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河东,具体就是李存勖这个小家伙,朱温这几年是愈发的忌惮了,当年在太极宫外地“惊艳一枪”让他记住了这个英俊少年。之后短短数年李存勖据守沧州,以少胜多大败葛从周,甚至张存敬军营之中莫名其妙的丢了脑袋,这些无一不让老朱无比的震惊。
尽管李存勖相较于李嗣源、李存孝等人,在名气上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但正是这种低调得近似于默默无闻,才让朱温觉得可怕,因为他不知道这小子突然会在什么时候就来上一下,把老朱弄得浑身难受。
因此在没弄清李存勖全部底牌的情况下,他不打算,当然也很可能是不敢轻举妄动。当年他亲自部署的三路大军,外加阿保机这个“胜负手”,都落得个被逐一击破,而这里面要是没有李存勖的四处奔走,也许如今河东已经被他收入囊中了。
那时李存勖不过只是个十几岁的毛孩子,如今几场大战下来,朱温有理由相信,这个年轻人的能量已经不亚于李克用了。潞州城外云集了十万梁军,可一场大战不仅没有拿下潞州,反倒被李存勖一个反杀,直接将朱友裕打的精神分裂,现在还在梨园休养,根本不敢见人。
有鉴于此,朱温当即就叫停了已经快要部署完毕的几路大军,并且放低姿态派李振前往河东,准备跟李克用谈一下双方友好互不侵犯的问题。
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李振的到来居然被人家当成了前去乞降的使者,不仅没给与应有的款待,反而提出了一系列的条件一个比一个苛刻,真的是当年老朱是泥捏的吗,朱温越想越气当即吩咐人去传李振前来,听候皇帝的调遣。
这边厢李振才回到家连口水还没来得及喝,就又被宫里来的人给叫了回去,一到御书房还未开口请安就听皇帝说道:“河东的三个条件都可以答应下来,不过昭义四州里面的磁州还有洺州,当初是我们最先拿下的,决不能还给他们,不然老子不成了割地的昏君,总要讲点道理好吧”。
朱温最后一句说的声音很低,完全是在那里嘀咕着自我安慰,毕竟已经吃到嘴里的地盘,现在硬要吐出去,这在老朱生平是绝无仅有的事情,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御极做的第一件大事居然是这个,这实在是太丧了!可不给也不行,晋军已经在潞州站稳了脚跟,想要拿下邢、泽两地简直是易如反掌,既然如此索性就大方一些,斤斤计较的反倒显得他这个皇帝不够大气。
他在这边暗自神伤,而站在下面的李振却是伤神了。果然如他所料,跑河东的巨任又一次落在的自己的肩上。李振真的有些欲哭无泪了,就因为老朱这种舍命不舍地盘的觉悟,一下子就增加的李振谈判的负担,万一这回惹恼了河东的小王爷,估计又要被下到大牢里,享受“贵宾”级待遇了。
可眼看着陛下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李振知道要是自己现在说不去,恐怕连监牢的待遇都享受不到,直接就会被老朱当场给砍杀了。既然不能抗拒那就好好的享受吧,于是他很爽快的就说了句:“臣,遵旨”,说罢又昂首挺胸出了御书房,不过看背影却完全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
他做事倒也光棍,既然领了圣旨那就只能认命,于是当天便启程上路,在开封城外的驿站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独自一人前往了河东。
一路无话,到了梁晋的边界直接找到晋军一方的守卫,亮出李存勖的手书,然后就有专人将他护送到了晋阳,进城第一件事就是投书晋阳令的衙门,果然这一招很见效,不多时就见冯道从里面亲自迎了出来,将李振让了进去。
