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其间繁星闪闪,就如同是一双双深邃的眼睛,在看着世间百态。
“唉!明天就是中秋佳节了,别家都是团圆温馨,而我却要远走他乡,想想真是令人感叹呀!”
在崔府的大门前,张致远仰望着长空,幽幽而叹。而同来的周百年,在驻了车之后,便上前敲门唤人。
“何人敲门?”朱门内,传来了崔无忌的声音。
“是我,你周百年大哥!你速去禀告,明候前来拜访了。”周百年道。
吱嘎一声,大门敞开。
崔无忌闻言闪身出来,惊喜道:“原来是表少爷来了,你且稍等,我这就前去禀告。”
不多时,崔夫人便携着崔坚与何勇二老走了出来。当下的崔夫人病已痊愈,脸上气色甚好,端得依旧是雍容华贵的大妇丰姿。不过,环顾之下,唯独不见崔小姐的身影。
奇怪!表妹她人呢?
“唉,侄儿呀,你这封了侯爷之后,架子竟然也端得大了,回来这么久了,却是连姑姑都不来看望一回。”崔夫人似嗔似怨的道。
“哈哈,这怎么可能呢!只是侄儿我最近身体抱恙,卧病在床,虚弱的很,所以才来得迟了一些。”张致远打了个哈哈,道。
“你也就会骗骗我这种妇道人家。现在全扬州城的人都在传言,说你精力旺盛,还有闲情雅致去那风雪楼里快活,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变成了卧病在床身体虚弱了呢?”崔夫人不依不饶的道。
“咳!今晚的月亮真圆呀!”
面对这未来的丈母娘,张致远可不敢过于贫嘴,尤其是那风花雪月的事,更是直接列为禁谈。他佯装不曾留意,转而对着天空中的月亮发出了一声感慨。
见他言辞闪烁,崔夫人淡淡一笑,也没再追问,只是对着崔坚吩咐道:“崔老,你带着这位周壮士先去侧厅处用茶,我想和侄儿单独聊聊。”
啥?又是私聊?
张致远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了心头。
片刻后,会客的正厅中便奉上了茶。上首处,端坐的是微微而笑的崔夫人,而下首处,自然就是噤若寒蝉的张致远了。
在喝退了丫鬟之后,崔夫人笑着说道:“呵呵,拖了这么久,你终于还是过来了。”
张致远道:“咱们两家是亲上加亲,我怎么可能不过来呢?”
“亲上加亲?你这句话又是从何说起呢?”
“从何说起?”张致远微微一怔,笑道:“姑姑夫人,你认我做了你的干侄儿,这是第一亲吧?而后,我和表妹由孙大人保媒,名份上算是夫妻关系,这是第二亲吧?这亲上加亲一说合情合理,莫非姑姑夫人是想赖账了不成?”
“赖账?呵呵,那倒不至于。”崔夫人盈盈呷了口茶,续道:“你这侄儿是我亲口认下的,这一亲之说自然属实,然而,你和莺莺的婚约却是不能作数。”
“为何?”张致远问道。
“首先说那份婚约,虽然孙大人他写得含糊其辞,却也明言有道,不论大理寺会不会重审崔家的案子,但孙飞豹此人必须要活着被押解京城。而实际的结果呢,他在半路上就死去了,所以说,你剿匪一行并真正未达到婚约中所述的条件
。还有就是,当下这份婚书已被莺莺撕毁,你这无凭无据的,何来的这第二亲之说?”
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现在亲耳听这妇人说出,还是让张致远寒心了一阵。现在来看,崔夫人善诱利用的想法一览无遗,说得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姑姑夫人眼光看得长远,对事态的把控和预判也都是了然于胸。也罢,那份婚约暂不作数,咱们以后再议。”张致远咂了咂嘴,又道:“嗯,你能不能让我见上表妹一面,我很想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如果她对我当下已无情意,我以后绝不会再缠着她。”
“你想见莺莺?不行!”崔夫人断然拒绝。
“姑姑夫人你不知道,皇上今天对我下了圣旨,命我火速赶赴定远封地安置灾民,并且还说,灾民一日安置不好,我就一日不能返回扬州。所以,我明天就要启程离开,此去,恐怕短时间之内是回不来了。在走之前,我想和表妹说句告别的话。”张致远黯然一叹,脸上真情流露。
“即使如此,那也不行!”崔夫人的态度依旧坚决。
“哼!好一句不行!”张致远贼眼一瞪,桌子一拍,气冲冲道:“你仔细想想,我不仅救过你儿子性命,还替老相国发过声,百业交流会上我帮你崔家赚足了银子,夕阳山剿匪一行更是差点要了我的性命。这些这些,哪一件不是为了你们崔家?你现在倒好,把我利用完了就踢到一边,竟然连我和表妹见面的机会都不给!我算是看透你了,哼!以后你休想再让我为你家出力!告辞!”
