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亮亮的小男孩委屈地耷拉下眉,被捂着嘴发不出声音。见那么多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连一向温柔的妈妈都变了脸,他害怕地一个劲儿点头,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
孟溪放下手,眼神略微仓惶地看向一言不发的陆老太太,见陆老太太余光也不给她一点,她又求助地看向站在陆时坤身旁的姐姐孟舟。
先是看了眼陆时坤的脸色,确定他没有要表露出生气的意思,孟舟才开口解围:“亮亮不过七岁,小孩子哪记得谁说了什么,童言无忌。”
说完,孟舟给了孟溪一个眼神,让她赶紧把孩子带走。
只是孟溪还没来得及开口,陆琢喜怒难辨的声音便从她身后传来:“童言无忌?”
孟溪心中骤然一冷,动作僵住。
不只孟溪,其他人的表情各有各的复杂,不约而同,他们都看向了陆琢。
那一道道从上而下投过来的目光,像是在责怪他的不懂事——陆老太太和陆时坤都没有开口说什么,怎么也轮不到一个晚辈说话。
不远处的任助理和李鸿斐都注意到了情况的变化,任助理抬手止住李鸿斐想要开车门的动作,留下句“我过去”,便快步朝陆琢走去。
“亮亮还小,不知道从谁那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回去好好教育他。”孟溪转过身看向陆琢,刚才陆琢的声音确实吓到了她,这会儿缓回来,孟溪便没了开始的恐惧。
自从她的姐夫陆时坤掌控整个陆家后,孟溪便再也没有把双腿残疾的陆琢放在眼里。
一个活不了几年的废人。
孟溪一直这么看待陆琢的存在,并暗暗祈祷着他赶快去死,他死后,到了陆时坤手中的陆家才算完整,而孟家会跟着一荣俱荣。
“妈妈你就是那么说的,我没说错。”亮亮听到要教育自己,心里升起浓浓的委屈。
尽管害怕,他还是立刻为自己辩解,一边哭一边吭吭哧哧地说道:“你就是说了,说种桃树是不孝顺,说会让死去的人不安宁,你还说这个哥哥出车祸没有了腿,就是因为他不孝顺。我会好好孝顺你的,呜呜呜呜妈妈,你别生气。”
小男孩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委屈的人。
可没有人在意他的哭声。
孟溪脸色难看得要命,掐着小孩子肩膀的手无意识地一点点攥紧,直到小孩子喊疼。
陈素晚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陆时坤看孟溪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蠢货,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终停在陆琢看不出情绪的脸上,审视一般,眼睛微微眯起。
“钟嘉喜欢桃花所以才从当年占庭送她的桃园中移栽了一棵种到这里。”陈素晚看了眼长得茂盛的桃花树,目光里流露出几分对从前的怀念。等她的目光移到孟溪身上,眼中就只剩下了冷漠,“你既不喜欢,以后便不用来了。”
听出陆老太太话中的意思,孟溪脸色一白,腿软得差点失去形象一屁股坐到地上。
“妈,小孩子乱听乱说而已。”孟舟走上前,轻轻攀上陈素晚的胳膊,熟练地哄人,“您别跟孩子置气。”
“陆太太说得没错,小孩子不懂事,他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耳濡目染罢了。”站在陆琢身旁,任助理温声开口。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正满腔怒火的孟溪转头就把气全撒到了任助理头上。
“孟女士。”任助理特意咬了姓氏的重音,提醒她自己的身份,“请您自重。”
孟溪脸色几经变换,简直要咬碎后槽牙。
“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陆时坤沉声开口,“孟溪,你带着亮亮先回去休息。”
“姐夫……”孟溪不甘心地开口。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陆时坤说。
“知道了。”孟溪使劲拽了下孩子的胳膊,拉着还在啪嗒啪嗒掉眼泪的孩子离开。
陆时坤看向陈素晚,神情温和道:“妈,天气冷,您身体不好,就和孟舟先带着他们回家吧。这里有我和阿瑾就可以了。”
“还有我,正好我还有话想对伯父伯母说。”陆运晨这段时间自己正不痛快,看陆琢比他更不痛快,他心里才能好受。
陆运晨语气乖巧地附和道:“奶奶,您放心回去吧。”
“走吧,妈。”孟舟贴心地扶着陈素晚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将人扶进车中,关上车门,孟舟才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进去。
一辆又一辆的黑色轿车离开山腰。
“一晃又一年过去了。”陆时坤对陆琢感慨道,“真怀念你父母还在的时候,如果他们看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估计会很欣慰。可惜我对不住他们,我没把你照顾好。”
陆琢似没听到陆时坤的自责,眼睛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不曾分过去一个眼神。
“爸,这怎么能怪您,您把他当亲儿子,人家不把您放在眼里。”陆运晨看着陆琢说。
陆时坤无奈地叹口气,拍了拍陆运晨的胳膊:“你去任助理那边帮忙清扫一下地面上的落花。”
只想给陆琢找不痛快的陆运晨,不情不愿地走到一旁,象征性地动了动手,做出帮忙做事的样子。
墓碑前只剩下陆时坤和陆琢。
陆时坤顺着陆琢的视线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还是年轻时的模样,面带笑容,温和的双眸中写满了温柔,仿佛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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