第二天李存勖也从武备学堂匆匆赶了来,一进门就如同说相声一般连声地道着“辛苦、辛苦。。。。。。”,随即便吩咐冯道赶紧置备酒宴,今天他要与自己的本家哥哥一醉方休。
讲真,他的这一番前倨后恭又把李振给吓到了,经历了上一次晋阳之行的噩梦,李存勖在他心目中,小恶魔的人设早就立得稳稳了,当真是“虐人虐的越狠,人设立得越稳”。
就是怀着这种心情李振做到了酒桌上,哪知李存勖一反常态对李振殷勤备至,斟酒布菜热情到了极致,酒至半酣更是聊起了李振当年屡次科场不第的惨痛过往,对于这个话题李存勖简直不要太熟悉呢,后世的鸡汤小短文说起来那是一套一套的,简直句句都说到李振的心缝儿里,感动得他当场就是一阵嚎啕大哭,将积压在内心最深处的郁结尽数渲泄了出来。
这一顿酒一直喝道天色渐明,冯道才将已经吐得不省人事的李振,送入到了客房,直到当天黄昏时分才悠悠转醒过来,一睁眼就见李存勖笑眯眯的望着他,开口道:“醒啦,来,先喝碗醒酒汤。。。。。。。”。
就这样朱温手下的第一“毒士”,在李存勖一拉一打、一刚一柔、一虐一抚的手腕之下,莫名其妙的将小王爷引为平生第一知己,并在心里渐渐生出了一种很自然的亲切感来。总之他对李存勖算是彻底打开了心灵上的大门,随便进随便看。
“你说梁王的底线就是保住磁、洺二州,其他的条件都可以谈?”,李存勖在听过李振主动交代的底牌后,搓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道。
“对,临行前梁王再三交代,磁、洺二州必须保全,否则不惜刀兵相见,他宁愿战败失地,也绝不担一个割地的臭名声”,李振十分肯定的说道。
李存勖闻言心里尽管不那么情愿但还是忍不住赞了一个。朱温果然是战略大家,比起自己的暴躁老爹高的不止一筹。其实他哪里是不愿被人耻笑,分明就是有着深刻用意的。
得益于常年看地图的习惯,李存勖不用叫人现找,脑中昭义五州的位置就自动弹了出来,老朱坚持的这两个地方正好卡在邢、泽、潞三州之间,相互之间正好形成一个犬牙交错的态势。
如果昭义五州彻底落入河东之手,则大梁西面的防守就会倍感压力,而他如果手握磁、洺二州则相当于在河东的东部防线上楔入一个,不!是两根钉子。
“确实会兵戎相见呐。。。。。”,李存勖下意识的喃喃自语道。表面上朱温将邢、泽两地归还河东,也算是忍辱负重、仁至义尽了,而李存勖如果再得寸进尺的话,就会激起梁军上下的同仇敌忾,便又是一个“哀兵必胜”了。
应该说老朱这一手玩得的确漂亮,李存勖只能是无奈接受下来,不过能“免费”拿回邢、泽对河东而言,已经大大超出预期了,想到这里他很是欣慰的自我开解了一句:“都有手表了还要啥自行车、自行车的”。
李振一愣:“自行。。。。个啥?这又是什么地方,不管了,贤弟你来指明地方,哥哥回去一定给你拼死力争”,为表诚心他一边说一边将胸脯拍的山响,都能听到胸腔的共鸣之音了。
“大哥轻点、轻点,我说的那个是个器械,不过大哥能有这份心,小弟已经很高兴了”,李存勖见他都快要把自己给拍瘘了,急忙上前制止,既然双方已经达成初步意向,那就需要签订一份协议,总不能协议没签,一方的代表就把自己给拍死吧。
三天后梁晋双方的《互不侵犯友好条约》就正式签字生效了,在条约中双方相互承认了对方的势力范围,并保证不得向其本土,以及任何一处势力范围进行武力进攻。除此之外双方在补充条款中,又约定了一系列贸易通商细则。
自此河东与大梁算是进入到了“蜜月期”,只是双方心里都十分明白,只怕等不到七年之痒,两方便又会大打出手闹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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