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无清楚地意识到,再这样下去的话,苏城主迟早会精力衰竭而亡,而自己这般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却也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遭奸人所害!
苦无想到这里,便是不敢再想下去。
其眉头紧锁,好似荆棘丛生,进而忍无可忍,一气之下,直接大步流星地向外面走去,二话不说地夺门而出。
其余人见状,赶紧追上前去,生怕苦无做出什么傻事来。
魏定成简单粗暴地瞥了他们一眼,飘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来回转动,迷离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似乎已经在心里打起了什么鬼主意。
“小和尚!”瑞霜追至阶梯下,张皇失措地惊呼一声道,“你要去哪儿?”
苦无由此止步,恶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进而毫不避讳地坦言相告道:“我要去找太子,要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有从他身上入手,否则我们跟个无头苍蝇似的转悠转悠,总归不是办法。”
“苏城主病危至此,可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真是好生绝情。”边映棠头头是道地点评道。
瑞霜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进而忧心忡忡、惴惴不安地提出了自己的顾虑道:“苏少博守口如瓶、滴水不漏、无懈可击,哪怕你去找他了,他也未必能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更何况你又怎么能够确定,他一个久居深宫、花天酒地、风花雪月的公子哥就一定会清楚这些事情的种种?”
“就算他不清楚,也一定知道得比我们多。”苦无斩钉截铁地加以肯定道,“无论如何,我都得试上一试,这样总比坐困愁城、坐以待毙好。你也看到了,苏城主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倘若我们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毫无进展,苏城主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但按照苏少博一意孤行、偏执不化的秉性,他是不可能会告知你我二人的。”瑞霜愁眉不展、心急如焚地说,“他如果想说的话,那他早就说了。也就不会对我们藏着掖着,你此行再去,不仅会一无所获不说,而且还极有可能打草惊蛇。倘若我们太过高调张扬,后果也将不堪设想。”
苦无暗暗喘了一口气,进而板着一张冷漠无情的脸,用一种暗藏杀机的语气,冷冰冰地开口道:“最坏的结果就摆在眼前,我不相信还会有比这坏的结果。况且除此之外,你能想到其它入手的地方吗?”
“我……”
“苦大侠!”还没等苦无说完,魏定成便是迈着急匆匆的小碎步从寝宫里跑了出来。
众人齐刷刷地把视线转移到魏定成的身上,使得魏定成在一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魏定成呵呵一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若朝阳的笑容,进而识趣地双手抱拳,饶有兴致地打招呼道:“久仰苦大侠大名,今日得以一见,发现苦大侠果真是气宇轩昂、气度不凡啊!”
“阁下过誉了。”苦无低了低头,惭愧一笑,相当谦逊地说,“不知阁下是?”
“哦!”魏定成匆匆反应过来后,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道,“在下魏定成,乃是临安城的护城大将军。今日听闻城主病重、危在旦夕,故而特地前来探望。”
“哦……”苦无若有所思地默默颔首,进而面带一抹甜甜的笑意,不紧不慢地回应道,“魏将军真是有心了,不光替城主守护了这临安城的大好河山,而且还在他岌岌可危之时加以探望,相信苏城主醒来之后,一定会倍感欣慰的。”
“哪里哪里,都只不过是我份内的职责罢了。”魏定成轻声笑笑,巧妙地转移话题道,“反倒是苦大侠,千里迢迢、不辞辛劳地来我临安城,只为追查毒害城主的真凶。要我说,苦大侠才真的是深明大义、高风亮节、正气浩然啊!”
“魏将军言重了。”苦无的嘴角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笑意,进而愧疚难当地说,“苦某愧不敢当。”
“诶,苦大侠莫要妄自菲薄!现如今这江湖上谁人不知苦大侠扳倒王允川这股邪恶势力的丰功伟绩?若要提起苦大侠,那势必是交口称誉、赞不绝口啊!”魏定成兴致勃勃地夸奖道,一度把现场的氛围推向了高潮!
众人只得用爽朗的笑声化解现场的尴尬,倒是觉得有好些不适应。
紧接着,魏定成忽然想起来说:“对了,几位这是要去哪里?”
