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记布庄的老板娘王氏夫人最近很是忧心,倒不是心忧布庄生意不好,布庄有她相公徐掌柜管着,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操不上这心,何况布庄每天都能卖出好几卷布匹,生意火红,就更不用她为此忧心了,她烦心的不是别个,而是她的宝贝儿子徐子真。
近些日子以来,徐子真三天两头的要么夜不归宿要么就是回家都已深更半夜,有时白天也不见人影,一问就说和同窗好友一起用心读书,在准备来年礼部的省试。
王氏很疼爱这个儿子,徐子真一向乖巧懂事,读书也很用功,一心想考个进士出身,以前他也是常和同窗好友一起探讨学问,有出访也有好友来家里,但很少有现在这般长时间不着家的时候,而且还如此的频繁。
这不,刚刚去儿子房里又没见到人,她记得自家儿子有这么大的变化还是月前那天孙氏当铺家的小子来约儿子出去过后就变成了如今这样。
起初王氏怀疑儿子是不是迷恋上了哪家勾栏妓馆的女子以至如此,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以前她曾无意听到,有好友来邀徐子真去勾栏时,被儿子断然拒绝,说他厌恶和那些勾栏女厮混,她们一个个的哪个不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樱唇万人尝的,他嫌弃她们身子不洁。
看着空空的书屋,王氏想等儿子回来一定要问个清楚,她害怕他别入了什么歧途,误了以后的功名。
西大街的一座酒楼二楼上,临窗的座位坐着两个年轻男子,桌上摆着五碟精致的菜肴和一壶酒,两人都身着儒衫戴着软幔头,像是书生模样。
黄衣男子将一块兔肉放进嘴里,便搁下竹箸,提起酒壶给对面的青衫男子斟酒,说道:"子真,为兄都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今日可得好好痛饮一番。"
青衫男子面上苦道:"也不知怎的,家母这些日盯我盯得很紧,还一昧盘问我最近怎么老往外跑,时常不归家,小弟都有些招架不住了,和兄一起温习功课的理由已搪塞不住了,不得已,只能老实在家安心几天,待家母松懈后,方好再出来。"
黄衣男子又为自己斟上酒,端起酒杯笑道:"令堂倒是对子真管束颇严,你在家安省了,可玉娘这些时日思念你甚紧,你就不想她,那般娇滴滴的美人儿你就撒手了?"
青衫男神色一紧,端起酒杯与黄衣男相碰,一仰脖饮尽杯中酒,将酒杯砰地搁在桌子上,叹了口气,无奈道:"小弟又何尝舍得她,可委实难以脱身,何况那……鬼……樊楼规矩甚多,大见一次也费周折,我……"
"嘘!"
青衫男还待说下去,已被黄衣男子止住。
黄衣男神色紧张的抬头左右环视,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一桌,才神色一缓,压低声音道:"再三叮嘱过你,在外不要提及那三个字,要是被他们知晓,你哪还有命在!"
青衣男也意识到了刚才有些冒失,他看看四周,低声道:"小弟是一时失言,孙兄也不要过于小心,没人听我们说话。"
"我过于小心?哼哼!"
黄衣男冷笑道:"你是没祸临己身不知他们的厉害,那是你没惹到他们,他们当你是大爷,尽心伺候你,一旦触了他们的禁忌,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要了你的命,让你凭空就消失!"
"他……他们这么毒辣?"青衫男惊颤道。
"你知道张氏金店的少掌柜人哪去了吗?不是说被人绑架了吗?"
"绑架?绑架也该有人来要赎金吧,人失踪了连半点音讯都没有,这叫什么绑架?就是被他们做掉了,原因和你一样,就是在外面不小心和人说了那三个字,被他们知晓了然后杀
了。"
青衣男听得面色大变,手都有些哆嗦,颤声道:"他们……他们竟这般狠毒!"随即又道:"他们做这事应该很隐秘,孙兄何以得知?"
"隐秘什么?那是不让外人知道,对我们则是故意透露的,你难道不知什么叫杀一做百杀鸡做猴吗,为的就是立威,让我们知道规矩别犯他们的戒。"
"他们这般杀人如杀鸡狗一般随意,孙兄怎么还敢去那里,还介绍了我去?"青衫男话里带着埋怨,似有些后悔沾惹上这事。
黄衣男又斟满杯中酒,自顾的一饮而尽,嘿嘿笑了两声,又复低声道:
"有什么不敢去的,只要不走露他们的事,人家就拿你当大爷侍候,有那么多美人供你享用,还人人都是良家子,到哪去找这样的好去处?"
他把眼瞪着青衫男子,"怎么,你后悔同我去那里销魂了?既然后悔了以后不去就成了,又不会有人逼迫你去,反正你也品尝过玉娘的滋味了,我劝玉娘忘了你就成,她那么个美人,以后又怎么会缺男人,你也安心读你的书当你的少掌柜。"
听说到玉娘,青衣男忙摆手道:"孙兄,小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我还是有些怕他们的狠辣手段,万一……"
"有什么好怕的,我都不在乎,你怕什么,只要不泄露他们的事,该玩玩该乐乐,啥事都不会有!"
"哦,那好吧!"
青衣男垂下眼睑,心中又忐忑又期盼,面上也是阴晴不定,黄衣男却是不管不顾的运箸如飞夹着菜吃。
片刻后,见青衣男还在纠结不语,便道:"怎么,还在担忧呢?"青衣男摇摇头,"我是在想家母,怎么好应付她的诘问。"
"你以后去时缩短下时辰不就行了,别再像从前整晚整晚的留宿,今堂总不至捆住你的手脚。"
随即黄衣男笑道:"这也怪不得你,只怪那玉娘太过迷人,哪个男人见了能舍得从她怀里脱身。"
青衣男面上不由一红,脑海里却浮现出那张娇俏的脸蛋和玲珑蚀骨的白花花的娇躯,一时恨不得立马赶去将她狠狠拥入怀里。
不禁脱口道:"三日后我就去!"
似为自己下定决心,又重复道道:"就是三日后。"语气也加重,声调不由高了些。
他看向黄衣男,"三日后,孙兄会去吗?"
黄衣男给他斟上酒,缓声道:"我本来今日就想去的,既然你三日后要去,那我便改作三日后和你同去。"
俩人对饮而尽,青衣男心思定下来,便不再忐忑,拿起竹箸和黄衣男边吃喝边聊起其它事来,也不再压低噪音。
俩人吃喝一阵,几碟菜肴也所剩无几,青衣男招来酒楼伙计结帐,黄衣男掏出银钱要付帐,被他一把拦住,让小二收了自己的钱,俩人起身向楼下走去。
他们刚下楼,身后一桌坐着的白衣男子抛下一锭约摸二两的银子在桌上,喊了声小二,指了指桌上的银子,便也匆匆下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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