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晚年一直在避免的就自己被安上这样的谥号,然而天意弄人, 他最终还是这个谥号。
云舒在听到皇太后暴毙的事情之后, 才总算看清了新帝的面目。原来他不是什么温润的小猫,他不止是仁厚、重德行的皇帝,还是一条无法被人触碰逆鳞的真龙。
虽然手段残酷,手上沾满无数鲜血, 然而皇帝就是皇帝,无上的尊主。
这一刻起,云舒承认自己确实有想要臣服的感觉。
人都有志,他真正的意识到, 新帝将是他实现志向的一个推手。
皇太后暴毙之后,新帝又在朝中维持着旧贵族与文人之间的平衡, 三角关系最为牢固, 因此他能够在双方中获利。
然而目前朝内还面临着国库亏虚, 以及人才缺失的问题。
因此国丧一年之后,不但会继续科举,之后还会开一届恩科。
新帝上位将整个□□面稳定,这一年的年味儿也比往年都要热闹一些。云舒看着街上一派景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反正内心愉悦可能看什么都是好的吧。
云舒跟母亲还有妹妹正坐在一辆车上回来,原本家里有两辆车马,平时男丁女眷是分开坐的,今日不凑巧,要赴宴的时候正好家里一辆车坏了,于是就在一起来回了。
将帘子放下后,就听见母亲在那里催妹妹的婚事。
“人家是吏部侍郎的儿子,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已经考上进士了,家里世代都是读书人,家资不错,对你还十分满意。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你哥哥现在也是侍郎了,咱们家的姑娘给了他,那就是门当户对。你都已经十八了,将来难道真的要做大姑娘去啊?”
顾淼不知道是真的看不上,还是装作看不上那吏部侍郎的儿子,心气儿高地说道:“一个进士算得了什么?哥哥等了三年,有太子提拔,五六年才爬上去有了个三品官,他性格那么木讷,想必十年也到不了哥哥的位置。”
林氏将脸拉下来,气道:“那你还要如何?我让你去当宫里的娘娘好不好?还是你要去做个什么王妃?!你就想得美吧你!”
顾淼闻言,也知道林氏恼了,然而她还是在那里笑着说道:“好啊,你如果真有这个本事让我做个什么娘娘、王妃,我就去做,只怕母亲没有这个本事。”
林氏见女儿这样笑嘻嘻的不拿婚姻当回事儿,将气撒到了云舒的头上:“舒哥儿,你也不管管你妹妹,瞧瞧她说的什么话,越来越没有王法了!你自己婚事耽误了两年,你不着急也就罢了,你妹妹的婚事,你倒是管管啊!”
云舒呆呆地坐在那里,心想全家上下母亲跟姐姐都管不了妹妹,他能奈何呢?
况且,婚姻之事他也支持妹妹的想法,如今他的官职也算不错了,纵然妹妹成了大姑娘,二十三四岁再成亲,也不会没人要,他怕什么呢?
云舒知道接下来如果不转移母亲的注意力,他就要被殃及池鱼了,于是赶紧换了话题,问道:“不是说表弟中了秀才么,虽然没中乡试,从叔叔的来信看来,是想要他来京都历练历练的意思,过了年就叫人去送信,让云佩过来咱们这里住一段时间怎么样?”????
林氏闻言,看透了云舒的想法,遂有些没好气儿看了云舒一眼。
“你有这个想法也好,只是来年你姐夫还有大侄儿要考试,他过来也不影响吧?”
