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爹地妈咪一起睡

    傍晚时分，晚儿终于醒了过来。
    睁着大大的眼睛，咕骨骨一转的看向冰隐，“妈咪……”
    那声音对于冰隐来言，不吝于天簌之音，“妈咪在，晚儿，你终于醒过来了。”
    小家伙被冰隐抱在怀中，眼珠一转，瞟到了身后不远处的楚默，立即自冰隐的怀中挣扎了出来，向着楚默的方向咧嘴一笑，小手一伸，“漂亮爹爹抱……”
    “好，爹爹换。”
    顾不得冰隐的不开心，听着小晚儿那软甜的声音，楚默心底竟然蓦的软了下去。看着晚儿虚弱苍白的小脸，楚默心底没来由的一痛。这是他的儿子呢，五年来，是自己自他一出生便错过了他的成长，错过了他所有的欢笑与童真，或许，自己应该感谢老天吧，最起码，他让她们母子阴差阳错的来到了他的身边，对吧？
    晚儿是他的儿子呢，真好……
    怀中抱着晚儿，感受着他柔软的身子，以及小脸冲着他蹭啊蹭的，楚默的心底充满了感恩。难怪自己第一次看到晚儿便觉得熟悉及有着莫名的好感，以至于令自己想都不想的一路便追了下去。事后自己甚至是怎么想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或许，这就是父子天性，血缘于水的最佳解释？
    “漂亮爹爹，晚儿饿了呢。还有妈咪，也饿了哦。”
    “好好好，爹爹马上陪晚儿和妈妈去吃饭，好不好？”
    “嗯，晚儿要吃好多好多哦……”
    “好。”
    “爹爹要陪着晚儿一起吃哦……”
    “好。”
    “那我们现在就去？”
    “好哦，爹爹要抱着晚儿去。”
    “……”
    抱着晚儿临出门前，楚默挑眉睇了一眼冰隐，转身便走了出去。他相信冰隐一定了解自己的这么一眼：看在晚儿这么高兴的份上，他们两个之间的恩怨，有什么事不可以商量？
    “哼，奸诈。”
    冰隐低低的咒骂一声，可还是乖乖的起身跟了出去。确实如楚默那一眼所示，她现在最希望的不就是晚儿的开心？而楚默，怕是早已看清了这一点，才会把晚儿死死的握在手中，以期令自已有所顾忌吧？
    “该死的楚默，算你狠……”
    身后的冰隐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而前面的一大一小却是一路玩的不亦乐呼。风中时不时的传来小晚儿开心的欢笑，以及楚默那简短的却是含了万千宠溺绝对温和的三言两语。
    “晚儿怎么知道妈咪也饿了呢？”
    “以前晚儿一睡着了，妈咪就会一直陪在晚儿身边等晚儿醒来。妈咪说，晚儿不醒，妈咪就会一直陪着晚儿直到醒。上午晚儿睡到现在没吃东西，所以呢，妈妈肯定也没吃。”
    “晚儿以前经常睡么？”
    说这句话的楚默，声音明显的低了下去。而那低低的声音中，含了诸多的心疼、不舍、以及后悔等情绪，小小的晚儿听不出来，后面的冰隐自是听的一清二楚。
    “是啊，晚儿有段时间总是睡不醒，然后妈妈就等啊等……”
    晚儿的声音轻轻的，软软的，飘在风中有着一股细细的味道。听着晚儿轻轻的述说，冰隐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段晚儿病情最不稳定的时期。那时的她，一个人顶着多少的压力，抱着晚儿四处的求医问药，生活、医药、打车住宿哪一样不要用钱？曾经有一次母子两人一分钱没有了，她甚至是沦落到卖血交房租的份上！
    这样的生活，把小晚儿磨练的鬼灵精。那一两年，晚儿动不动就晕倒，为稳定病情花费很多很多的钱，而她也到处打工做兼职，这样的苦难生活，令晚儿小小年纪便懂得了不哭不闹，不管冰隐身忙到多晚回家，入门第一眼看到的总是小晚儿乖乖倒在沙发上睡着的情形。晚儿的懂事，令她心酸。晚儿的病情，曾令她一度想崩溃。
    可是，她倒了，晚儿怎么办……？
    就是这样的念头支撑着她，终于度过了那一段最为危险的时期。
    冰隐永远记得晚儿晕迷最长那次清醒过来之后对她所的第一句话，“妈咪，晚儿又惹妈咪担心了，是不是？”晚儿苍白的脸上满是内疚，完全不是三四岁小孩子所该有的神色。而他那双没有一点朝气的眼则就那样幽幽的望着她，似是要把她永远的记在心底。
    那样的晚儿，令冰隐心底心慌。
