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11.
    百里凌故作担心状，拍了拍洛淮安的背：“想吐就多吐点，憋着对身体不好。”
    洛淮安冷漠，空洞着双眼看向她，金黄偏暗的眸子妖冶而闪闪发亮。
    “咦，不用给我看你的瞳色了...”百里凌捂住自己的双眼，很是埋怨。顿了顿之后又继续道：“淮安兄你从那里买的美瞳啊，楚国都有美瞳制造商了是吗，要是有的话我跟你买个同款的。”
    “什么啊？”洛淮安被问得一头雾水。
    “你眼睛的颜色突然变金黄了，你发现没？”
    “啊？我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啊。”洛淮安哭丧着脸解释。
    这回就轮到百里凌惊讶了：“所以真正瞎了的其实是我？”
    “嗯”洛淮安理清思路，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安慰她：“你也不用太伤心，毕竟瞎这一点在你身上显现不太出来，都被其他的属性给掩盖了。”
    其他的属性？？？
    洛淮安：“比如智障，在你身上表现得更明显。”
    ......
    后来百里凌又去问过木亦尘，他也说这是在之前就有的瞳色。
    恐怕真的只是自己瞎了。
    ......
    洛淮安下来后，因为不是比赛的参赛选手，所以就直接跳过了评委打分这个环节。
    但是还要有评委来点评的。
    评委大多都是经常来青楼的花花公子。也有出身名门大户的，也有出身科举状元的。但这些人还都对木亦尘有些许忌惮，怕得罪了他，也就净往洛淮安身上贴好话。
    评价都是清一色的“好听好听”“好看好看”，也是无趣。所以到了后来，洛淮安就直接堵住耳朵，埋头大吃。
    到最后一个评委，也就是木亦尘说话时，他才抬起小脑袋仔细聆听起来。
    木亦尘木着脸，神色非常认真地在讲：
    “首先，我不会吹笛子，所以在吹奏上不予点评。”
    场下一阵岑寂。
    “其次，穿衣搭配太丑了，我不喜欢。”
    场下哗然，都没想到木亦尘说话这么直。
    洛淮安也傻了眼，他觉得红配绿其实挺好的啊。
    “但是！”
    二字一出，所有人都心知有了转折。不敢交谈，全部屏息等着结果。
    “他长得好看，所以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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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草率的吗？
    百里凌也惊了。
    ......
    青楼里主持这次活动的大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把话接下去。就在旁边傻站着，看着木亦尘。
    木亦尘讲完了很是悠闲，他对自己的想法非常满意。见到众人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他，心下疑惑：“嗯？我表述的不清楚吗？”
    楼内大妈回过神：“没有没有没有，那我们就先到这里，大家慢慢吃，慢慢吃哈。”
    这次比赛也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洛淮安表现出众...至少评委大佬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虽然没有报名参加比赛，还是积下不少好名声。
    他大概是唯一一个在红袖楼一次都没接过客，但人气就有那么旺的小倌了。
    ......
    事后，百里凌和洛淮安问要不要去哪庆祝一下。
    木亦尘提议说：“上次那家烧饼店怎么样。”
    一听到“烧饼”二字，百里凌和洛淮安的肚子就开始有了疼痛感。像是无数条藤蔓死死纠缠，来回翻搅，那夜的感觉全部涌上心头。
    木亦尘这么做的后果当然就是挨一顿胖揍，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的。
    然后庆祝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
    出尽风头后，木亦尘又有了朝政上的事，去了别的国家。
    然而他一离开，百里凌的心中就一直挂着根弦，整日里揣揣不安，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好像心被揪住似的，酸痛难忍。
    她想把这事等木亦尘回来时跟他讲，可离开时木亦尘没有告诉她何时能归，只能忍过一天是一天。
    实在难受了还能找洛淮安去发泄发泄，比如捏捏他的小肉脸，也挺减压。
    然后就是整日里无所事事的等待，仿佛看不到尽头。
    ......
    终于有一天，百里凌收到了木大哥的消息。
    一封信纸，说要在红袖楼见面。
    说起来，百里凌也觉得奇怪。本来见到木大哥，是这几天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事。但此刻，她却是更加担忧。
    于是她怀着不知道缘由的伤感，紧赶慢赶用近乎飞的速度去了红袖楼。
    ......
