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匾?”魔夔和鬼首昆不由得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遍,纷纷感到震惊。
鬼首昆更是直接脱口而出道:“就是星宿当年力战群雄,所夺得的那个象征着天下第一名门正派的牌匾?”
“对……”妖杞囊愁眉不展,一脸凝重地答应道,“就是那样东西……”
“高谐的最终目的,就是这个?”魔夔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
怪倚硎表示肯定地点点头,谨慎地开口道:“没错,确认是牌匾无疑,这是他亲口与我说的。”
魔夔轻声一笑,嘴角忽然微微上扬,恍然大悟道:“呵,高谐还真是狼子野心,我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有胆子打那牌匾的主意,如果我记得没错,那牌匾现在应当在神宗的手里吧?”
“嗯。”妖杞囊沉重地说,“牌匾的确藏在神宗里……”
“难怪了……”鬼首昆稍微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难怪他打算取我们的性命,以此壮大自己在江湖上的威望,然后兵不血刃地迫使神宗交出牌匾,归根结底,还是怕了神宗的势力,所以只能借我们的手,换他功成名就。”
魔夔忍不住感慨道:“高啊!实在是高啊!亏他想得出来!”
魔夔说着说着,又突然有所顾虑地向怪倚硎问道:“武怪,话说回来,你有把握确定,高谐与你说的,是真的吗?会不会只是用来蒙蔽我们视线的一个幌子而已?他其实……别有企图?”
“当然是真的了,他还能有什么企图呢?”怪倚硎斩钉截铁地说,“真真假假,难道我看不出来吗?我可是三番五次地试探,才让他吐出实情的!”
“好吧……”魔夔犹豫不决地说,“如此说来,高谐的城府果真是极深啊!神不知鬼不觉,步步为营,他差点就能不显山不露水地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他不光城府极深!”怪倚硎感叹道,“他还心狠手辣呢!明知淙南四侠不是我的对手,还偏要派他们来捉我,只因他已无路可退,不得不走出这关键的一步,根本不顾他四个徒弟的死活!而淙南四侠至今还被蒙在鼓里,跟个傻子似的,还对高谐忠心耿耿,寸步不离,呵,真是可笑!”
怪倚硎说完,便当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魔夔不禁眯起了眼睛,喘着粗气,义愤填膺地说:“这厮真是歹毒,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难道他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鬼首昆忽然想起来说:“诶,武怪,淙南四侠有几斤几两,他们自己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吧?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吗?”
“他们当然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怪倚硎笃定道,“一见了我,就闻风丧胆,直打哆嗦,可那又能怎么样呢?高谐下的命令,他们不得不从啊!所以只好勉为其难地来捉我咯?”
“那你故意被擒,确定没有漏出任何破绽?”鬼首昆表示怀疑地说,“淙南四侠心知肚明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你却还故意地乖乖上钩,他们不会就这样坚信,当真是四人联手,将你击败了吧?”
“放心。”怪倚硎把手一挥,坦荡地说,“你想到的,我都想到了,为了不露出马脚,我还特意受了他们一击四驹反刍,所以我现在的伤势,也就跟你们差不多咯。”
“什么?”鬼首昆大吃一惊道,“为了让他们深信不疑,你竟然还特意受此大伤?”
魔夔瞬间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说:“可恶!你受的伤,我迟早让他们还回来!”
“唉,行了行了,小伤而已,不足挂齿。”怪倚硎故作轻松地说,“你一个魔族统领去打四个涉世未深的娃娃,也不怕传了出去,被江湖中人耻笑。”
“可……”
“好啦,先别说这个了,我们还是接着说正事吧。”还没等魔夔说完,怪倚硎便将其一把打断,赶紧扯开话题,有条有理地分析道,“他夺取牌匾之前,须得先杀了我们当中的一个,这一步,是最关键的一步,恰恰也是整个计划中,最容易生出变故,最困难的一步。”
“哼。”鬼首昆轻蔑一笑,不屑一顾地说,“他当我们四人有这么好对付?他一定没想到,最终还是在我们这一步出了差错。”
“唉,可别大意了。”怪倚硎有些后怕地说,“你也看到了,高谐奸诈狡猾,残酷无情,捉了瑞霜和魔霄来威胁我们,若非神剑仙出手相助,我们早就成了自己的剑下亡魂了。”
“嗯……”魔夔和鬼首昆不约而同地颔首,以表回应,只有妖杞囊忽然是一愣一愣的,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手里盘弄着一个小酒杯,双眼空洞呆滞,六神无主,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怪倚硎试探性地喊道:“千面狐?”
妖杞囊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颤了颤身子,猛然抬起头,仓皇失措地答道:“啊?什么事?”
