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风所向外震慑出的气流实在是太过强大,当然,那不单单是因为妖天笑的妖力永世长存,更是因为九阳天雷阵本就威力巨大、不容小觑,故而当杨林风使尽九牛二虎之力破阵之时发出如此之大的动静,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祭风道人一行三人不得不拿一只摊开掌心的手挡在面前,只得透过指尖的缝隙看清楚眼前的情形。
但是随着这股气流的逐渐壮大,吴谋和慕功渐渐招架不住这股力量的冲击,到头来竟还直接向后飞了出去,于半空中滞留了好一会儿后,才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并发出一声痛苦不堪的惨叫!
就凭祭风道人整整九重天的功力,也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要想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也只能是勉勉强强而已!
崔向云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气喘吁吁、气喘如牛的杨林风,只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进而出于本能,不敢相信地为之一震道:“九阳天雷阵……竟然……真的破了!”
随着崔向云的话音刚落,杨林风血色瞳孔之中的妖气则是于顷刻间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而他身后妖天笑的身影亦是化作虚无缥缈的梦幻泡影,随风飘散!
杨林风使尽浑身解数地直起身子、挺起腰板,进而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而后对面前的祭风道人置之不理,干脆利落地一把拉过崔向云的手腕,转身就要离去。
但祭风道人见此情形,则是顿时就沉不住气了。
他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极为不悦的怒色,还没等杨林风往前迈出两步,便是以一个箭步迎上前去,并恰到好处地伸出一只手,二话不说地摊开掌心搭在杨林风的肩膀上,而且还不断向下施加压力,迫使杨林风停滞不前、无动于衷。
杨林风眉梢一紧,当即就意识到了一丝情况的不妙,进而稍稍扭头,简单粗暴地瞥了身后的祭风道人一眼,而后干脆直接转身回头,在甩开祭风道人的臂膀之后,毫不客气地向他轰出一道掌力!
祭风道人往后小退一步,见杨林风的这一掌迎面而来,其神情一下子就变得认真严肃起来,进而鼓起勇气、把心一横,不甘示弱地与之对上一掌!
伴随着“啪”的一阵清脆声响,两掌相撞不出片刻,二人便是借着彼此的力量各自向后退了出去。
他们的双脚紧贴着地面,止不住地向后滑行,直至其把脚一横,才勉为其难地停下了后退的步伐!
但杨林风却是先祭风道人一步调整好了状态,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着崔向云奔突前行、快步疾走而去,拉过崔向云的掌心就是纵身一跃,当着祭风道人的面,潇洒自如地扬长而去,摆明了就是不想跟祭风道人有过多的纠缠。
但归根结底,杨林风本尊其实并不惧怕祭风道人,只是他清楚当前的主次顺序、孰轻孰重,也知道凡事应以大局为重的道理,故而还是选择了先救崔向云离开此处,至于祭风道人那边,来日方长,日后有的是慢慢算总账的机会。
祭风道人出于本能,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正想追上前去,但后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顾虑似的赫然止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杨林风把人救走,而他自身也只好猛地把手向下一挥,以此表示了一个急躁而又无力的动作!
慕功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凑到祭风道人的身边,进而就像发了疯似的神思恍惚道:“师父!师弟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为什么不留住他?!”
祭风道人板着一张冷漠无情的脸,愁眉不展、神思不属地扼腕叹息道:“并非是我不想留他,而是我实在留不住他!”
祭风道人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一手伸出中指和食指,上上下下地冲着杨林风逃离的方向点来点去,进而无可奈何、有心无力地辞气激愤道:“慕功,你看看你的师弟,他现如今连招式都不愿意多跟我过上两招,只想着趁早带崔向云离开此处。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时至现在,他对我们神宗始终是心怀芥蒂,片刻都不想多待!杨林风的功法高深莫测、难以估量,他若是想走,难道我还有办法强迫他留下来不成?!”
