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知道辛嵇舟对她抱有别样的情感的时候,内心的震惊与惶恐沉沉地压在她心头。
这与她的世界观背道而驰。
在刘妤看来,处理学生的问题事件是只需要从明确的表象和具体的行为表现来判定是非对错,再针对程度而采取相应的措施即可。可对待学生,尤其是高中阶段思想已然成熟的高中生,复杂而隐晦的感情,她实在是无从下手。
更何况,还是尤为复杂的师生之间。
往昔种种一一浮现于眼前,彻夜的检讨让刘妤的愈发不解,到底出错在哪里?到底是那一步让他产生了这种心思?是发烧的时候给他擦身的时候吗?
他在喃喃自语、他对她亲吻、还有逾越禁忌的......那微热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脸颊上。她只敢装睡,闭着眼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他的低语好似一个魔鬼在她耳边轻声低吟。
伪装沉睡的模样是她逃避的方式。
天初亮,晨光熹微。
如果是普通的萌动情愫,她倒可以快刀斩乱麻的引导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可辛嵇舟......他真的不懂吗?初见时的那昏暗幽深的眸子,她至今记忆尤深。
面对这个一直以来的好学生,她有的时候都自愧不如。
还是在高三这个人生的关键阶段,稍有不慎,她又该何去何从?
这种纠结与挣扎,让她在抉择的边缘徘徊不定。
就在这时,敲门声骤然响起。
“老师,醒了吗?”
“怎么了。”刘妤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伪装出刚刚睡醒的样子。
“没有,就是...”他沉默一会,又道,“老师要不要起来吃早餐?”
然后好像不怎么放心,他又轻声说:“可能,没那么好吃。”
刘妤坐在餐桌前,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辛嵇舟忙前忙后,
偏偏这个时候给她做。
他是真的没下过厨,煮一碗面条,水刚烧开,他便毫不犹豫地就把面条一股脑儿地全倒进去了,最后面条相互粘连成了一坨。他皱了皱眉头,似乎发现了和外面买的样子不一样。然后又拿出手机认真仔细地翻阅,查找类似情况的出现该怎么做。后面似乎是没有找到,他低头思考片刻,刘妤还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没想到转身就拿出筷子,试图把这一坨面条分开。
刘妤叹了口气,这样子分,和老奶奶学绣花针有什么区别。
她双手撑着下巴,悠悠说道:“加点温水嘛,小笨蛋。”
那高大的背影僵了一下,停止手上的动作,接着乖乖地听她的话把温水又倒了些在碗里,正当刘妤以为已经结束的时候,他拿出个平底锅开始煎火腿。和刚刚的操作一样,油都还没热,他就把火腿放进锅里,搞得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地翻面。
这是刘妤第一次看到辛嵇舟手忙脚乱的样子,又联想到之前在商场的时候那一副懵圈的表情。刘妤不由得一阵发笑。
最后,辛嵇舟把这一份“没那么好吃”的早餐端到了刘妤面前,他佯装淡定说道:“可以了。”
刘妤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要是外面的餐馆是这样子做面条,”眼神中带着几分揶揄,“我可不吃的噢。”
随后眼神又挪到他的耳朵上。
微微泛红的耳朵像悄悄蔓延的火苗。
辛嵇舟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不自在地侧过头。
“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会让你满意。”
刘妤没说话,还是含笑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妥协道,
“别看我耳朵了,好不好?”
“我知道很红。”
刘妤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他的手,刚刚那火腿冷油下锅,肯定很痛吧。
这是一碗不怎么好看的早餐,
坨得不能再坨的面条、一面焦黑一面半生不熟的火腿、或许吃下去和他说的一样“没那么好吃”。
刘妤没再说话,笑意敛去了几分。她承认,一方面头上无形的道德与操守像沉重的枷锁,让她动弹不得;另一方面是这个纯真少年的心,那眼神总是直直地望向你的真挚,还有总是低顺着脑袋,乖乖询问你的模样。
一想到这碗面饱含的笨拙的情感,让她的心愈发凌乱不堪。
这碗面,
已经为她做了抉择。
如果说,在未来的漫长岁月里当刘妤知道辛嵇舟会和她纠葛这般长久,那么当昨日重现于眼前时,令她追悔莫及的只有两件事。
一、不假思索的那一巴掌。
二、以及,此时此刻的犹豫。
“啧,你这小子,”
黎一灿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目光瞟了一眼茶几上那几个药片上,有的莫名还碾碎了一半掉了些末儿。他带着几分戏谑的笑,目光越过看向伫立在落地窗前的辛嵇舟。
“是真敢玩。”
高楼之上,辛嵇舟注视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他才收回视线将眼底暗潮涌动的情愫敛去。他淡定地朝茶几走去,不紧不慢地把药片扔进垃圾桶里。
黎一灿看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啧啧,我见犹怜。
“你这幅模样,怎么以前没见你展现过?”
这家伙的操作实在是让他不得不佩服,大晚上的打电话一副虚弱的语气,吓得他赶忙跑过来,谁想到是让他碾药?碾了还不行,还要精准到克,一想到那天晚上,黎一灿都无语住了。
每次都折磨他一个人。
怎么每次这种关键时候,总是他一个人遇到了?上次和他们说,一个两个都不相信,害他白费功夫在那里大肆宣扬。
辛嵇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过旁边的纸巾,细细擦过遗留在桌面上的药末。
黎一灿也不管他理不理自己,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你家老太婆要是知道,会不会气死?”
“你现在和这女老师到哪一步了?”
一回想到,每次这家伙望着人家的那个眼神。
湿漉漉的、直直的。
黎一灿莫名抖了抖,那要是到床上不被榨干?
“我靠,你受得住啊?”他不得不感慨道。
到哪一步?额头的几缕碎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按照阿灿的理解,好像哪一步都没到。
可按照他的理解,就差那一步。
他很满意现在的进度。
他见辛嵇舟的神色一顿,居然真的在认真思考他的话。开始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似笑非笑看着辛嵇舟,
“哟,你纯爱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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