    因为她觉得晚儿的眼神幽若潭水，令她也看不清深浅。而他的神色则太过理智，根本不像是个几岁的孩子。似乎下一刻晚儿就要离她而去的感觉令她惊慌急了，也就是那一次，她第一次在晚儿的面前流了眼泪。
    “哦，吃饭了哦。”
    晚儿的一声欢呼，令冰隐神游过去的思绪转了回来。
    抬头，原来不觉间三个人已经来到了餐厅门口。为了令他们一家三口好好的聚一下，也怕晚儿刚好一点再扰到他，青龙白虎四人干脆移去了另外的地方吃饭。也因此，诺大的一个餐厅除了他们一家三口再无他人。晚儿是没什么，拉一把楚默，再拽一下冰隐，一左一右的做在了他们二人的中间。想吃什么不用他动手，早有冰隐和楚默帮他堆满了整碗。
    饭桌上——
    一家三口气氛安静和谐而诡异。
    安静和谐的是在晚儿的面前，一切的表面。而诡异的，则是两个大人。
    除了晚儿的事之外，冰隐根本就是对楚默敬而远之。
    两人的筷子眼看碰到一起了，冰隐嗖的一声缩了回去。楚默的眼光调过来，冰大小姐一扭头，看向了别处，或是低首给晚儿轻轻的拉一下皱起的上衣。整个用餐期间，对于楚默欲言又止的神情，冰大小姐根本当做没看到。
    吃过饭，时钟已经指向八点。
    外面的夜色已经完全的降临下来。灯火通明间，睇一眼外面时不时走过的巡逻弟兄，冰隐蓦的觉得整个焰武盟总部显的肃穆而压抑起来。再看一眼晚儿舒服的依在楚默的怀中的模样，心中仿佛有一根刺时时的刺痛着她，灼烧着她。
    然而，想发火却又只能是隐忍着……
    这样的感觉，顿时令冰隐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起来，“晚儿乖，和妈妈一起去睡觉。”
    “可是，妈咪，我还要听漂亮爹爹讲故事哎……”
    “晚儿你……”
    “妈咪，晚儿很想很想听哎。”
    “那好吧。”
    看着晚儿眼底极度的渴盼之情，冰隐再不满也只能是压下去。
    她与楚默的事，是两个大人之间的事，而她的晚儿，只要健康开心快乐的活着就好了。若是楚默当真能够令晚儿开心快乐的话，那么让他们两个多接触些又如何？更何况，楚默还是晚儿明正言顺的义父，如假包括的亲生父亲？
    冰隐转身向前走去。而她的身后，她没看到的是，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得意之色。走在背后的楚默一低头，他怀中的小晚儿冲着他悄悄吐了个舌，做个鬼脸，呵呵的轻笑着比了个v字型的胜利手势。此刻，冰隐若是回头，相信她便能看到小晚儿眼中那完全便是一副诡计得逞的不怀好意的笑……
    一路上冰隐赴的急快，故意的把那两个人丢在后面。
    而一大一小两个人也不急着追，反正小院就在前面，冰隐走的再快也不会比他们快到哪里去。楚默索性便放慢了脚步，一边抱着晚儿，一边感受着怀中小家伙的温暖。耳中听着小晚儿一句句漂亮爹爹漂亮爹爹的唤，楚默虽然是脸色不变，然而心底却如同抹了蜜般的甜。
    或者，有这么一个小鬼作儿子也不错？
    如同那一夜的火堆旁，楚默别扭的在心底承认冰隐一样，在他的心里，这一晚，终于有了一丝想要主动承认晚儿便是他亲生儿子的事实。这几天来，面对晚儿的病情以及晕迷，尽管楚默也着急，也关心晚儿。但是，不能否认那时的楚默一直都是被动的。
    那种行为，不过是一种责任感驱使下所产生的行动。
    而今晚，面对晚儿天使般的眸子，他第一次发觉，似乎身边有个小孩子也不错。
    “晚儿想听什么故事？”
    把晚儿放到大床上，看一眼冰隐，楚默转头弯了腰轻轻问向躺在被窝里的小晚儿。
    “我要听等漂亮爹爹讲封神演义……”
    “呃，封神演义……”楚默脸一黑，他最讨厌那个好不好？这世间，哪里来的神，哪里来的仙？命运都是自己掌握的，什么天命难违？都是一堆狗屁不通的东西。
    “漂亮爹爹，快讲了啦，我要听哪叱闹海……”
    “……”
    “漂亮爹爹快点了啦……”
    呃，那个……求救的眼神睇一下冰隐，却见冰大小姐根本就是拿幸灾乐祸的眼神在回他。耳旁是小晚儿连连催促的童音，楚默瞪一眼冰隐，浓眉一挑，那眼神意思是，不就是一个封神演义，不就是要讲哪叱闹海么，我堂堂楚默还编不出一个故事？