见他真的怒了,崔夫人眼光倏然一闪,急忙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不许走,先给我坐下!”
“哼!你还有何话要说?”
“嗯,这样吧,我允许你们遥遥相望一见。”
“遥遥相望?”
这有是个什么见面法?
崔夫人见他一脸困惑,遂道:“你不是明日就要启程了吗?我会在你前行的途中,安排你和莺莺远远做个道别。如果你觉得没所谓,那就算了。”
“我愿意!”
远远道别也是道别,总比见不到的要好,张致远几乎不加思索地做出了答复。至此一别,和表妹还不知何日再见,这种机会固然也要珍惜。
对崔府的这次拜访,可谓是失望之至。
难怪这段时间表妹不能前来,原来是被崔夫人给禁了足。想到此,张致远反而感觉踏实了不少,因为,表妹还偷偷地送来书信,那就说明,她的心里还在念着自己。
告别了崔夫人之后,张致远便患得患失的上了马车,信由周百年驾车返回,自己却是黯然发呆,一句话都懒得去说。
“来者何人?敢拦侯爷的大架!”
马缰忽而紧急一拉,车子旋即而停,周百年急忙取出了兵器,一个纵身就飞上前去,护住了身后的车厢。
张致远闻言心中一凛,也取出了暗器握在手里,一个翻身跃下了车。
定眼却见,正前方赫然停着一架奢华大气的油壁车。车上灯烛莹莹闪烁,饰品琳琅满目,考究得让人叹为观止。
此车甚是熟悉,自然就是不久前乘坐的那一辆。果然,那车中传出了苏凌妩媚动人的声音:“阿牛哥勿怕,是我。”
张致远便趋
身近前,撩开了车帘,里面露出了一张妩媚绝艳的脸。那美人妖娆一笑,道:“阿牛哥,请上车一叙,我现有要事找你商量。”
“要事?好!”左右看了无人之后,张致远便上了车。
坐定之后,张致远先发了句牢骚:“都是你那个头条弄的,现在可好了,我把贤王爷给惹毛了,今天皇上一道圣旨,就把我发配去了封地。你收集消息素来灵通,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苏凌咯咯一笑,道:“其实你去封地这事和这头条的关系并不大。贤王最早在帮你请封侯爷的爵位时,他便为此埋下了伏笔。你想呀,他一反常态为自己的对手请求加封,怎么会没有目的呢?之前还不明朗,现在,他终于露出了凶相。”
“无论怎么说,倒霉的还是我。”张致远悻悻地磨了磨牙,又道:“你让我做的我也做了,那‘唯雪白头’的事现在进展如何了?”
“已经成了!”
“成了?”
“嗯!”
“你确定?”
“千真万确!”
怪哉!怎么这事自己一点消息都没听说呢?还有就是,自打那封信来过之后,鸣鹿似乎消失了一样,音信全无。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苏凌嗔道:“看你这样子,心里头只想着那人,对奴家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好了好了,告诉你吧,现在已有书信传到了白鸣鹿的手中,而那信上写的,就是所谓的解决方法。等你见到她时,一问便知。”
原来如此!
总算没有白忙活一场!
“也不知鸣鹿去了哪里,莫非她是不想见我?”张致远幽然一叹,自问道。
“并不是她不想见你,而是当下她无法脱身。”苏凌笑道。
“哦?怎么,你知道她在哪里?”
“当然知道!”
“快告诉我!”
“我偏不!”那美人噘嘴一笑,又道:“除非是阿牛哥你带着我一起离开扬州,否则,我就不会告诉你她人在哪里!”
“你要离开扬州?为什么?”张致远一怔,奇道。
“嘻嘻,因为,是离开的时候到了,我若再不走的话,性命就要留在这里了。”苏凌笑道。
“可你是风雪楼的头牌,谁又来帮你赎身呢?”张致远又道。
“当然是阿牛哥你了!”
“我?”
苏凌咯咯一笑,从怀中取出来一页已经签署好的赎身契,张致远接过来后,摊开却见:自一夜七次之后,本候对苏美人可是深恋其中,不能自拔。故而,欲赎其身纳为小妾,以供长期御使。故,按照风月楼的议价,本候出纹银一万两,买断苏凌之身!落款:张致远!
“你?......你竟然假冒我之名,来和风雪楼做交易?”张致远吃了一惊,道。
“什么交易,难听死了,我又不是物品。”苏凌莞尔一笑,又道:“阿牛哥放心,这银子是不用你来出的,我自己的储蓄绰绰有余。”
难怪这狐媚子之前放出风声,说我是什么一夜七次郎,原来她这是故意在为日后的离开来做铺垫。而鉴于自己侯爷的身份,风雪楼定然不敢冒然得罪,她也刚好利用这个筹码洽谈。
呵,还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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