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起来啦!”我深怕半夜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强撑了良久,最后还是没压下睡意,合衣窝在被子里睡了。才听到有人推门而入,我赶紧爬起来站起身,没见到黄廷冠,我心下舒了一口气。
两个小丫头都长的极稚幼秀气,身着打扮一般无二,只一个略高些,一个脸圆些,两人手捧罗帕铜盆,看来是来服侍我的。
我不禁心中更加疑惑,不明白那黄廷冠是怎么想的。
“小姐,你想用点什么,厨房的桂妈妈做的小茴香包子可是一绝,十八个摺扭出来跟花一样呢。”听着这清脆爽利的娇声燕语,我对着她们便发不出火来。不过是一般可怜人。
我随便点了点头,有什么吃食都无所谓,只是不知道那黄廷冠将我困在此处,供衣供衣让人服侍,到底是有何打算?
我的衣裳没让她们拿去浆洗,亲自包好了放到了我的枕头旁,她们俩个一个叫金儿一个叫银儿,银儿嘴快,还说几个一起的还有叫铜儿瓷儿画儿的,比起莺草来,她更会察言观色,半点儿不提其它事,只拿一些自己身边的闲事闲话来说的给听,难为是件件平淡口气抑扬顿挫的,倒也有些意思。
金儿将那一笼包子并一碗黑豆鱼片粥几样小菜捧来我尝了,那包子确实是极有香气浓郁,一笼八枚,我尝了两个,一个里面放了鸡蛋,一个竟是用的牛肉加了高汤做的,实在难得。
这黄廷冠手下的厨子,确实是要比谢三请的好,我用手帕擦了擦嘴,瞧她们一脸羡慕的样子,不由笑道,“这粥我用过了,不过这几枚包子还是干净的,你们若是喜欢,就吃了吧。”两人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得欢欢喜喜得接了,就连那碗粥也两人分着吃了。
用罢了饭,银儿又搜肠刮骨得寻话来跟我说,十足的用心,我张着耳朵听着,心里却在想,这黄廷冠到底什么时候来,他若是不来,我可怎么办!可他来了,我要怎么跟他说。
可一直到了晚上,黄廷冠还没出现,我不禁叹气,他人不来,我出不去,可如何是好!
依在窗前,望着黑漆漆的天幕,心中一片茫然,突然身感凄凉,竟也觉得自己是不详之人,本来好好的,一场飞来横祸,我父亡母丧。一时怒生大胆,将相公误害。一回露水姻缘,将那谢三郎困……
“好小姐,您莫要伤心,爷事务繁忙,但凡有了空闲,定会来瞧你的。您可千万别哭坏了眼睛。”银儿取出件薄披风给我披上,“夜深露重,小姐若是不困,我们围在一起翻花绳说说笑笑,一会儿就过去了。
我哪里是为了黄廷冠哭,我是为了我自己——只是这话无从辨起,却也懒得与她们多做解释,便推说要睡了,让她们留下支烛火自去休息。
两人互看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就帮我掩上了门。
我对着蜡烛枯坐了一会儿,又将生力功狠狠练了好几回,动作越做越熟,那种感觉慢慢也不像是舒服,倒是如同一股子热流在周身顺着全身经脉游走,起身摆腰旋转,我竟是像停不下来一般,拼着一口气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才甩袖蹲了下来。
转了这么多圈,我居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头晕,我朝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把鼻尖额头上的汗水擦拭,想了想,还是除了衣裳,穿着中衣中裤睡了。
连着几日黄廷冠都没来,我是在屋子里呆惯了的,反正天天有得吃,再心焦也没法子,只有等,等,等……
“银儿,你就收敛些吧,桂妈妈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向心气高,自以为是可以服侍得了太太老太太的人,一下子被爷调到了这儿,本以为是攀上了高枝的……她心里有气,你还跟她吵嘴,哪里讨得了好!”
我歪在床上打着瞌睡,听到两人在墙角边说话。
银儿声音略大了些,“我才不怕她,哼,等爷来了,我非得好好告她一状!”又停了下,微低了些道,“你也瞧见了的,这位小姐是位娇客,你没见她说话,规矩也大着呢,那天我极力赞的那新鲜的小茴香包子,好吃得我舌头都要吞下去了,她也不过用了两个罢了。还有那粥,巧儿那丫头说是,是特特选的一颗颗饱满的大黑豆用新采的花跟水泡着的,鱼也是新买的,就是米不怎么样,小姐就用了四口,我不是没见识过。桂妈妈这一手,当初夫人也是甚赞了的,可你瞧小姐那样子,就知道她还没放在眼里呢。”
金儿急急道,“我才不信,她不过是在这里装样子罢了。”
银儿炅艘簧叭羰且蝗樟饺栈故亲埃饧溉障吕矗憧稍馕恍闼倒裁此峄埃诙展鸹ㄗ隽讼鹤甓垢硎瞧洞罅艘坏愣龆济慌觯浅吹哪鬯裰徊还锹韵塘艘坏愣统17艘豢冢庋纳嗤罚愕笔茄俺h思已畹昧说摹!