怪倚硎面带微笑,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说出来给大家伙儿也听听。”
“没……没什么。”妖杞囊吞吞吐吐地答道,神情和动作,都显得极其不自然,而后又无比沉重地说,“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在神宗发生过的一些事罢了。”
怪倚硎饶有兴致地问:“神宗里发生的事?与我们今日商议之事有关?与高谐有关?”
妖杞囊用力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娓娓道:“我与你们说过,也不知你们记不记得,早在神宗论剑大会之时,高谐就曾上门挑衅,那时的我,还没有暴露身份,高谐以攻打我妖族为由,申请与神宗联手,他既是要攻打我妖族,我自是不能答应,于是我拒绝了他之后,他便让神宗交出牌匾,结果自然是没有得逞,反倒是被我们狼狈地轰下山去。”
“早在那时你就已经知道,高谐的真正目的,是牌匾了?”鬼首昆不可置信地说。
而妖杞囊只是摇摇头,否认道:“或许知晓,或许不知晓。那时我听他要攻打妖族,便一心想着将他轰下山去,以至于根本没有在意他说他要夺取牌匾一事,更何况,我是万万想不到,屠妖族,捉霜儿,杀我们,竟也只是他计划当中的冰山一角而已。”
“你……”魔夔瞋目而视,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略感惋惜地说,“你要是能早些与我们说就好了。”
“他早就跟我们说过了。”怪倚硎心平气和地纠正道,“只不过与我们说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有在意他上神宗说是要夺取牌匾一事,其中牵扯甚多,谁都没有办法能够将他夺取牌匾和杀我们一事联系起来,况且千面狐与我们讲的时候,妖族正濒临覆灭,瑞霜和魔霄被擒,我们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救他们,如何战高谐,又哪有多余的工夫去想牌匾。”
“是啊。”鬼首昆表示赞同地说,“武怪说得对,这件事情,不能怪千面狐,高谐老奸巨猾,心计颇深,千面狐纵使是先行一步得知了消息,也没有办法将整件事情都关联起来,我们不也是一样,一直以为他想为民除害杀了我们,却没想到他背后藏着这么深的一个大秘密。”
魔夔不禁露出凶神恶煞的神情,猛地一拍桌,眉头紧皱,愤愤不平地说道:“武怪,这么说来的话,我就越发地想不明白了,高谐此人阴险狡诈,罪不容诛,还胆敢利用我们,实在是罪大恶极,不可赦免,为什么即使是这样,我们还不能以牙还牙呢?”
怪倚硎淡然一笑,泰然自若地说:“个中缘由,你仔细想想,便可知晓。”
“仔细想想?”魔夔下意识地挠挠头,重复了一遍,忍不住抱怨道,“唉,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我根本就想不出来啊,我要是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我还用得着问你吗?”
“我知道了!”鬼首昆如梦初醒,瞪大了眼睛,自信满满地脱口而出道。
魔夔立马就把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好奇地问:“你知道什么了?”
鬼首昆胸有成竹地说:“高谐要杀我们先不说,他要夺取的,是天下第一名门正派的牌匾,而这牌匾,现在还在神宗的手里,所以说,他要夺得牌匾,就必须经过神宗之手,与之一战,方有夺得的可能!”
“哦——”魔夔拉长了声线,睁大了眼睛,兴奋不已地说,“高谐此人刁钻刻薄,奸同鬼蜮,行若狐鼠,不达目的不罢休,你是想留他一命,借此机会,让正派之间,自相残杀,而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即可?”
“哈哈!”怪倚硎一手伸出两指,指了指他,心满意足地笑道,“狂魔,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啊!”
妖杞囊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震惊道:“难怪昨日夜里,你不让虎王对高谐下手,原来竟是为了这一目的。”
而后,妖杞囊又开玩笑道:“武怪,要说高谐卑鄙无耻,奸诈狡猾,我看呀,他还是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呀!”
此言一出,众人立马放声大笑,久久停不下来,以至于大殿之上,一直回响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余音绕梁,挥散不去。
怪倚硎挑了挑眉,故作谦逊地说:“哟,千面狐,那我还得谢谢你的夸奖了,来,我敬你一杯!”
语毕,二人便相视一笑,对饮一杯。
之后,鬼首昆又突然眉梢一紧,首鼠两端地问:“对了千面狐,高谐上神宗夺取牌匾之时,是你在位,那你说,这淙南派和神宗,还能打起来吗?”
