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信仰

    “我们没救出来的那些人。”男人凝望着远方那宛如恶魔般在无形半球中翻腾的沙浪，喃喃地问道：“他们会怎么样？”
    “会死。”艾尔奇亚冷冷地说道：“这是当然的。”
    “为什么你能够如此的冷漠？！”男人猛地转过身来揪住艾尔奇亚黑袍的衣领质问道——此时无论是谁都能够看见他眼中喷吐着的恐怖火焰：“有很多无辜的人因为我们的关系死了啊！”
    “那么你就要放着那个死亡骑士不管，让他出去把整个城市的人全部变成死灵吗？”
    艾尔奇亚用那双宁静的灰色眸子凝视着对方，那片深邃的灰色像海洋一般让人目眩。
    “你还是太幼稚了。”艾尔奇亚轻轻地拂开男人抓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你以为死亡骑士是什么？你以为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杀掉这种哪怕只剩下一个脑袋都能把整座城市化作死者的聚集地的东西吗？”
    男人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转过身去，在那隐隐的轰鸣声中注视着那正在逐渐沉寂下去的尘土巨浪。
    “是我的错……”他咬着下唇说道：“我应该救出更多人的。”
    艾尔奇亚看见他的脸颊上划过一滴晶莹的液体，在这黯淡的世界中像是流星般闪亮的转瞬即逝。
    “不可能救出所有人的，你自己应该也明白吧？”
    艾尔奇亚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说道。
    “不……”男人缓缓地摇着头：“没能救出来就是没有救出来，我不能用这种借口去否认有很多人因我而死。”
    “因你而死？”艾尔奇亚诧异地重复了一遍，随即便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
    黎云天满脸阴翳，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枯坐在地上。
    “你认真的吗？”艾尔奇亚的表情突然从大笑切换回了那副冷漠的样子：“你真的这么觉得？”
    男人没有说话。
    “哼……”艾尔奇亚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你好好加油不要让自己变得像我一样吧。”
    “要喝点茶吗？”
    白桦对妇人说道——尽管她不是很确定自己能从这个像是垃圾堆一样的家中找到茶叶。
    妇人木然地摇了摇头。
    “电视上说那边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白桦隐瞒了一颗陨石坠落到城里的事实——毕竟把这告诉她也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她努力摆出温暖人心的笑容：“您女儿肯定不会出事情的。”
    “姑娘，你几岁了？”妇人突然开口问道。
    “今年刚好二十岁。”白桦忙不迭地说道——对于能把话题扯到关于妇人的女儿以外对她而言可是求之不得。
    “还很年轻……”妇人喃喃地说道：“你们就是那种……骑着扫帚在天上飞的，童话里面经常出现的巫师吧？”
    “差不多吧……”
    白桦的嘴角抽了一下——召唤一颗陨石砸进城市或者是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种族对抗……这种事情听起来可并不童话——何况她从未骑着扫帚飞过。
    “我在电视上看到政府正式宣布的确是在与你们合作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什么恶劣的玩笑。”妇人苦笑着摇头说道：“我之前其实还很担心你们会不会像童话里写的那样把我的心脏挖出来吃掉……但现在看来，你们应该就像是普通人一样吧。”
    “普通人么……”白桦苦笑着重复道：“应该是拥有强大力量而被责任所束缚的少数人吧……”
    “真的……有神吗？”妇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它们是一个种族。”白桦敏锐地注意到了妇人胸前挂着的银色十字架：“虽说被这么叫，但它们实际上不是宗教所崇拜的神。”
    妇人仿佛突然松了口气，她注意到了白桦的目光，索性便将这枚十字架从脖子上取了下来。
    “我是一个新教教徒。”她骄傲地说道——看到白桦疑惑的眼神后解释道：“就是基督教。”
    白桦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
    “我之前觉得很恐怖，自己信仰的神居然播撒下那么奇怪的东西去摧毁我们的城市。”妇女微眯着眼睛，有些释然地继续说道：“最近教堂都没有什么人去了，神父也在打包行李准备回国——但只要知道了不是我们信仰的神想要毁灭我们，只不过是一些狂妄地将自己称作神的种族想要侵略我们——我就感觉好多了。”
    “这没有什么区别。”白桦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说道：“他们尽管不是我们信仰的诸神，但它们的力量却与其无异。我们的胜算很小很小……几乎没有，我们甚至无法反过来去攻击它们的世界，而它们只要不断地播撒尸脓我们就一定会灭绝了。”
    “这不一样。”妇人坚持道，她的脸上笼罩着一层神圣的宁静：“至少我们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有一个可以去追随的灯塔，我们有信仰的东西在便可以无惧。”
    “天父终将会让我们度过灾厄。”她握着十字架，用不可置疑地语气说道：“我们只要等待就好，救赎迟早会到来的。”
    “这真是……让人羡慕。”白桦呆呆地看着妇人那宁静的面庞嘟囔着：“如果我也有这样无可置疑的坚定信仰就好了。”
    “艾尔奇亚说不定有吧。”她想道：“他所信仰的大概是人性的光辉吧，但他为何会信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是因为想要成为人类吗？”
    “下次问问亚瑟好了——反正很久没见面了，而且她应该是最了解艾尔奇亚的人了。”
    “我的小叔也是一个新教教徒。”妇人笑了笑说道：“但他和我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在这次危机爆发之前我就经常看见他做出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想这应该是神所赋予他的力量吧。”
    “不可思议的事情？”白桦在心中想道：“教会的奇迹吗？”
    “谢谢……在这里听我瞎讲。”妇人自嘲般地笑了笑：“话说……为什么你的师父去处理那种事情不带上你呢？”
    “大概是因为我会拖累他吧……”白桦又一次想起了艾尔奇亚的怒斥：“不，只是因为他觉得我没有自己的思想和灵魂。”
    “可以说给我听听吗？”妇女认真地看着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