    如是，冰隐的耳中就出现了如下声音——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孩子叫哪叱，几年后，当他长大……”
    “不对不对，哪叱是一生下来就见风长的。”
    “……”
    楚默无语，点点头，接着讲——
    “有一次，他去海边捡贝壳，被海龙太子发现，打斗中龙太子伤了他……”
    “错了啦错了啦，是他打死了龙太子……”
    “……”
    “接下来呢，是哪叱削肉还母，割骨还父……”
    “嘘，别说了。”
    随着冰隐手指的方向，楚默不由长舒一口气，终于睡着了。
    原来，小晚儿反驳打断的次数越来越少，随着最后一道声音渐渐的弱下去，小家伙竟然在被窝里闭着眼睡着了。小脸红朴朴的，长长的睫毛如扇般扑盖在眼睛上，天使般纯真气息的脸，只是看一眼楚默心底的戾气便能消上几分。
    “冰隐，我……”
    “你走吧，天晚了，我要休息了。”
    看一眼冷若冰霜的冰隐，楚默只得是叹息一声无语而对。
    他毕竟是高高在上习惯了的人，一个习惯了发号施令一句话便可定人生死的楚默，对冰隐做至如斯地步，已是实在难得。而今，看着冰隐不依不饶的模样，心底不禁也有些气了，转身就想走，然而抬起身才发觉自己的上衣角被小晚儿紧紧的纂在了手心。
    “爹爹不走……”
    在他这一拉之下，惊了甚是敏感的小晚儿。睡意朦朦间，半睁了眼一看到楚默立着的身子，不由的小嘴一撇，眼一红，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两个正在斗气的大人可立不住了。
    齐齐的弯腰哄着，“乖，晚儿不哭哦，妈咪陪晚儿一起睡。”
    “嗯，爹爹也不走，在这里陪着晚儿睡着哦。”
    “爹爹也不走？”哭声嘎然而止，小晚儿的眼神瞬间的清亮起来。
    “不走，就在一旁陪着晚儿。”
    看着楚默郑重的点点头，小晚儿侧头一笑，“可是，晚儿想要爹爹陪着睡哎。”
    “这……”
    楚默为难的看一眼冰隐，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倒不是怕冰隐不同意，而是他不知道如何跟晚儿相处。要知道自长这么大开始，他还是第一次与晚儿这般大的小孩子接触。而现在，晚儿说要他陪着同睡一张床，晚儿那么小，他晚上会不会压到晚儿？虽然那床不小，但是，他还是没把握哎……
    “爹爹？妈咪……”
    看着楚默无动于衷的模样，小家伙聪明的把眼神改向冰隐。
    “你还愣什么？还不陪晚儿一起休息？”
    “那好吧。”
    楚默看着晚儿眼中的那一片期盼，一咬牙，狠了心想，不就是陪着晚儿么？陪晚儿就陪晚儿，大不了自己一晚不睡就是，有什么大不了？
    “妈咪，你也要觉觉。”
    “嗯，妈咪去隔臂房哦，有事就叫妈咪，知道么？”
    “可是，晚儿想要妈咪和爹爹一起陪晚儿哎……”
    “晚儿！”
    “妈咪凶晚儿……”
    冰隐大窘之下，声音不自觉的拔高几分。而后，只看到小晚儿眼圈一红，小嘴一抿，脸上尽显委屈之表情。这一下，令冰隐慌了神，赶紧的弯下腰把晚儿轻轻的抱了起来，“晚儿乖哦，要听妈咪的话才对……”
    “那妈咪还走不走？”
    “不走了不走了，妈咪也陪着晚儿。”
    “好哎，晚儿有妈咪，也有漂亮爹爹了哦……”冰隐的怀中，是小晚儿得意的笑。而眼底流露的那一抹算计，则是楚默和冰隐完全忽略不曾注意过的。而冰隐和楚默，看着小晚儿开心的手舞足蹈的模样，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各自浮起一抹欣慰的笑。
    晚儿能够开心，他们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吧？
    一左一右，两个人别扭的躺在晚儿的身边，都有些心情恍惚了起来。
    幸好中间还隔着一个晚儿，以至于令两个人避免到身体上的接触。不然，还不知道两个人会怎样的尴尬。然而，饶是如此，黑暗中，冰隐的脸依旧是通红一片。而楚默，冰隐听的分明，他的呼吸躺下那一刻间，便分明的急促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