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三点,窗外月色黑沉。
这样恐怖的梦境刚过,她现在极度恐慌,生怕门外是……
“向饵?你在睡觉吗?”
是室友!正常的、清晰的室友的说话声!
当她室友的声音响起时,她是真的,结结实实松了一大口气!
这几乎是她这一天时间里唯一正常的事情了!
向饵迫不及待出了声:
“怎么了?我没睡。”
室友说:
“那你出来,我有话想问你。”
“唰啦——”声响覆盖天地,窗外,骤雨再度落下。
向饵忙不迭转向床边,视线接触到那只大眼睛雕塑,如同被火烫了一样快速转头,不多看一眼,穿上拖鞋。
打开房门之前,她还是压抑不住好奇,走到床头看了看。
就在木头床架之后的潮湿墙壁上,长着一丛一丛肥润漂亮的蘑菇,看起来生机勃勃,随风招摇。
向饵意识到的第一件事:世界上,没有血一样鲜红且半透明的蘑菇。
她紧接着,意识到第二件事:蘑菇在摇动,可房间里,没有风。
第3章 祂的名
骤雨总伴随着疾风,大树摇动,宛若少女狂乱的发梢,在黑夜里舞出残迹。
世界在窗外震颤不已,而向饵定定站在床边,看着那些透亮饱满、内里仿佛注满鲜血,裙边不断摇摆着的诡异蘑菇。
门外的室友已经不耐烦了:
“你出不出来?再不出我进去了。”
向饵脑袋转向房门,她不可能让室友进来,这里是她自己的小天地。
可是……已经有什么东西进来了,那东西甚至并未征求她的同意,就把这样的蘑菇播撒在墙上,甚至钻入她的梦中。
向饵活动一下手脚,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客厅灯光比她房间里的更亮一些,但也是昏黄的。室友穿着之前那身衣服,正叉着腰黑着脸看她,鼻孔出气:
“干啥呢,半天不见动弹。”
向饵简直想哭。室友和客厅都如此正常,在经历了一整天的灵异事件后,这份普通的正常简直难能可贵,让人感动。
她嗓子哑着,开口:
“什么……什么事?”
室友皱着眉头,脸上露出几分困惑,隐隐带着恐惧:
“上午我不是来敲你门了吗,后来发生什么了?我在房间一直睡到现在才醒,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向饵道:
“你……你的高跟鞋,沾上一点泥,我说可以帮你刷,你就转身走了。”
室友名叫李婉,性情非常不温婉,她毕业两年了,总是仗着阅历多一点就欺负向饵。这会儿她本来也是来兴师问罪的,已经抱着双臂做好起手式了,却还是顿了顿。
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向饵平时就白得跟鬼一样,身段也瘦长纤细,但今天……看起来格外不同。
向饵身上仿佛多了一种独特的气质,在昏黄的光线之下,她只是静静站着,一双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人,眼圈底下也全是黑的,皮肤惨白没一点血色,手脚都僵硬得好似立柱,长发披散开去,遮盖着她尖尖的下巴,和那没有血色发青的双唇。
衣服都是死白颜色的棉睡衣,上面绣着一枝红色玫瑰花。平时李婉会嘲笑这衣服很土,但今晚,那玫瑰红得像血,又像是正在嘲弄她的一双红唇。
非常渗人。
大半夜的,外面下着大雨,空气湿冷陈旧,惨白的女孩站在面前,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实在是比鬼片还吓人。
李婉到嘴边的呵斥,不知为何就拐了个弯:
“哦,是这样啊,那行……”
她说完,视线不受控制地朝着向饵身后看去,浑身都在做出这个动作时紧绷僵硬起来,仿佛全是肌肉记忆。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冽风,猛然吹拂过李婉的脖颈。她看着向饵身后,明明什么也没有,再往后是靛蓝的窗玻璃,窗户上凸出的铁栅栏,哗啦作响的大树和雨丝……
什么也没看到。可李婉脖颈凉透了,她目光渐渐恐惧,又低下去,鼓起极大的勇气,看了一眼向饵脚下。
有影子。还好……有影子,是个活物。
李婉丢下一句:
“我回屋了!”
随即逃也似的,甩动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回房,“砰”一声关了房门。
向饵看着对方的背影,眼露惶惑。
她还有点遗憾,她刚才踌躇半晌,有点儿想问问李婉,看今晚能不能去对方房间将就一晚,还没开口对方就跑了,错失了时机。
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她怎么办?
睡觉她是不太敢睡的,生怕梦里又看到那些东西,但不休息好也不行,打工人时间紧急,明天她就要去上班了。
向饵想了想,小心地走回房间,把自己床上的被子抱起来,抱着笔记本电脑来到客厅。
客厅灯光要比客卧的亮。
她把被子放在客厅的古旧长沙发上,笔记本摆在茶几上,回头看向空荡荡的客卧。
嗯……如果没看错的话,仅仅一瞥,她的视线再度和那雕塑的眼睛对上了。
明明床和房门在两个方向。可这雕塑的眼睛,无论她在哪里,都和她能对上。
就好像……它真的很想让向饵发现它的异常。
它想让向饵看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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