“哦!”苦无毫不遮掩地如实相告道,“我们正想去找太子殿下,看看他对于这件事情,是否知道些什么。”
“原来如此……”魏定成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若有所思地默默颔首,而后笑着与之作别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不打扰各位了。正好我军中还有要务,就先行一步,告辞。”
众人不谋而合地双手抱拳与之作别,直勾勾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待到魏定成走远之后,苦无才长叹一口气,一本正经地言归正传道:“小霜,冷睿宫此行,我必须去。无论能否从苏少博口中撬出点儿什么东西,都不过是费点脚程而已。能问出点线索最好,问不出,我也不亏。如果你不去的话,就回客房等我吧,等我知道了我想知道的,自会回去找你会和。”
说罢,苦无便是径直绕过瑞霜,头也不回地向前快步疾走,匆匆忙忙的样子就跟这事儿有多重要似的。
“诶!你……”瑞霜皱着眉,苦着脸,欲言又止,如鲠在喉,伴随着喉咙的一阵蠕动,这话到嘴边,竟还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到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能吐出半个字来。
瑞霜出于无奈,又拗不过他,只好勉为其难地跟着他一路前行,不过在此之前,她却是颇有先见之明地向边映棠和何念安提醒道:“你们两个就不要跟过来了,回去等我消息。”
语毕,瑞霜便火急火燎地追了上去。
何念安见此情形,顿时就不乐意了,每次都是她跟着苦无,自己也得把握住机会,拉近苦无兄跟自己的距离才行!
于是乎,何念安伸出一只摊开掌心的手对着瑞霜离去的背影,惊慌失措地放声疾呼道:“诶!等等!我也要去!”
“你就别去了!”何念安才刚刚迈出一步,边映棠便是猛地把手搭在了何念安的肩膀上,并不断向下施加压力,使得她停滞不前、无动于衷,“他们俩轻车熟路的,让他们去就行了。我们二人再跟上去的话,难免人多眼杂,反倒会给他们帮倒忙。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客房等他们的消息好了。”
何念安在边映棠的制止下,一度灰心丧气、失魂落魄,脸上的表情更是直接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委屈巴巴、楚楚可怜的样子还真向那么回事儿!
结果就在两人将要离去之际,忽然遇见了龟速前行的戚茂梧。
戚茂梧哭丧着脸,喘着微弱的气息正要往苏秉国的寝宫走去。
边映棠见了,赶忙叫住他道:“戚公公!”
戚茂梧赫然止步,扭头看向边映棠和何念安,轻声唤道:“薛姑娘,何姑娘。”
边映棠微微一笑,兴趣盎然地问:“敢问戚公公可是要进寝宫探望苏城主?”
“是啊。”戚茂梧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忧心惙惙、惶恐不安地说,“也不知城主现在怎么样了,太医又可有稳住他的气息啊?”
“城主的病情逐渐恶化,身体状况愈发糟糕,情况的确不容乐观。”边映棠神色愀然、面色凝重地告知道,“现在已经暂时昏迷过去,再次醒来的话,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啊?!”戚茂梧当即就露出了惊恐万状的神情,进而惊慌失措地脱口而出道,“城主的病情如此严重!我得赶快进去看看才行!”
“我劝戚公公还是先不要进去了。”边映棠好心好意地劝告道。
戚茂梧才刚刚迈出一步就把脚收了回来,进而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疑惑不解地问:“这是为何啊?”
边映棠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过后,轻声细语地提醒道:“城主夫人见城主命悬一线、奄奄一息,现在正趴在城主的床边,痛哭流涕呢。戚公公此时进去,怕是会惊扰了他们夫妻二人,故而还是让城主夫人和城主,多待一会儿吧。”
“哦……好吧……”戚茂梧如梦初醒、恍然大悟,进而叹了一口气,心潮澎湃地感慨道,“城主夫人跟城主之间的感情还真是深厚啊。”
一听这话,边映棠就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亮光,当即就提起了一丝兴趣,格外好奇地问:“听戚公公这么说,想必城主跟城主夫人之间的关系,一定是极好的了?”
“那是自然啊!夫妻之间,岂有感情不好的道理?”戚茂梧滔滔不绝地口述道,“先不说城主卧病在床前健步如飞之时,两人便整天整天地黏在一起,无话不谈、对弈输赢、有说有笑、谈笑风生,就是城主病倒在床以后,娘娘也还是隔三差五地前来探望城主,在城主的寝宫内一待就是好些个时辰,迟迟不肯出来,就是想多陪陪城主。每每离去之时,那叫一个依依不舍啊!”
边映棠意味深长地轻声笑笑,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了大门紧闭着的寝宫,兴致冲冲地说:“看来城主能够得此娇妻,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那是,那是。”戚茂梧有条有理地以理服人道,“娘娘在宫中品行高洁、受人爱戴,拥护她的人不在少数,故而即使城主病重,那这上下一应事宜由娘娘亲自操办,城主府也就不至于乱成一锅粥了!”
