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相比人来人往的宴会厅，别墅外的庭院要幽静许多。
走到没人的地方，翟黎也能松下一口气，在花园里的白色藤椅上疲惫地坐下来了。
唐今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顺便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解酒药递给了她一颗。
翟黎不由得道谢，“你也喝酒了？”
“他们敬的……话说我以后是不是得改口叫小黎姐嫂嫂了？”
“还没有真的结婚……你还是叫我姐吧。”翟黎看了她一眼，“你就这么出来不要紧吗？”
唐今理直气壮，“小黎姐都出来了，我出来走走怎么了，反正还有我爸跟我哥在里面呢。”
翟黎看着她底气十足的模样，不禁有几分羡慕，“真好。”
唐今疑惑，“有什么好的？”
“有你爸和你哥护着你呀。”
“小黎姐不是也有爸爸……和妈妈吗。”
翟黎笑了笑，这笑容中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苦涩，“他们和你爸爸还有你哥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翟黎看着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难道，要和眼前的少年解释，今天来参加订婚宴的人，那些和翟父翟母相聊甚欢的四五十岁中年男人中，有很多都是她父母曾给她定下过的，好的联姻对象吗？
不同于纪家，翟家就是外人对这个圈子印象最深的那类人。
面上和睦，内里腐朽。
翟父翟母在外面都有自己的私生子，他们宠爱的，也都是自己的私生子。
反倒是她这个正儿八经属于翟父翟母的婚生子，成了他们最不喜爱，最能轻易舍弃用来换取利益的那个孩子。
她的婚姻，从来都由不得她。
唐今看着翟黎脸上淡淡的阴霾，良久，也不跟她绕弯子了，“小黎姐，你和我的妈妈很像。”
翟黎愣了愣，不解地看她。
唐今弯唇，“如果你需要我帮忙，不管是什么忙，我都会帮你的。”
翟黎反应了一会，才重新笑起来，随口说了一句：“哪怕让你杀人？”
“唔……”唐今似乎被她问住了。
就在翟黎以为她要否认了的时候，唐今却认真思考完了，“政府官员，还有我爸我哥这些不行。”
这回呆住的，又轮到了翟黎，“……你是开玩笑的吗？”
唐今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了。”
翟黎也松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少年是认真的。
“说真的，小黎姐想跟我哥结婚吗？”唐今转回了最开始的话题。
翟黎仍旧是那句话，“我想不想不重要。”
翟父翟母渴望跟纪家合作，如果她不愿意，他们就是绑着她也会逼她和纪韫结婚的。
而如果纪家不愿意了，她又只能去嫁给那些四五十岁，儿子女儿不知道有多少个了的，跟她爸一个年纪的男人。
唐今奇怪，“为什么就不能选择他们儿子呢？”
她不是让翟黎去嫁给别人的儿子，她只是奇怪，既然那些人都有儿子了，为什么不给翟黎选个同龄的结婚对象呢？
翟黎的回答，却再一次让唐今对翟父翟母的为人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认知：
“因为我父母无法确定，最终能继承公司的，是他们的哪一个儿子。”
而且这些人还有女儿，最后继承公司的也可能不是儿子，而是女儿，所以……
她必须嫁给那些人本身，而不是他们的儿子。
说着说着，翟黎还反过来安慰起唐今了，“其实你哥哥真的挺好的，a市有不少人都很看好他。”
除了不良于行，纪韫这个人的身上几乎找不出来任何别的缺点，在这个圈子里，真的是很不错的联姻对象了。
唐今歪头，“那小黎姐喜欢我哥吗？”
“呃……你哥挺帅的。”翟黎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这桩婚事她注定没办法改变，既然结婚对象已经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的，翟黎也就试着和纪韫培养过感情。
不说喜欢，至少她是不厌恶纪韫这个人的。
但他们的性格貌似不太合……
纪韫看着温文尔雅好脾气，却总给她一种违和感。
尤其是……
当唐今也在场的时候。
翟黎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唐今。
唐今也正看着她，不过她开口的下一句话就让翟黎顾不上思考纪韫身上的违和感了：
“小黎姐，杀人虽然不行，但如果你希望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结婚，要和什么人结婚……我是可以帮你的。”
翟黎有些被她的话给惊到了，她看着唐今脸上的认真神色，质疑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圈，最终变为了：“怎么帮……”
唐今弯眸，偏头靠近了翟黎耳边。
……
坐在藤椅上的两人相聊甚欢，越坐越近，最后，那眉眼俊秀昳丽的少年靠近了女人的耳边，不知道与她说了些什么。
二楼阳台还是离两人所在的位置稍稍有些远，纪韫听不清两人的声音，昏暗暧昧的光线下，也不太能看清那两人脸上的神情。
只是在少年不知和女人说完什么后，女人转过头，与少年相对。
少年撩开女人耳边的发丝，扶住她的脸颊，吻了上去。
错位吗？
错位吧。
一定是……
咔。
毫无预兆的，一声古怪难听的声音。
握在纪韫手中的高脚杯蓦然碎裂，那只冷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酒杯碎片刺入掌心，冰冷的酒水中逐渐染上淡淡的红，可他却还在不断地用力。
掌心中的刺痛，是此时此刻唯一能让他保持一点理智与清醒的东西。
远处，那低眸亲吻着女人的少年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没有放开女人，却偏过一点脑袋，远远挑眸看向了他。
她看到了他。
于是。
那双泛着凉意的眸子，悠悠弯起，充斥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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