云舒算了算时间,说道:“信件来回,三月份只怕他如果要来,还不能到的。不会影响。”
林氏点了点头,这才说道:“哦,这样的话,你就看着办吧。”
云舒应是,心下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被林氏揪着算账了。
说完话,云舒就瞥见妹妹正在好笑似地看着自己。
云舒无奈的摇头,知道这丫头在幸灾乐祸,然而也不想想,这祸究竟是从哪儿引来的。
年节的时候,姐姐姐夫那里又传来消息,说姐姐又怀孕了。
姐夫十分高兴,然而高兴过后又开始愁闷,想着家里已经两个儿子,再添一个孩子是不是太不是时候了。
然而顾晴已经怀孕,这会儿没有避孕措施,也没有正规的堕胎医院,因此是一定要生了的。
所以周幻海完全没了之前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将心思全花在了学习上。
毕竟这会儿他小舅子身居三品,只要他考上了进士,将来的路自然是自己走,然而只要能成绩好到入了翰林,他就能托云舒关照一个好些的职务。
不管如何,当官一年上百两的收入,全家上下糊口总是可以,剩下在家攒点儿家业,三个孩子也就够分了。
云舒倒是没有关心姐夫的钱够不够分,因为就算姐夫什么都不干,只要不去乱花,周家的祖产只是让他们一家在京都不那么富裕,养活三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云舒担心的是姐姐已经三十了,再生小孩危险的概率会增加,所以时常叮嘱姐夫,多带姐姐到处走走,每月请两次大夫来看看,该吃安胎药的时候也记得吃。
年节依旧是朋友们约着出来玩一趟,今年下了雪,瑞雪兆丰年,大家的心态都是希望接下来周国能够越来越兴旺的。
民族不能够拥有惰性,然而之前南逃的事情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教训,再有一次这样惨痛的教训的话,那便是上天要降下他们大周无法承受的困难了。
年时还有一件小事儿,便是秦越来信,跟他聊了许多西北风光,问他什么时候能有空去看看那样壮阔景色。
云舒想了想,估计这辈子自己就是做京官的料,于是开玩笑似地同秦越说自己也很想去西北,等他六十大寿的时候,去那里过也无妨。
年后朝堂上下最关注的便是这一届的会试了。按照运势趋向来说,世道出现了乱象,上天就会降下能忍来摆平,所以大家都坚信朝堂内会出现个新的文曲星。
自然,也有许多人在云舒背后说,他便是那个能够力挽狂澜的人物之一。
至于云舒为什么会知道的,首先是他的好友众多,再来就是夸人的话总是很容易传扬,尤其还是讨论他本尊的,自然本人知道的便很快。
除了本次会试这一重大事件之外,云舒跟周帝以及众位大臣,私底下还有一件不得宣扬出来的大事儿。
皇宫,议事殿内。
新帝嘴角带着讽刺的笑,说道:“我那位弟弟,都已经远离京都了,还想着重新回来呢。”
云舒也是刚刚才听说的这一消息。二皇子平王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在暗中屯了大量兵器。
借着离京都甚远的便利,谎称说要加固城墙,改建城内的城墙格局,囤积兵器,之后又暗中招兵。
其实平王不知道的是,新帝一直很忌惮自己这个弟弟,因此在他身边布置了许多眼线。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平王居然不等一等,等新帝江山稳固放松警惕的时候再进行自己想要做的动作,一到分封的城池之后,就马上囤武器,练兵。
不过云舒也多少能理解平王这样的作为,毕竟皇太后暴毙突然,加上他母家顷刻就被端了,贬的贬,打压的打压。
一个家族的壮大,那得是几代人的努力,被新帝这么一搞,平王的母家想要短时间内,甚至靠着下一代人就立马翻身,那简直难如登天。至少在新帝的有生之年,那是不可能的了。
一下子,京都的一流家族,变得不入流。不止财富上的,精神上的更叫人难受。
这一点,云舒他们家早先的时候也经历过,被无视、被看不起。
云舒他那会儿是在上升期,身后还有王大人帮扶所以还好。可二皇子的母家,那是由奢入俭。根本也不能相提并论,然而至少是能确定,他们家所有人的感受,一定是比当时顾家还没有发迹的林氏还要难受的。
在场臣子并没有超过十人,这是重大事件,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谁也不能肯定,朝中皇帝能信任的人中,究竟有没有间谍。
“陛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平王如此放肆,之前陛下未登基时平王就有意取代,司马昭之心众目昭彰。陛下......”
新帝闻言,坐在殿内沉思,像是并没有下定决心想要兄弟反目。
然而就云舒看来,新帝必然不是因为不想反目所以才不说话的,他必定在酝酿一个最大的赢面。
就在重臣给出策略的时候,新帝说道:“众爱卿的想法我也知道,可是之前国内多难,已经损耗兵力,近年兵燹四起,国内一直支出多收入少,现在各处练兵,然而调兵遣将哪一样不要金钱呢?”
有老臣给出建议,说道:“陛下,既然如此,那么就派遣朝堂内部人员去平王所在城池附近多加打探,如此一来,平王怕事情暴1露,必定不敢大肆招兵。咱们再暗中埋伏,到时候尽量做到少些铺张就好了。若是平王不灭,终究是个祸患。”
秦承业心下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可到底还是不太自信,于是朝云舒看了过去,问道:“顾爱卿有什么想法没有?”
