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七轻声笑了笑,摆出一脸不屑的模样,相当自然地从桌上端起水壶,从容不迫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进而端起茶杯,置于嘴前,轻轻地抿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你急什么?不是有我么?灭魂戟一事,我自会为你处置妥当。”
“哼。”方战岩冲他翻了个白眼,不屑一顾地说,“前几天你亦是如此说,不就是想借着灭魂戟利用我么?我一日没有拿回灭魂戟,我就得一日任你摆布,究竟什么时候能真正夺回我的灭魂戟,一直都是个未知数,对吗?”
“此言差矣。”于七的嘴角微微上扬,冷笑几声后,有条有理地说,“方战岩,我可是真心想帮你夺回灭魂戟,若是叫祭风道人他们知道,必须要杀了苦无才有办法取出他体内的灭魂之力,那你觉得,他们还会帮你吗?如果我猜得没错,吴谋恐怕又忍不住上门催你去寻找新的神兵利器了吧?哈哈……”
“可你口口声声说要帮我夺回灭魂戟,在如今这种形势下,你又有什么办法助我呢?”方战岩不禁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好奇地问道。
而于七也只是淡定自若地说:“苦无的功法突飞猛进,实力大涨,的确很强,我也没有把握能降伏现在的他,但按照祭风道人的性子,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助苦无稳定体内的力量的,对吗?”
方战岩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睁大了眼睛,用一种冷冰冰的语气,斩钉截铁地说:“对……尤其祭风的大弟子慕功与苦无甚是交好,祭风看在他徒弟的面上,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助苦无稳定他体内的灭魂之力。”
“所以啊。”于七有理有据地说,“我们只需按兵不动,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即可了。”
“不行……”这时,方战岩突然否定了他的议论,惴惴不安地提出了自己的顾虑道,“灭魂戟的威力不凡,当中注入了星宿天尊的半数修为和妖天笑的一尾之力,要想成功驾驭它,便是要得到那半数修为的认可,不过最难降伏的,还是那妖天笑的一尾之力。”
方战岩说到这里,于七就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饶有兴致地问:“你是怕苦无在祭风的帮助下,驾驭住了灭魂戟当中的两股力量,一如你当年那般,进而会将你取而代之?”
方战岩说着说着,已然冒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他仍是振振有词道:“灭魂戟的上古之力在苦无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弟子体内,是会时常发生暴动的,苦无驾驭不住他,势必会给周围的人带来更多损伤,如此一来,解决的办法只有两种,一种是杀了他,取走他体内的灭魂之力,另一种就是帮助他,让他学会驾驭体内的这股力量,而祭风一定会选择后者,这毋庸置疑,你说,我怎能不担心?”
于七镇定地说:“方战岩,你好歹也是操控过灭魂戟的人,它有多难操控,想必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若是人人都能驾驭得住它的话,那这灭魂戟也未免太平淡寻常了吧。”
方战岩仍是忧心惙惙地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也知道,苦无这小子骨骼惊奇,天赋不赖,是个习武的奇才,若是加以指导,日后必成大器,更何况,祭风倾力栽培,他驾驭住灭魂戟,不就是迟早的事了吗?我如何能不慌张?”
“哈哈……”于七冷笑了几声,泰然自若地说,“好吧,就当苦无真能驾驭灭魂戟的力量,那我们就不能对他下杀手了么?”
“你不明白……”方战岩仍是提不起兴致,提心吊胆地说,“一件趁手的兵器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有多么重要,更何况是灭魂戟这样的神兵,若真是叫苦无驾驭住了他,他的功力一定会突飞猛进,届时,想要杀了他,又是何其的困难,你究竟有没有想过!”
于七摇摇头,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响,似是对方战岩失望透顶,打趣道:“你好歹也是神宗的师尊,就不能对自己有点自信么?苦无就算想驾驭住体内的灭魂之力,也得有足够的时间才行,若非有你这样丰富的经验和强大的定力,他总归会被体内那股半妖之力所操控,之后失去理智,大开杀戒,便是时时常有的事情了。”
“你是说……借着这个理由,将苦无轰出神宗,然后,我们再伺机下手,苦无孤身一人,没了祭风的照料,那定是轻而易举地手到擒来?”方战岩试探性地问道。
于七笑了笑,给予肯定道:“你不笨嘛,苦无一直在神宗的话,的确不方便我们下手,但若是能借此理由将他轰出神宗,他便可以任由你摆布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方战岩忐忑不安地说,“倘若苦无一切顺利,并未被灭魂戟当中的半妖之力操控了心智呢?他岂不是就可以安然无恙地留在神宗了?”