妖杞囊犹豫了一会儿后,慎重地开口道:“应当是无碍的,只不过你也知道,高谐断去一臂,昨夜我又去淙南派大闹了一场,他们现在可以说是元气大伤,无力再战,这两派之间若想交锋,恐怕我们还得等上一阵才行。”
“无妨。”怪倚硎镇定自若地说,“祭风当时虽不在场,可吴谋和方战岩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二人对祭风忠心耿耿,自是会与他禀明此事,淙南派和神宗交锋,是必然的事情,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我现在……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是什么?”鬼首昆饶有兴致地问,“快说来听听。”
“众所周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怪倚硎眯着眼睛,不怀好意地说道,“若是将淙南派要夺牌匾之事的风声放出,你们猜,会有什么后果?”
魔夔皱着眉头,顾虑重重地说:“神宗掌握牌匾,不管这牌匾最终会落入谁的手里,起码它现在是在神宗的手上,各大门派还是会以神宗马首是瞻,若是将此消息放出,只怕神宗会联合各大门派一起讨伐淙南派,届时,高谐寡不敌众,我们坐收渔利的计划,也就要功亏一篑了。”
“哈哈……”怪倚硎听了魔夔的这一番措辞,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镇定地挥了挥手,悠哉悠哉地说着,“非也,非也。”
鬼首昆一筹莫展地说:“如若不是按狂魔所说,那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妖杞囊同样愁眉不展地说:“就是啊,我觉得狂魔所言,并无纰漏,句句在理啊!神宗掌握牌匾,难道各大门派还敢抗旨不成?”
“有何不敢?”怪倚硎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紧接着他的话,用一种惊悚的语气说道,“历代王朝以下犯上,起兵谋反之事还少么?神宗坐这天下第一名门正派的位置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只因各门各派觊觎神宗的势力而不敢轻举妄动,只有高谐一人做出了行动,步下了周密的计划,若非他棋差一招,计划当中多了我们,他也不会因此失手。”
妖杞囊仔细一想,忽然有些赞同地说:“高谐和陈伍常带了众多人马大摇大摆地上了神宗,而要上神宗,必是途径居安城脚下,届时,这街坊邻里,百姓众多,更有各大门派的人潜藏其中,他们肯定不会当作没看见,神宗举行论剑大会一事,又根本没有对外走漏风声,那些人若不是傻子,十有八九也能猜的到,淙南派和峒川派此行前去,许是要反了……更何况,这两派接连被轰下神宗,掌门人乃是遍体鳞伤,但凡有点脑子,也能知道,他们与神宗之间,生出了嫌隙。”
“没错。”怪倚硎与他一唱一和道,“只不过陈伍常也只是高谐的一枚棋子而已,按照目前的状况来说,所有的小门小派,大抵都已知晓,淙南派高谐,谋反一事。”
鬼首昆疑惑不解地问:“可如若那些不知名的门派当真已经知晓此事,又为什么不付诸行动呢?”
“哈哈……”怪倚硎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别有深意地说,“淙南派和峒川派都是天底下公认的四大门派之一,看到他们都被狼狈地轰下山来,其他的小门小派自是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暗自隐忍,蓄势待发。”
魔夔忧心惙惙地说:“武怪,可你真的有把握,其他的门派也会同高谐一样,以下犯上吗?”
“天下有志之人不在少数,但凡为了本门本派着想的人,谁又愿意甘居人后,任凭他人调遣呢?”怪倚硎有条不紊地说,“高谐为他们开了个头,当人们知道牌匾即将落入他人手里之时,你觉得他们还能压制住心中的欲望吗?”
妖杞囊真切地说:“人心不古,反正这牌匾都要易主了,与其给别人,倒不如给我。”
“对,没错。”怪倚硎有理有据地说,“正是因为人们都抱着这样一种想法,所以江湖上才会有这么多的纷争,待到正派之间两败俱伤,我们异族便可置身事后,成为江湖上唯一的主宰!”
魔夔仍然不明所以地说:“武怪,既然如此,可为什么正道那边,仍是迟迟没有动静呢?”
怪倚硎心如止水地解释道:“没有动静,才是最大的动静啊,这恰恰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安宁,如若就这样一拥而上,那么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跟高谐和陈伍常一样,狼狈不堪地被轰下山去。一切还需从长计议,现在表面上云淡风影,风平浪静,实则背地里波涛汹涌,危机四伏,或许,各门各派已经在积攒实力,蓄势待发了。”
“武怪所言极是。”妖杞囊不禁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迫不及待地说,“各门各派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只差我们一支穿云箭,便有好戏看了。”
“唉。”魔夔叹了一口气,惴惴不安地说,“行吧,就当一切如你所说,名门正派之间的各方势力都已比肩而起,可神宗的实力强劲,那些小门小派又怎么敢对神宗下手呢?”
怪倚硎冷笑两声,信誓旦旦地说道:“狂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大家都不是神宗敌手的时候,那么神宗,岂不是就有敌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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