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亦舟停下笔,接过去翻了两页。
四四方方的a4纸,挺厚一沓。
不是生病吗?写完这些怎么都要花不少时间吧。
“孟导,我还有几个公告要发,要没什么事我先回办公室了,”顾莱说。
“等等,”玻璃门拉开前,孟亦舟叫住人,静默片刻,问:“沈编剧身体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顾莱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顾莱跟了孟亦舟四五年,对他的脾性了解一二。人前温文尔雅,人后高深莫测,看起来像是没有什么欲望的样子。他不轻视贩夫走卒,也不高看天王巨星,除了电影以外,不对任何人和事感兴趣,哪怕一个绝色美人片缕不着地站在他面前,他也能岿然不动,处变不惊。
顾莱拿捏着分寸,回答得忐忐忑忑:“应该好多了吧。”
“应该?”孟亦舟微微眯起眼睛,“你一个项目统筹,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协调好团队之间的关系,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
孟亦舟高兴或不高兴,很难从外表上判断,但只要仔细辩解,就会发现他藏在喜怒不形于色背后的情绪。
顾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在心里扇自己一个大嘴巴,连忙改口:“我马上就上门慰问。”
孟亦舟语气冷淡:“感冒药——”
没等老板说完,顾莱赶紧接过话头:“我把药煮好了,亲自给沈编剧端过去。”
过了两秒,孟亦舟又面无表情地提醒了一句:“他头孢过敏。”
这都清楚?顾莱也嗅到八卦味了。
老实说,自从新编剧来了之后,公司的茶水间就炸开了锅,有传言称,他俩以前是对家,读书的时候还打过架。也有说两人关系不错,但是因为一部电影投资闹掰了,要不是孟浩扬出马,这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
真真假假的消息太多,分不清。
但顾莱唯一肯定的一点,老板和沈编剧的关系,绝对没有传说中那么简单。
顾莱轻轻咳了一声,大着胆子问:“老板,听说你和沈编剧大学就是同学了,那你们应该认识很多年了吧?”
说熟吧,他老板基本没给过人好脸色,说不熟吧,又这么关心人病好没好,还知道人家药物过敏。
孟亦舟抬眸:“有话直说。”
顾莱倾身,双掌撑在桌面上,挤眉弄眼地问:“你俩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孟亦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指尖捏着钢笔,上下晃了晃。
“这可不是我说的,”顾莱直起身,竖起大拇指,指向外面,“全公司都在传呢,说您和沈编剧上学的时候就不对付,谁也看不惯谁。好不容易熬到各奔东西了,现在又碰上,冤家路窄啊。”
孟亦舟忽地笑了,他靠着椅子转了半圈,视线搭去南苑楼:“八卦中心还传什么了?”
顾莱清清嗓子,把这段时间茶水间热意的话题一股脑全说了,无非是些学生时代的无聊纠葛,既生瑜何生亮的戏码。
“就这些?”孟亦舟对茶水间飞速蔓延的八卦丝毫不感到意外。
“啊,”顾莱点点头,“您还嫌绯闻不够多?”
孟亦舟又看了一眼南苑楼的方向,悠悠然说:“是不够。”
顾莱没听明白。
“瞎传了这么久,就没探出点真消息。”
“啥消息?”
孟亦舟扣上笔帽,动作小心珍惜地将那只派克钢笔收进私人抽屉,关上后淡淡地扔了句:“他是我前男友。”
顾莱瞳孔放大,目瞪口呆,差点墩一下坐地上去。
晚上十点半,月明星稀,孟亦舟处理完紧急工作,做了复训,洗好澡时接到了李翘的电话。
“这么晚,有事儿?”
“哪儿晚了,纽约人民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远在美国的李翘坐在他那间豪华办公室里,双腿搭着亚克力透明桌面,问他新电影筹备得怎么样?
孟亦舟说快了,在选角。
李翘是孟亦舟的铁哥们,他俩打小就认识。李氏企业前几年在纽约上市,李爸李妈都移民去了美国,李翘在影视圈混了好些年都没混出明堂,他爸给他下了最后通牒,逼他去继承家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李翘一向闲散惯了,一时摇身一变成了副总,每天日理万机,加班加到怀疑人生,跟孟亦舟大吐苦水:“早知道就留在国内了,跟着你混混日子,好酒喝着,美女搂着,哪至于这么受罪。”
“你跟着我也没好日子过,还不如你现在奢靡,”孟亦舟打了个哈欠,想挂电话,明天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
“哎,”李翘赶忙叫住他,“你一大好青年老弄得这么深沉干嘛,不泡吧不约炮,还每天十点准时上床睡觉,跟我家七十岁的姥爷似的。”
“你管呢,”孟亦舟笑了声,敏锐地察觉出李翘的不对劲,问他:“到底想说什么?”
“总不会专程打电话来关心我夜生活过得怎么样吧。”
李翘支吾片刻,然后才试探地说:“我听说沈师弟回国了,还当了你新电影的编剧。”
一声沈师弟让孟亦舟顿了顿。
这些年来,他绝口不提沈晚欲,谁提跟谁翻脸,这个名字仿佛成了某种禁忌。
察觉到气压有些低,话头是他挑起来的,李翘只好硬着头发说完后半句:“你俩这是……握手言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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