于七轻蔑一笑,自信满满地说:“苦无这家伙乃是佛教中人,素来以慈悲为怀,大不了我找个理由靠近他,接着找机会投毒,下药,暗杀,他一定会毫无防备,不是一样手到擒来么?”
“哈。”方战岩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喜出望外道,“这倒是。”
于七又再三嘱咐道:“方战岩,我既然答应你,帮你夺回灭魂戟,就一定会信守承诺,你只需一切都听我的,咱们按照计划行事,除了灭魂戟,神宗亦由你主宰。”
方战岩眉梢一紧,而后故作轻松地冷笑道:“于七,我发现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万一我只是被你利用的一枚棋子,万一你只是想借刀杀人而已,事成之后,又将我置于死地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于七发出一阵阴森恐怖的笑声,面目扭曲地说,“你多虑了,我对你的灭魂戟不敢兴趣,对这神宗的掌宫之位亦是不感兴趣,你可不要想得太多了。”
“哦?”方战岩兴致勃勃地问,“这些都不感兴趣,如此说来,你的目标,当真是禁地之中的上古阴剑了?”
说到此处,于七突然一怔,重新站了起来,双手背过身后,用犀利的眼神注视着他,冷血无情地说道:“不该问的别问,你只需知道,我对你没有威胁,起码,现在没有。”
方战岩不由得瞥了他一眼,咽了咽口水,坦坦荡荡地说:“行了,我知道了,下一步还有什么指示吗?”
“下一步么……”于七闭上眼睛,想了想,而后缓缓睁开,有条不紊地说,“慕功此行前去宏德寺找枯山探究苦无体内的力量,如若今夜不归,便只有明日返程,届时,祭风和吴谋他们,应当就会知道苦无的那股力量源于灭魂戟了。”
方战岩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枯山大师,就一定知道苦无体内的那股力量是灭魂戟呢?”
于七冷笑一声,觉得方战岩的这个问题真是相当愚蠢,不过还是耐心地为他解惑道:“枯山的实力可远在你我之上,咱们就先抛开苦无自幼由他抚养成人不说,就单凭他昔日走南闯北的阅历和他不同寻常的修为,只听他们描述而不见苦无本身,要知道他被什么力量操控,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方战岩诧异地问:“你对枯山大师的实力这般清楚,莫非是和他交过手?”
“没有。”于七忍不住轻声一笑,悠哉悠哉地说,“我哪敢和他交手,若是被他盯上,恐怕是插翅也难逃啊!”
方战岩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道:“枯山大师……究竟有几重实力呢?”
于七兴致冲冲地开玩笑道:“你想知道他有几重实力,亲自去领教一番不就行了?”
说完,便是一阵哈哈大笑,久久停不下来。
方战岩立马正襟危坐,觉得好生尴尬,不自觉地低了低头,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不定,赶忙扯开话题,认真严肃地问:“有一点我十分好奇,你是从何而来的这么多消息,莫非这神宗四面八方,还有你的眼线?”
“呵。”于七不屑一顾地笑了笑,蛮不在乎地说,“眼线?我哪里需要什么眼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山人自有妙计,你就无需操心了,反正我又不会给你什么假消息,你又何必问这问那,只需听着就好。”
方战岩面色凝重,突然觉得于七的实力亦是深不可测,还需小心为好,于是最后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道:“好吧。”
“对了。”于七忽然提醒道,“祭风道人和吴谋知晓苦无体内的那股力量是灭魂戟后,你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就会变得微妙起来,届时,你打算如何应对?”
方战岩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犹豫了一会儿,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一本正经地开口答道:“见风使舵,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他们如何,我就如何,尽量跟着他们的步伐走,绝不能叫他们看出任何破绽。”
“不错。”于七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道,“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蛮不在乎的样子,让他们觉得你根本没有惦记着苦无体内的灭魂戟,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他们才能放下戒心,我以后接触苦无就会更顺利的多,也方便你我谋划大事。”方战岩紧接着他的话说道。
于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慌不忙地说:“对,不仅如此,只要你装作已经放下了这些陈年往事,祭风道人和吴谋还会对你刮目相看,无论做什么,日后都会方便许多。总而言之,你只管沉住气便是了。”
方战岩眯着眼睛,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你放心,一切为了大局着想,我都明白的。”
二人正聊着,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于七眉梢一紧,下意识地向外跑了出去,纵身一跃,跳上了房梁,顺着远处放眼望去。
方战岩紧随其后,接踵而至,也跳上了房梁,站在他的身边,一头雾水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哼。”于七轻声笑了笑,饶有兴致地拍手叫好道,“有意思,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你瞧那儿。”
于七伸出一只手,顺着禁地的方向指去,脸上满是阴险的笑容。
方战岩猛然一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大吃一惊,惊恐万状,吞吞吐吐地说道:“那……那是……那是禁地的方向,难道……难道是熔寂出了什么意外?”