又叹了口气道,“我悄悄去打听过了,爷是真有事,不知道李爷遇上了什么难事,都快住在那边了,天天缠着爷……等爷空了,肯定会过来的。”
“那你也不能跟桂花花吵啊,好好说了,她又不是……”
“你没瞧见她下的功夫越发偷懒了,小姐这两日用的越发少了,我瞧着她连屋门都不愿意出,只怕是心里难受得很,以为我们没能尽心服侍,到时候爷一来,她但凡说了两句话,我们抬脚就不知道被打发到哪里去了!”
“唉,爷快点来就好了,桂妈妈肯定就不敢了……”
“那自然,你怎么呆在外边?”
“小姐歪着呢,我怕她吵,才出来的。”
“那我们就在这儿说说话吧。对了,我才从厨房那边过来,说是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条大狗,围着宅子要想进来呢!那狗厉害的很,山言山平跟虎叔,三个人都没能拿住,山言还被咬了一口,若不是虎叔抢了根木棍打了它一下,只怕是腿都要咬断了。”
“真的啊,那可怎么办,哪里跑来如此凶恶的狗,还好我们是住在宅子里的……”
我急忙穿上鞋推开门问道,“那狗是不是白色的!”
我突然出现,把两人吓了一跳,金儿看向银儿,银儿就立马答道,“这可不清楚,小姐您要想知道,银儿这就去问!”说完就拔腿跑去了。
金儿上前扶住了我,“小姐,你知道那狗?”
我心里有几分欢喜,拉着她的手道,“我陪我去瞧瞧,说不定就是我的豆豆!”豆豆在谢府里吃的好渐渐就越发长的油光水滑的,我也常常放它出去跑,到时候它自然就回来了,听话的很,一想到我被掳走了这么久,还是它第一个找到我……
没等我赶上银儿,银儿又急急得回头了,“小姐,是条白狗。不过今日都没瞧见它,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我脸色苍白,惧道,“是不是,他们把它……”
银儿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小姐,他们说了,那狗凶着呢,就被打了一下,不一会儿又回来打转,见人来了就跑了,机灵的很。只是不知道……”
我从发下拔下枝钗拿到她手上,“那是我的狗,叫豆豆,若是它再来,你让他们放它进来,好吗?”
银儿咬了下唇,才接了那枝钗,“小姐说的,银儿自当办到。只是小姐,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是被囚在这里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她们就要受黄廷冠的责罚。
我便一心在屋里等豆豆进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豆豆不见了,我问了好几次,都说没见看到了。我十分担心是不是他们早就把豆豆给……越发觉得自己带煞,便不愿意再跟银儿金儿亲近,连话都不愿意跟她们说。
等到黄廷冠来的时候,太阳刚刚落下,留下一片绚烂的彩霞,美不胜收。
我瞧着他,从开始的担心变成了绝望,他不来见我,说明他还没能将谢三收伏,他来了,说明事情已经办完了,最后我是希望他不要来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
想到谢三对我的好,我顿时克制不住情绪,不愿意让他见到我如此软弱,便扭头拭去不由自主掉下的泪水。
“你来了……”我想问,谢三他怎么样?
黄廷冠脸色有些动容,向我走了几步,是因为胜利了所以喜悦吗他朗声道,“我来了,这几日你受苦了。”
受苦?
我将手帕捏紧,“不敢当,黄爷手段使尽,不知道是否得偿所愿?”商人图利,谢三只要愿意听太太的话,哪怕就是失败也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是不知道黄廷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谢三的处境究竟如何……
我话一出口,黄廷冠便停住了脚步,面有疑惑,见我不回不避,淡淡道,“非也,廷冠尚未开始。”语毕深深望了我良久,我强压下心中惶然,与他对视,他才转身离开。
尚未开始,这是什么意思?是出了手还没达到他想要的目标,还是他还在布局,未曾动手?
我真恨自己文不成武不就,除了接受没有半点办法。
只是没想傍晚进食的时候,他居然还没有走。
桌上摆了好几样精致的小菜,自然是不能与我平时的同日而欲,我口里说不出的苦涩,我如今身不由己,吃糠咽菜全凭他一句话,除非一头碰死了,我哪里还有第二条路。
被银儿扶着坐到了他对面,面前一杯蜜色酒液在灯火下如在跃动,我一闭眼,将这我从未饮过的酒一饮而尽。
辣,苦,冲,从整个舌尖一直烧到了胃里,这种感觉,真是刺激的很,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赞叹,“好酒,满上!”
爹爹不让我喝酒,说它使人失神,使人忘志,使人上瘾,让人糊涂,不再清醒……此时此刻,我不需要清楚,我宁愿一醉消得万古愁……
我连喝了几杯,脸热心烧,说话都有些打结。
“平娘,你醉了……”是黄廷冠,他取走了我手中的酒杯,将我扶好,声音如同雨打屋檐,沉沉层层落,我抬手捂住他的嘴,不愿意听他说话,“不要说话……”
压住的嘴唇十分的软,像是刚刚蒸出来的白皮热馒头,透着热气软得心醉。我用手指在那软软的唇上摩擦。
“黄爷,你们男人,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家相公,就是有了那么一点点钱,就不愿意再等我长大一点点,要去讨妾。谢三为了我的不得已,就要把我送人。而他黄廷冠,为了那些死后再也用不着的东西,使尽了手段。
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有了可以帮助他们强大的女人,跟拥有无数的金银财富,才会满足?
我有些站不稳,只觉得地都在晃,天都在摇,最后闭了眼,像是倒在了谁身上,那人轻轻的说,“我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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