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亦舟不去看他,说:“是你睡过头了,现在十一半点。”
下午一点要开讨论会,商议试镜和选角的事。
沈晚欲立马清醒过来,一把掀开被子。
他冲进卫生间,接水漱口,含糊不清地说:“都这么晚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孟亦舟走到了门口,背靠着墙:“看你睡得那么熟,不忍心打扰你。”
乱七八糟的梦了一整夜,辗转反侧也没睡好,好像喝醉的那人是他一样。反观身后那人,虽然姿态慵懒,但丝毫不见醉态,脸色和眼神都十分清明。
“你喝了那么多,头不疼?”沈晚欲吐出温水,拽过毛巾擦嘴边的泡沫。
“睡一觉就好了,”孟亦舟像才想起来,“我昨晚没闹你吧?”
擦嘴的动作顿住,沈晚欲暗忖着,如果拽他上床和摸他额头不算的话,那应该没闹。
“没有,”沈晚欲挂好毛巾,“回来以后你倒头就睡了。”
孟亦舟斜靠着门沿,笑得肩膀微颤:“我还打算赔个礼呢,没闹就好。”
下午开完研讨会,敲定了新剧排练的时间和地点,目前由梁斌饰演贺业,陆方远的人选还没定,得从电影学院这边的学生里挑,距离剧本讨论会还有两天时间,回来以后,沈晚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蹲在屋子里改剧本。
他没有笔记本电脑,去网吧又不方便,孟亦舟就把自己的电脑借给他。
晚上八点半,孟亦舟打开房门,迎面扑了他一脸热气。
“你不嫌热啊?”
沈晚欲趴在桌子上,正望着窗外发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扭过头来:“还好吧,也不算热。”
窗户没开,厚重的遮光窗帘拉得死死的,难怪不透气。
估计这人又改剧本改到废寝忘食,孟亦舟摇头笑了笑,他走过去,打开窗户,拿起遥控器将室内温度调节到22摄氏度。
孟亦舟问:“本子改到哪了?”
沈晚欲叹了口气,郁闷地说:“灵感枯竭,完全不知道怎么下笔。”
孟亦舟打趣道:“文学系第一也有写不出本子的时候?”
沈晚欲单手支着下巴,盯着不远处某个移动的光点:“写作就是在文思泉涌和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中间来回跳跃,我都对着电脑一整天了,才改到第五场。”
孟亦舟放下塑料袋,露出里头精致的食盒:“不着急,先来吃饭。不然血糖低了,脑子更转不动。”
眼前递来一个食盒,塑料包装,上面绣着小碎花,怪好看的。
沈晚欲一摸盒底:“热的。”
“还有粥,甜咸各一份,”孟亦舟微躬身,打开其余两个塑料盒子,“你尝尝,喜欢哪个吃哪个。”
这家粤菜馆子跟酒店相隔着一条嘈杂且烦乱的商业街,那边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只能步行,每次都要过三个红灯,花二十分钟。
沈晚欲心口一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脖子:“我好像一直在给你添麻烦。”
“又不是免费的,”不知为何,孟亦舟开口时带了点小坏,“你以后还我就是了。”
沈晚欲微愣:“还得还啊?”
孟亦舟探出双臂,搭去椅背上:“我替你挡酒,你就帮我按摩。我给你送饭,你就煮杯咖啡给我喝,有来有往嘛。”
沈晚欲低着头,听着孟亦舟有条不絮地拨算盘,然后嗯了声。
孟亦舟很轻地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保持着这个姿势,问:“卡在哪了?”
“就黄监制说的那场戏,”沈晚欲往前探了探身,“我改了七八遍,还是觉得不对劲,差点味道。”
“我看看,”身后猝然探出一只手臂,按住鼠标。
头顶上方传来强烈的压迫感,这个姿势几乎把沈晚欲困在臂弯间,他忽地绷紧了后背。
“头低一点,我快看不见屏幕了,”孟亦舟往前一步,说话间鼻息轻柔地拂过沈晚欲的耳廓。
沈晚欲忍着打冷噤的冲动,打算起身:“那你坐下看。”
“不用,”孟亦舟摁住他肩膀,将他按回去,“你吃你的,我看我的。”
更灼热的呼吸喷薄在颈窝、耳垂,侧脸上,混杂着他身上特有的琥珀香迅速蔓延开来,无处不在,闻得沈晚欲双颊滚烫,双腿发软。
明明屋里有风,沈晚欲却觉得好热,热得他想扯开衣领。
他坐立难安,口干舌燥地问:“看完了么?”
孟亦舟没出声,过了一小会儿才说完了。
他的手从鼠标上移开,沈晚欲默不作声地呼出一口气,不敢转头,生怕那人看见他红了的脸颊,背对着他问觉得怎么样?
“确实是黄监制说的那个问题,情绪太饱满了。”
“嗯?”
“创作故事,有时候克制比抒发更重要。”
见沈晚欲还是不解,孟亦舟把文档拉到第37页,微微弓身,跟沈晚欲分析这场戏的落笔重点,人物情绪,甚至还谈到了最上层的悲剧是‘正确与正确对抗’,所有人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使劲,但最后都无能为力。
沈晚欲一边走神一边听孟亦舟讲,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
“大概就是这些,你再照自己的想法改改,应该就差不多了。”孟亦舟直起身,琥珀香没了,压迫也没了。
沈晚欲默不作声地舒出一口气,等脸颊没那么烫了,才扭过脸,跟孟亦舟说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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