啥了,这么臭!”小道士一边说,一边抬手捂住了鼻子!可,脚却还在原地,竟是没有走的意思。
茅房里的人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小道士捏着鼻子,又说了起来:“山下来人了,估摸着……”话还未说完,茅房帘子突然一动,而后一个黑影飞出,直奔那小道士。
小道士瞧见,慌忙身子一个后仰,那黑影擦着他的胸前掠过,带起一股臭味,而后砰地一声砸进了远处的泥墙中。
“吴心观,你要是再出声,老子就不只是砸石头了!”茅房里头李向阳的声音听着有几分痛苦,又有几分恼火。
小道士重新站直身子,悻悻看了一眼远处泥墙上嵌着的石头,只好闭了嘴。
许久,李向阳才从茅房里出来,见那小道士还在院子里,想起先前他所说之事,心思一动,便问:“你刚才说山下来人了?”
小道士斜眼睨着他,双手往后一背,不说话。
李向阳瞧见,哼了一声,扭身就要往前面去。
小道士见了,刚才的姿态端不住了,恨恨一跺脚,跟了上去,追在他身边,再开口时,脸上已无先前那点小小的不愉快:“我刚看过了,来的人是个普通人,估摸着准是山下哪里又出事了。要真是如此,你就和我一道去央我师父,让他允了我们两一起下山。”说着,小道士就咂吧起了嘴:“哎,一说到下山就开始想榆阳城里那些吃食了!”
李向阳扭头斜了他一眼,道:“我看你是想那里的酒了吧?”
小道士嘿嘿一笑,反问道:“难道你不想?哪次不是你喝得比我多?”
“我比你大,喝得比你多不是很应该的事吗?”李向阳回答得理直气壮。
小道士哼声道:“你那生日根本就是小叔胡编的,谁知道你是真的比我大还是假的呀!”他这话一落,李向阳抬手就往他头上胡噜了一下。这小子猝不及防,往前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不过,这一踉跄倒是也让他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自知失言,也就不敢计较,呐了声跟在了旁边,不再多话。
二人到正殿的时候,山下来客已经在正殿前与吴心观的师父碰上头了。二人似乎已经聊得差不多了,吴心观的师父察觉到了他们二人的到来,转头就招手示意他们二人过去。
李向阳便和吴心观一道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这位身着黑白道袍头戴玉冠的道士便开口吩咐吴心观:“你领这位善人先去前面歇脚吃茶。”
吴心观忙应了,而后引着那位山下来的中年汉子往前面去。
他们走远后,李向阳便开口与身旁道士问道:“师叔,刚才这位善人可是来求助的?”
身旁道士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是想下山了?”
李向阳低头,有些赧颜。
“你小叔下山前与我有交代,若无大事,不可让你下山。”道士看着他,悠悠说道。
李向阳往脸上堆上几许讨好笑容,答道:“师叔,这山下的善人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每回来必定都是出了人命之事。所谓人命关天,这可不就是大事吗?”
道士闻言,笑岑岑地看着他,也不接话,只看得李向阳心头有些发毛,忍不住问道:“师叔,我这脸上应该没长花吧?您这么看着我,怪怪的!”
“你要想下山也不是不可以……”道士忽然就松了口。
李向阳闻言,不由大喜。
“只一条,不可出流云峰地界。”道士紧接着又道。
李向阳满口答应,接着又问:“那心观呢?他跟我一道吗?”
道士点头。
“那我这就去跟他说。”李向阳笑着就想去找吴心观,却又被道士拦下:“莫急。先随我去趟房间,既然是下山办‘大事’,总得带些东西,以防万一。拿了东西,你再去找心观,到时候就和那善人一道下山去吧!”
李向阳忙点头说好。
接着,随着道士去后面房中拿东西,道士给了一叠符箓,又给了两把桃木剑,几个古铜钱,还有一小袋碎银子。
李向阳将它们一一收到了身上后,又得了道士的几句叮嘱,就去前面找吴心观和那善人去了。
前面山门殿旁边的小屋里,吴心观陪坐着正无聊,忽听得脚步声往这边,一瞧见是李向阳,且眼睛明亮,面有喜色,顿时心中一喜,不等他走近,便开口问道:“师父允准了?”
李向阳朝他点了下头。
吴心观欣喜不已,只可惜旁边有外人在侧,倒也不好太过于喜形于色,以免失了稳重,让这善人给瞧轻了去。
李向阳又与那善人解释了一番,善人一听是他二人与他同去,竟也毫不惊讶,仿佛早已知晓。
李向阳见状,心中一转,顿时明了,敢情师叔早已想好了要让他二人同去,不过就是拿准了他们的心思,故意没提。
“这老狐狸……”李向阳悄悄嘀咕了一声。嘀咕完,那善人也觉得已休歇得差不多了,三人便开始动身。
谁料,出门之时,李向阳也不知怎么的,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直接往外飞去,砰地一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门外的泥地上,老老实实地摔了一个狗啃泥。
那善人站在后头看得目瞪口呆,吴心观想笑不敢笑,憋得脸都红了。
李向阳趴在地上,呸声将口中泥土吐出后,默默起身,伸手往屁股揉了揉后,又默默往前走去。
吴心观带着那善人赶紧跟了上去。
三人身影,一前两后,很快便消失在前面不远处的山道拐角处。
紧接着,有两道身影先后出现在山门殿旁那小屋门口,二人皆都望着那山道的方向。
其中一人,面容苍老,身穿布衣,袖子卷到了手肘处,手中还提着一个扫帚,望着那山道的方向,突然开口:“那小子记仇得很,回头等他回来了,肯定少不得要折腾一番。”
一旁身穿道袍的道士闻言露出笑容,道:“还能翻了天不成?”
老者闻言,苦笑不已。
这李向阳倒确实是翻不了天,可每回这叔侄两‘斗法’,他二人是乐在其中,尽兴无比,遭殃的却都是他和吴心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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