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任何当他处于劣势时的特殊,这会让人们注意到他,使他稍不注意就会变成一个受人取笑的小丑。
他喜欢的是当他居于高位的特殊权力和特殊地位,这代表他脱离了变成小丑的可能,成为了一个自由的人上人,可以享受那些被注意的特殊目光,随时都可以随着心意离开,而不是只可被迫接受。
巫辞向伊内丝要了一个精致的银挂坠,把棋子装了进去,挂在脖子上,不让其直接与自己接触,略微减轻了一些对自身灵魂的渴求与贪婪冲动。
“德克斯托尔,请等等。”伊内丝见他打算走,连忙叫住他。
巫辞停顿片刻,转过头,目光问询。
“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伤是怎么回事?”名声中暴虐残忍,以人类伤痛为乐的伊内丝伸出手指,踮起脚尖,心疼地摸摸巫辞左眼下方宛若泪迹的红痕,小心翼翼的吹了两下,“看上去已经有很久了,为什么不把它去掉?”
巫辞垂眸,微微低头,让她不那么费力,却使那红痕更像悲悯垂泪的泪迹了。
他无奈笑道,“只是身体自带的,并不碍事。”
“您要走了吗?”伊内丝问。
“等镇山河回来,”巫辞看看天色,又看了一眼自己手环上的时间回答。
时间显示已经是晚上了,而外面的虚拟阳光还像是在正午,那火球挂在全息屏幕构成的天上,暖洋洋的,有些刺眼。
由此可见,这不是暗星城中央通天白塔顶端的光,这是把白塔顶端的光源系统单独抽取部分,转移到这里,通过灵力电池驱动的私人光源。
比起白天晚上都一个模样的老城区,这里也算白天晚上都一个模样。
这么奢侈的享受,天上那个火球燃烧的灵力电池就只能是那些倒霉御灵师的尸体。假如巫辞之前稍微不小心死了,说不定他也是被烧的一员。
“把太阳关了。”巫辞对远处的侍女道。
随后,他伸手盖住伊内丝的眼睛,示意她别看那些还没来得及关掉的虚假阳光,“睡吧,假如他被事务绊住,也许我还可以为你讲个故事。”
“我已经过了要听童话故事的年龄了,德克斯托尔,我想听您讲些您遇到过的故事。”
伊内丝的口吻仍旧充满着戏剧化的咏叹,深情浪漫得似要唱起来,像是灰姑娘不像姐姐那样要求珍宝和礼服,只乞求远行的父亲带回一条拂落帽子的树枝。
她还是改不了这点浮夸的“公主必备特征”,滑稽得像演什么音乐剧。
说实话,巫辞讨厌音乐剧,音乐剧上的一切都可笑极了,哪怕对方骂你、用尽最恶毒的言语讽刺你、甚至还押韵,你也得等到下一个回合才能唱着反驳回去。
最可笑的是,无论你们吵得再凶,剧情中再针锋相对,作为同在舞台上的主演,在他唱着骂你时,你还得为他和声。
原谅巫辞想的有点多,拿到权柄以后,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就开始深刻思考,莫名其妙想着这个世界不值…
请恕罪,他只是懒得再次向伊内丝反复强调自己的身份,反正双方都心知肚明,便只轻轻拍拍伊内丝的头,“那讲别的吧,不过这兴许是个很无聊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叫做…j。”
巫辞刻意用轻松随意的语气,又如唱安眠曲那样轻悄:
“在很久很久以前,j诞生了,他没有父母,就被送入了那时候的孤儿院。
j是个沉默寡言又呆板无趣的人,不太讨人喜欢,直到他被他的养父看中。
养父是个赌徒,一个身份高贵、为了寻求刺激才赌博的赌徒,所以他并未收养j,只问j愿不愿意跟着他学一点东西,把j当做小宠物一样消遣。
j十分清楚这一点,并没有理会其他人说养父要将他当做继承人的话,他知道自己只是个打发时间的小玩意,从未痴心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伊内丝问,“后来呢?”
“后来…j的养父死了,j努力长大,学习一切他能够学习的东西,想要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平凡地活下去。可因为j的沉默和不合群,还有过分超出于众的脸,j被人们盯上了。
他被抓进监狱,被一步步逼成罪犯,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丑。”
伊内丝闭着眼睛轻笑,“噢,那它一定很难过,可惜底层人就是这样的,能活下去就该感恩戴德了。”
“是的,所以后来他死了,被收养教学的那段时间是他明白上层生活的铺垫,他被人们盯上则是导火线…他变得不吝啬言语,用虚伪去伪装他的仇恨,他想要吸引他人的目光,想要爬到最高处。”
“这很难,爬到上层的下层人没几个,并且大多数都死了,”伊内丝困倦又迷迷糊糊道,“哪怕它爬上去,天生就高于它的上层人也能够轻易杀了它,归根到底,它也只是下层的贱民……”
“你说的对,我亲爱的伊内丝,希望这个小丑的故事能在你的睡梦中博你一笑。”
巫辞轻轻把伊内丝的头从自己腿上挪到侍女递上的枕头上,温和微笑着注视侍女确实给伊内丝盖上了毯子。
然后,他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熄灭掉虚假阳光的黑暗宫殿中,镇山河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亦如高楼初见时,霓虹中似军刀一样插/在城市里的钢铁森林般不变、冷漠、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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