于七义正严辞地说:“苦无逃窜之前,曾企图去禁地带走上古阴剑,不料被吴谋的天罡红陨图给拦了下来,破了天罡红陨图后,熔寂有所异动也是正常的事情。”
方战岩忧心忡忡地说道:“大事不好了,熔寂有所躁动,只怕禁地的封印要困不住它了……”
“慌什么?”于七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你我既然能够知晓,祭风道人自然也不例外,他会妥善处理此事的,你我无需担心。”
方战岩有所顾虑地说:“祭风伤势未愈,熔寂又是上古阴剑,要想压制住它周身的煞气,谈何容易呢?”
“是啊,谈何容易呢?”于七感同身受地说着,却依然是面不改色,冷言冷语,“既然你知道祭风有困难,那为什么还不去助他一臂之力呢?”
“啊?我?”方战岩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刚才自己所听到的话,差点就没反应过来,瞬间变了脸色,愤愤不平地说,“我现在和他已是敌对关系,为什么还要帮他呢?”
“啧啧啧。”于七晃着脑袋,心力交瘁地说,“你刚才还说为了大局着想,结果现在又不去帮他,这不是自相矛盾了么?”
“我看自相矛盾的是你吧?”方战岩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他死了岂不是更好?神宗群龙无首,一片混乱,这时候我再挺身而出,继任掌宫之位,日后再找机会拿下苦无,名正言顺地杀了他,没人胆敢忤逆我,一切都变得轻松了许多,我又何须忍辱负重?”
“呵。”于七轻声一笑,匪夷所思地说,“你想得不错,可一切真会如你所愿吗?”
“怎么不会?”方战岩反问道,“祭风有伤在身,强行压制熔寂当中的上古之力,只会加重他的伤势,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于七不骄不躁地说:“别想这么多了,他根本就不会死啊!”
“不会死?”方战岩又是一惊,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不敢相信地说,“为何你能这么笃定他不会死?倘若熔寂失控,他必死无疑。”
“你未免也太小瞧祭风道人了吧。”于七有条不紊地缓缓开口道,“他身为神宗最年轻的一代掌宫,自是有些实力的,现在好歹也是个九重天,强行压制熔寂身上的煞气,根本不至于让他灰飞烟灭,他顶多是经历九死一生而已,不出几日,又能够恢复功力了,况且,你不帮他,吴谋肯定会帮他。”
方战岩冷冷地说:“吴谋能有几分功力?他就算是去了,也帮不了多大的忙。”
于七胸有成竹地说:“他虽帮不了多大的忙,可说到底,终究是助了祭风道人一臂之力,相比你而言,吴谋就是他的左膀右臂,更何况近几日你一直闭门养伤,怕就怕,祭风道人早就把你给淡忘了,你若是还不出面,别说他们俩,就是神宗恐怕都要忘了还有你这号人物了。”
方战岩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放大到极致,不知不觉间,已然冒出一身冷汗,只觉得脊骨发凉,胆颤心惊,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照你这么说来,我还真是非去不可了?”
“你休息的时间够久了。”于七邪魅一笑道,“慕功他们就快回来了,苦无一事也终要浮出水面,此时不跟他们套套近乎,那到了事情真相大白的时候,再想加入他们可就为时已晚了。”
方战岩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握紧的拳头逐渐松弛,而后猛不防地纵身一跃,朝着禁地的方向行进了。
留下于七一人独立于奇阳宫上,望着方战岩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露出了一丝阴险诡异的笑容。
微风卷起他的衣裳,更显得他孤傲不羁,恐怖至极。
……
与此同时,吴谋和祭风道人也察觉到禁地传来了动静,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
当二人来到禁地内部时,只见熔寂止不住地微微颤动,仿佛坚不可摧的铁链也要捆不住它偌大的剑身,传来一阵又一阵清脆有力的声响,那仿佛是死亡来临前的号召,一团又一团无形的黑色煞气缠绕在它的周围,犹如吞噬人心的恶魔,在促使他挣脱束缚。
就在此时,风云突变,原本金灿灿的夕阳显得暗淡无光,熔寂煞气直取浮碧空,一时之间,乌云密布,笼罩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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