    这次会面，百里凌也叫上了洛淮安，三人一起坐在红袖楼至尊豪华vip包间里。
    方桌这边，洛淮安和百里凌盘坐于地，静静地看着对面木亦尘在那闷酒。
    气氛压抑。百里凌心中的痛苦不言而喻，这种感觉从好几天前就开始了。木亦尘则是更加恸绝，甚至连喝酒的时候手掌都在微微颤抖。
    只有洛淮安一人不知所措，睁大了眼望着这二人，粗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出了戏。
    除了木亦尘的“咕咚咕咚”灌酒声，和洛淮安“哧溜哧溜”的吸鼻声，没有半点杂音，安静得令人害怕。
    最终还是百里凌先开了口，问：
    “木大哥，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木亦尘静默，心情复杂地看着百里凌。
    百里凌嗓子眼里也跟被噎住一个大核桃一样，嗓子干涸，声音沙哑竟似说不出话来。
    然而下一秒，一直沉默着的洛淮安开了口。说的第一句话却如同一记重雷，狠狠地劈在百里凌心头上：
    “木大哥...你的眼睛怎么了？”
    ......
    百里凌循声望去，却见木亦尘低下头敷衍，口中喊着没事。
    但这情形论谁看了都不可能相信他的话。
    “木大哥？”
    百里凌小心翼翼地把木亦尘的头给掰起来，仔仔细细地从眉眼到下巴全部看了一遍，最终目光停留在左眼处。
    黯淡无光，和旁边灵动的右眼形成鲜明对比。
    眼珠就跟被什么枷锁给牢牢锁住，动弹不得。不管右眼看向什么方向，它都只是停留在最中央的位置，固执冥顽。
    也许场面有些滑稽可笑，但在此刻谁都笑不出来。
    百里凌手指上的力度瞬间散掉，双腿一软，竟然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她呆呆地望向木亦尘，眼中满是心疼。
    “木大哥...”
    心中的酸胀感肆意膨胀，充斥满心房每个角落。
    ...
    她透过细细风声，那微细得令人捕捉不到的风声中，能听见木亦尘平淡的声音。
    “瞎了。”
    他仿佛回到了原来小时候。小时候那个连自己姐姐都害怕的小木亦尘。
    以前他眼眸里的沧桑令人心痛，但此刻，却连任何感情都不会透露出来了。
    他左眼看不见了。
    ......
    这事他只告诉了百里凌和洛淮安，甚至连他爸都不知晓。但这两天出去太招摇的话，太容易被大众发现这点，并且肆意宣扬，到时的麻烦自己可不想试试。所以木亦尘这几日几乎都没有出去过，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等着那个不知道何时会出现的时机。
    百里凌不知道他失明的原因，也不想知道原因。她怕她知道后，会承受不住压力，直接就疯掉。
    而且她也知道，木亦尘肯定自己也不愿意面对这件事。于是二人就心照不宣地谁都没有再提起。
    日子一天一天照样过着，木亦尘渐渐也习惯了只用一只眼睛。走路时还可能会有些磕磕绊绊，但总归无了大碍，这才结束了闭关生活。
    好像很平常，什么都没发生过。
    ......
    这天，阴云绸密，细雨倾洒。淅淅沥沥得清新舒坦。
    百里凌心中得知了自己悲痛的源泉，也很震惊。她没想到自己的预感竟然这么准。
    木亦尘虽然一只眼瞎掉了，但右眼尚存，还是孜孜不倦地沉迷学习。
    百里凌看得心疼，直接把他拉出书房，硬是顶着小雨出了宅子，想要带他散散心。
    一出门槛，百里凌才想起木亦尘身子单薄，这样淋雨可能会染上风寒。于是又急冲冲地跑回去捎了把油纸伞，给了木亦尘打着。
    木亦尘微微笑了笑，柔声道：“我不过只是有一只眼看不见了而已，哪里用得着这般照顾？”双手抵在胸前，把伞推回去。
    商业道行里有句话说的甚好，专门指那些开铺子的。正所谓“刮风减半，下雨全完。”今日本应该是全完的天，哪知走在路上依旧花花绿绿，车水马龙。人头起伏甚至尤盛于平日。
    木亦尘还怕会遇到自己认识的人，直接就被认出来。哪知道根本就是在瞎操心。走在人流量这么大的街上还都没人注意到他。
    不...
    走着走着，他就发现自己这个想法的愚昧之处。
    根本不是没人发现他，而是早早的就有了，只不过那个人没讲出来而已。
    发现就发现吧，只不过...
    这时间赶的太巧了些。
    “木大哥！！！”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奶声传入耳中，着实令木亦尘愣了一愣。
    “木大哥！！！！！！”肉嘟嘟的小手爬上木亦尘单薄的臂膀上，耳边依旧回荡着洛淮安的笑声：“嘻嘻嘻，木大哥不要假装没听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