边映棠心潮起伏地点了点头,一手伸出两指,来回摩挲着下巴,神思不属、心神不定的样子仿佛是在思索着些什么。
“薛姑娘?薛姑娘?”
直到何念安轻轻唤了她两声,边映棠这才从无限的遐想当中回过神来,“啊?什……什么事?”
“哦!没什么事儿。”何念安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相当无辜的模样,进而愁眉莫展地问,“我就是见你刚刚出神,所以想问问你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边映棠淡然一笑,进而直言不讳地切入主题道,“对了戚公公,我还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啊?”
“魏大将军,魏定成。”
“魏将军?”戚茂梧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进而皱了皱眉,有条不紊地娓娓道,“魏将军素来安守本分、遵规守矩,多少年来纵横驰骋,也算是为我临安城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平生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不知薛姑娘想要问魏将军哪一方面的问题呢?”
边映棠潇洒自如地挥一挥衣袖,进而把双手背过身后,嘴角上扬到极致,露出一抹胜券在握、势在必得的自信笑容,而后别有深意地说:“就这一方面,足够了。”
“啊?”戚茂梧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小小的脑袋装着大大的问号,茫然无措的眼神显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听得有些如坐云雾、不明所以了。
紧接着,边映棠恭恭敬敬地双手作揖,毕恭毕敬地与之作别道:“对了戚公公,我们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告辞。”
戚茂梧同样拱手,以示答应。
二人在回客房的路上,何念安一筹莫展、怅然若失地问:“薛姑娘,你刚才突然变得好奇怪,怎么问东问西的?”
“我们初来乍到,对这里的局势都不甚了解。与其等着自己慢慢去探寻,倒不如从别人口中得到一个靠谱的答案。这样岂不是省时又省力?”边映棠游刃有余地应对自如道。
“说得也对。”何念安带着迟疑点了下头,进而急不可耐地追问道,“那你刚才可有问出什么所以然来?”
“你觉得呢?”边映棠冲她挑了挑眉头,得心应手地反客为主道,即使在外行走江湖,身上也还总是具备着威震八方的教主气息。
“我觉得……”何念安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低弱了许多,直至其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才正色庄容地说,“我觉得挺正常的啊,刚才你问的这两个人好像都没什么毛病。”
“魏定成似乎的确没什么毛病。”边映棠其味无穷地意犹未尽道,“但是苏心漾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你可以说她没问题,但若要说她有问题,也并非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何念安就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倏的一亮,进而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此言何意?”
边映棠自信一笑,成竹在胸、振振有词道:“既然戚公公说苏心漾在城主毒发前时常陪在城主的身边,那又怎么会看不出城主的脸色在慢性毒药的影响下变得愈发难看呢?而既然她时时刻刻都在苏城主的身边,那这是否就意味着她有更多的机会对城主下手呢?不单单是她自身有更多的机会,她的存在也让旁人丝毫没有下手的时机。故而综上所述,说苏心漾就是我们一直在苦苦追寻的下毒之人也未尝不可。”
“有道理啊!”何念安的瞳孔放大到极致,瞠目结舌、大吃一惊,进而眼前一亮,茅塞顿开、豁然开朗道,“我得赶紧去把这个消息告诉苦无兄才行!可别再让他为难太子了!”
眼看何念安调头就要离去,然而就在这十万火急、迫在眉睫的千钧一发之际,边映棠却是横着伸出左手把她给拦了下来,进而用掌心对着她的肩膀使劲儿一推,愣是致使何念安在原地转了个圈圈。
当何念安转回原位以后,边映棠再霸气侧漏地把手搭在她另一侧的肩膀上,直叫何念安无处可逃、无所遁形。
何念安在边映棠的钳制下,偏偏动弹不得、无计可施、束手无策,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走。
“我方才所言不过臆测而已,又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你告诉他了也没用。况且说不定人家当真只是比较恩爱而已呢?也许只是我多虑罢了。”边映棠拉长了声线,语调逐渐上扬,进而用一种慵懒的声调,悠哉悠哉地说,“你呀,还是乖乖跟我回客房等着苦大侠和瑞霜姑娘那边的好消息,到时候我们走一步,看一步,然后再做打算。”
本以为酷爱男装打扮的边映棠只是在外表上进行了改变,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这一番豪气冲天的性情竟也跟个大老爷们儿似的奔放,倒是叫何念安有好些不适应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薛卓颖这般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姑娘家家,居然也会做出如此粗俗的举动!
有那么一瞬间,倒是叫何念安安能辨她是雄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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