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迟到的葬礼

    一大早太阳还没出来，乌尔帝已经完成晨练。站在穿衣镜前仔细打理着自己这身纯黑色的正装，认真的打了一个标准的领结，将头发全部束在脑后。镜中的青年戴着黑色皮质的眼罩，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首饰，显得庄重而肃穆。
    今天是马修的葬礼，一个来的有些迟的葬礼。
    乌尔帝推门出来，欧尼斯特也换好了衣服，同样一身黑色正装，这套衣服是两人前几天的时候专门定好的，绿眼睛的探员整理着自己的领口、袖口，希望今天尽可能的礼数周全。
    二人赶到威斯汀公墓的时候，曼迪已经到了，少女穿了一身非常素净的黑色长裙，没有带帽子，一个人静静立在沉眠教会巨大的石雕教徽下，平白染上一丝静宁的气质。
    乌尔帝四下打量一圈也没找到狄娜的身影。
    已经慢慢过渡到春季的特拉威利斯近期阴雨绵绵，今天却罕见的是个晴朗的天气，还带着微微凉意的风不仅带来了春意，也暂时吹散了特拉威利斯的污浊的空气。
    吉斯和狄娜是一起来的，只是乌尔帝没想到的是，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拜伦·胡利安。
    众人都身着一身黑衣，只有狄娜还是平日里明媚的模样。
    葬礼的仪式其实已经简化到不能再简化了，当那个装着马修尸体的“盒子”一点点被掩埋殆尽的时，乌尔帝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一向不擅长处理这种情绪，不管是外祖父的去世，还是马修的牺牲，他感受到的更多的是一种烦躁。
    胡利安似乎知道自己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仅仅只是将一束鲜花放在墓碑前就默默离开。
    曼迪看起来再次恢复面无表情的冷冰冰模样，站在欧尼斯特身侧两人都沉默的像一尊雕塑。乌尔帝默默的跟他们拉开一段距离，走到一旁的狄娜身边。
    红头发的医师小姐依然是一副性感成熟的打扮，甚至身上的首饰和妆容都看的出来精心打扮过。
    “乌尔，你花了不少钱吧，置办这里的墓地。”狄娜笑道。
    乌尔帝伸手给狄娜点上烟，两人站在一边吞云吐雾。”还好，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我唯一不缺的东西就是钱了。”
    “我今天真的很高兴，我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就好像我想象过很多次这样跟他出去约会似的。”
    “狄娜姐……”乌尔帝刚想说话，狄娜就把手指按在了他的嘴上。
    “别说话，听我说。”
    “我跟马修认识的时候差不多跟你一个年纪，不过他那时候跟在吉斯身后，他们两个人就像是两个标准的不良青年，麦克可是费了不少力气管教他们。”
    狄娜说起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烁追忆的光芒。
    “我那时候刚刚成为御物者，原本我只是在教会医院做医生助理的。调到这里之后，整个部门就只有我一个女孩子。”
    “我是后勤人员，平日几乎不出外勤，唯一的对外任务就是现场的勘察，他总是主动出来送我，在现场也总是保护在我左右。那时候他可没有留胡子，比起现在显得清爽的多，性格又热情，在教会里有不少追求者。”
    “我一直不敢告诉他我的心意，我当时一直以为曼迪是他的女儿，毕竟吉斯在照顾孩子上实在是不行，后来就一直是我和马修在管曼迪的事情。”
    “其实我们的故事很无聊，没有任何波澜，日子就这样过着，我以为也会这样一直过下去，我想过要不要告诉他我的心意，后来还是放弃了，大家都是御物者，稍有不慎说不定就会走到失控物化的地步，日子就这样也挺好的。”
    “可我唯独没想过意外说来就来……”狄娜的面庞隐藏在卷烟的烟雾中，她依然是笑着的，笑着看向那方黑灰色的墓碑。
    “真抱歉让你听了一个这么无聊的，一个胆小鬼的暗恋故事。”狄娜笑着看向乌尔帝。
    “不，狄娜姐。是两个胆小鬼的故事。”乌尔帝有些感叹。他从口袋里的掏出一个缎面的戒指盒，将它郑重的放在狄娜的手里。
    “我一直都很犹豫要不要告诉您这件事，毕竟在别人看来我这样做有些残忍，有些东西静静的被遗忘就很好了。但狄娜姐，我觉的我不告诉您，你日后也会常常沉浸于回忆和遗憾中。”
    “所以我要说。”
    乌尔帝打开了戒指盒，镶嵌着那枚橙色宝石的戒指出现在狄娜面前。
    “这是马修在离开的前几天在我那里定制的，我很早就做好了，但是我没来的及询问他想要刻个什么字，于是我现在擅自做主的刻了他的名字。”
    深吸口气乌尔帝很郑重的说出了他经常跟客户说的话：“马修的订单今天就正式交货了，如果售出后有任何问题，我这里终身保修。”
    乌尔帝说出最后几句话的时声音已经哽咽，他跟马修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对方那种坦诚直率的性格以及他对自己毫不犹豫的帮助，让他无法忽视这份情谊。他对于马修的离开非常的愧疚，同时也极度遗憾于马修没能完成的这次告白。
    “哈哈哈哈。”狄娜没问戒指是用来干嘛的，她只是看着手里的戒指，突然笑了，笑道非常的释怀，自己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将手对着太阳，橘色的宝石散发着明亮的黄色光泽，就好像看见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乌尔帝我已经没什么可遗憾的了，谢谢你，你一直瞒着我应该很辛苦吧。”狄娜拍着珠宝商的肩膀，像是马修那样拍着他的后背。“确实，这件事对于别人来说，那一定是个巨大的打击，可对于我来说，这是一种肯定，肯定了我们这么多年没挑破的感情其实早就存在了。”
    红头发的医师向着墓碑走去，欧尼斯特见到狄娜过来，于是接替了她的位置。
    “都告诉她了。”乌尔帝面前的草地上已经有两三个烟蒂了。“狄娜说她已经没有遗憾了。”
    “你呢？”欧尼斯特从乌尔帝手里接过卷烟盒，先给乌尔帝点上一支才给自己也点着了。“我都看得出来，你做这枚戒指的时候是带着怎样一种感情在工作的。”
    “呵。”乌尔帝轻笑一声，“都被看透了，确实，如果说这件事最遗憾的是两个当事人，那么我绝对能排到第二位。不夸张的讲，我那时候都好像看见他们有孩子了。”
    欧尼斯特也是笑了，“咱们好像就没有考虑过他会失败呢。”
    两人沉默的抽着烟，直到被吉斯拽起来，他冲着两人喊道。
    “回去聚一聚吧，我请客。”
    “哟?队长大人今天要大出血了吗？”狄娜从一旁走过来，调笑道。“大家今晚要玩尽兴啊！”
    曼迪还是安静的跟着笑闹着的几人，只是离开的时候，回头对着墓碑挥了挥手。
    “晚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