祭风道人越说越激动,就连情绪也是越发的急躁,这说着说着,竟还不由得怒目圆睁、瞋目而视,进而虎视眈眈地盯着慕功,炯炯有神的目光毫不间断地向外散发出一股又一股气势汹汹、势不可挡的腾腾杀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对其大打出手、拳脚相向,随即便是控制不住地喘着粗气,心里像是藏了一座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愤怒火山,滚滚岩浆随时都有从中喷涌而出的可能,但是祭风道人强压胸中怒火,到底是没有在慕功面前失态。
因为他心里清楚,不能把自己因懦弱无能而招致的愤怒强加到慕功的身上,毕竟无论如何,起码在这件事情上,慕功是无辜的。
慕功面对祭风道人振振有词的辩驳,只得忍气吞声、隐忍不发,虽说双手已经于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但到头来还是把心里的这团火给憋了回去,因为他思来想去,觉得实在是无话可说、无力反驳,哪怕胸中有再多的不服气,也终究是无能为力、无计可施。
慕功噙着泪光的眼眸隐隐闪烁,仿佛是有星罗棋布、不计其数的泪水即将从中夺眶而出,随时都有水漫金山,并将这里夷为平地的可能。
吴谋见势不妙,这才一手扶着腰,佝偻着身子,并后知后觉地迎上前去,宛若一个老者的姿态挤到两人的中间,进而皱着眉,苦着脸,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从中调节道:“诶!掌宫说得对!慕功啊,你就不要再为此事耿耿于怀,还跟掌宫斤斤计较了。现在的杨林风就像是一头桀骜不驯、不受控制的猛虎野兽,哪怕是喊错他的一声名讳,都能引得他勃然大怒、气冲斗牛!我们呀,是管不住他的!”
慕功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这一时之间,竟还不由得神游天外、六神无主,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是在思索着些什么,就连目光也是逐渐变得空洞呆滞且无神,一脸阴霾的样子好似乌云盖顶一般,沉重地压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他不自觉地伸出舌头润了润干瘪的嘴唇,不禁露出一副犹豫不决、左右两难的复杂神情,进而身心交病、心力交瘁地哭诉道:“那现在又该怎么办?师弟带走了刺骨鱼王崔向云,我们手上又少了一个筹码。”
“崔向云虽是怪族的四大兽王之一,但他乃是由昔日的天尊所擒,在我们手上本就算不得什么钳制异族的筹码。再说了,崔向云被困在我们神宗的莽林已有万年之久,可你仔细想想,千年之前我们跟妖魔鬼怪四大异族决一死战的时候,他们有哪里有手下留情过?”祭风道人闭了闭眼,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进而意味深长地说道,“慕功,你要明白,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筹码能够钳制住对手,如果说这种筹码真的存在,那一定是不断壮大自己的实力。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能令对手感到畏惧!”
祭风道人的言语字字珠玑、句句在理,使得慕功于一瞬间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受益匪浅。
他暗暗喘了一口气,随即便是沉默不语、一言不发,愣是没法辩驳祭风道人的言辞。
吴谋于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气,进而大义凛然地直起身子、挺起腰板,表示赞同地附和道:“掌宫所言极是!只是这人既然已经被杨林风救走了,那我等亦是无力改变这个结局,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这个结果。而且除此之外,眼下还有一个不得不担忧的问题值得我们思考。”
此言一出,祭风道人师徒二人便是齐刷刷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吴谋的身上,使得他在一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祭风道人稍稍皱眉,当即就意识到了一丝不妥之处,进而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并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一手伸出两指,来回摩挲着下巴,试探性地问:“师弟的意思是?”
吴谋长叹一口气,毫不遮掩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这崔向云分明就是怪族中人,而且这些年来他一直被囚禁在我神宗的莽林之中,杨林风跟他之间,可以说是全无任何交集可言,也是没有丝毫得以交集的机会。但他此行却是可以为了救崔向云而专程到我神宗跑一趟,甚至不惜耗费自身内力破了九阳天雷阵,怕只怕这其中事出有因,杨林风的突然营救,不简单呐……”
吴谋一番隐晦的言语很是巧妙地点醒了祭风道人。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就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阵明显的抽搐,进而更进一步地迎着他的话说下去道:“师弟是担心……如今的杨林风其实已经投身于怪族门下,甚至是不惜自轻自贱地与之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了?”
吴谋若有所思地默默颔首,猝不及防地语出惊人道:“掌宫此言差矣。与其说杨林风已经投身于怪族门下,倒不如说杨林风已经选择了心甘情愿地为四大异族效力!”