现在新帝有事儿就喜欢问一下云舒,几乎已经成了习惯了。
云舒见问,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方才大人说得方法就极好。”
周帝跟云舒经常谈话,看到云舒犹豫了几秒,他便明白云舒可能还有别的更为方便、冒险,又不能被太多人知道的办法。
周帝想要听的东西,必定是要听到的。
因此在大臣们都散掉的时候,特意吩咐纪公公去把云舒叫回来,说是要跟他一起用晚膳。
云舒也不是第一次被留饭了,可之前被留饭都是在宫外的时候,那会儿大家商议事情完了,基本是集体被留饭。
这会儿纪公公找上来,云舒就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大概是被周帝看穿了。自然他也不敢推辞皇帝的请客,于是跟着纪公公就回去了。
晚间皇帝并没有去后宫嫔妃那里一起吃饭,而是留在自己处理奏章的宫殿内随意用了些,让云舒有些羡慕的是,几乎每天都有大小老婆给皇帝送一些吃的或者夜宵。
自然身为男子,云舒多少还是很羡慕他这一点的。
如果他是皇帝,必定天天跑后宫,名正言顺,而且美人多娇。即便是已经四十多岁的皇后,也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云舒觉得她美在气质,而且对皇帝十分贴心。
如此一对壁人,哪怕一夫一妻也已经是十分难得。更何况周帝还拥有后宫佳丽无数。
然而纵然后宫有这么多美女,偏偏周帝不解风情,比起后宫的温柔乡,周帝却更喜欢和他们这些硬邦邦的男人在一起,谈论的还是总让人头疼掉发的政治问题。
如今太子越发有些他祖父的影子,其实并不是个很好的继承人选,然而周帝至今只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一个儿子便是新帝登基便立了的太子,还有一个儿子才刚出生,奶还没有断,更何况他并非皇后所出。
况且周帝原本就是嫡长,支持他的那些官员,本就是儒学支持者。要让他废长立幼,况且还是立的庶子,想想就能知道,到时候一旦周帝有这么一个决定,朝堂上将会出现多少死谏大臣的尸体。
所以云舒多少还是为这个朝代的未来担忧的。不过唯有一点值得开心的,那就是太子殿下如今才十八九岁,不管是放到现代还是古代,都并没有完全成熟,三观还可以慢慢培养。
只要现在好好教育,将来不长歪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就是不知道,周帝虚弱的身子,能不能撑个十几二十年了。
用过晚膳后,周帝破天荒要留云舒,说今晚要同他促膝长谈。
云舒闻言一愣,随即有些身冒冷汗。毕竟已去的先帝是个不折不扣男女通吃的主儿。
虽然周帝光明正大,但是云舒还是小小慌了一下。
不过又想着,毕竟连先帝都不敢动朝臣,当今天子自然也绝不可能有这样的行为,于是先稳定下了心神,接受了周帝的挽留。
于是当晚云舒洗白白,弄了一条新睡衣来穿,然后就真的同周帝促膝长谈了起来。
二人坐下后,周帝遣退下人,便对云舒问道:“早上在殿内议政的时候,朕看你面色犹豫,可是有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对抗平王没有?”
云舒闻言,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又在鄙夷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云舒思考了一会儿,这才说道:“陛下,平王既然敢做屯兵之事,必定也会在朝内埋伏内应,语气派人过去抑制平王发展,最后还要动兵力去收复地区。不如咱们诈他一诈,将平王骗回京内,这样岂不更好?”
“诈他一诈?”周帝疑惑地看着云舒。
第113章
此时, 只见云舒跟周帝坐在桌前,云舒正坐回答着周帝的疑惑,而周帝的身子前倾,很有一副求教的姿态。
皇宫的照明极其好, 地砖被擦得亮, 甚至能将光线反射。
云舒白皙的面庞,一面隐在黑夜里, 一面又暴1露在蜡烛的光线中。
“平王不过是为了得到皇位, 那么若有更好的办法顺利继承皇位, 按照他激进冒险的行为, 必然是会被诱1惑的。”
按照平王刚到任没有多久, 就练兵的速度来看, 他应该是迫不及待想要夺得皇位的。
或许在他心里,甚至是新帝抢了他的位置。
平王才华出众, 又是他父皇最宠爱的孩子。况且先帝之前也有过表示, 看起来是很想要将位置传给他的,并且在新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先帝甚至担心太子拥兵过多,而多次抽调兵力。
如果云舒自己是平王的话, 估计也会想说,自己究竟差哥哥什么?他会很在意很在意自己是弟弟的这一个身份。
哪怕现实已经告诉了他,他并不是做皇帝的那块料,他也是会选择性耳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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