“不可能!绝无可能!”吴谋才刚刚提及自己的揣测,慕功便是猛然瞪大了双目,惊慌失措地提出了异议道,“师弟一向是正气浩然、大公无私、刚正不阿、血气方刚,又怎会跟异族沆瀣一气?虽说师弟如今已经与我等发生了些许矛盾,但他也绝不会堕落到跟异族为伍!我相信师弟,他绝不会是这样的人!”
“慕功!”祭风道人横眉怒目、青筋暴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进而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地劝说道,“你清醒一点吧!都已经整整三年了!不要再想着你的师弟了!苦无已经是过去式了,他自己也亲口强调,从今往后,再无苦无这号人物,有的,只有杨林风一人!”
“可是尽管如此,这也并不能代表师弟他会听命于异族,为四大统领效力!”慕功用一种略带哭腔和悲怆的声线,有理有据地据理力争道,“总而言之,不管如何,这决计不可能是师弟的为人!要不然,他就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慕功!”祭风道人愤愤不平、牛气冲天地大喝一声道,“你别傻了!杨林风现在如何已经与我们无关了!他会只身涉险、莫名其妙地闯我神宗前来营救一个已经被江湖遗忘多年的人,肯定是异族那边的命令无疑。如果他不是受到四大统领的指使,又怎么可能会跟崔向云有染!杨林风效力异族,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你我都不可否认!我们所能够做的,就是整装待发、秣马厉兵,随时做好准备迎接异族的入侵!”
慕功洞若观火的眼神眨也不眨地凝视着祭风道人良久,但却是封口不言、默不作声。
两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致使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周遭安静得有些可怕,甚至静得可以听到在场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吴谋时而看看左边的慕功,时而望望右边的祭风道人,不禁面露难色、满脸愁容,脸上的神情可谓愈发的难看,进而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而后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大脑飞速运转,飘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来回转动,迷离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好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过后,当即就“啧”了一声,随即腾出一只手拍拍慕功的胸脯,有条不紊地安抚道:“诶!慕功,你就听你师父的吧,别跟他倔了!毕竟掌宫所言,也并非是不无道理啊!我知道你跟杨林风情谊深厚、感情浓重,所以在这件事情的认知上,肯定多多少少会有些偏差。你别以为只有你对叛乱的杨林风于心不忍,其实掌宫的心里比你还要难过啊!只是他身为神宗的掌门人,肩负重大的使命和责任。他没法像你一样通过痛哭流涕、自欺欺人来发泄自己的情绪,他所能够做的,只有暗自隐忍、独自悲伤!归根结底,掌宫所承受的痛苦,远比他人要多得多!而你身为他的首席大弟子,更应该懂得体恤他才是,万不能再让他黯然神伤、大失所望,毕竟现在杨林风一走,掌宫就只剩下你这一个入室弟子了……”
吴谋的言语很是恳切、感人至深,对慕功起到了极好的教化作用。
慕功心弦一紧,脸上的神情更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暗自啜泣了一声过后,哭丧着脸,识趣地双手作揖,毕恭毕敬地致歉道:“师父,弟子知错了,还请师父原谅!”
祭风道人的眉梢渐渐松弛,身体亦是逐渐放松,进而松了一口气,就连心里的大石头亦是在此时此刻落了地,而后不慌不忙地扶起伛偻着身子的慕功,一本正经地安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慕功,为师知道你这些年来一直不容易,也知道你失去了杨林风和楚蕴笙,内心一度十分煎熬。但为师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现如今的杨林风已经今非昔比、非同小可、大有长进,就连为师也是自愧不如。而他现在既然已经在异族手底下做事,我们更是不可以掉以轻心、坐困愁城。千年之约将近,也许用不了多久,异族那边就会大有作为,此番他们派杨林风前来救人,就是一个最好的征兆。恐怕这江湖,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这偌大的天下,亦是浩劫将至……”
祭风道人的辞色锋利、一针见血,犹如一把力达千斤的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了慕功的身上,使得慕功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来,就连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们犹如汩汩清泉般沿着脸颊顺流而下,滑至下巴处时稍作停留,然后才如同一颗沉甸甸的陨石般从天而降,降落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慕功的面部表情一阵抽搐,紧绷着的脸上就连细皮嫩肉都在瑟瑟发抖,从头到尾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栗,几经思量过后,才相当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一个字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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