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奇怪的声音

    “战争会持续多久？”他问道，两只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灼灼地看着艾尔奇亚。
    “直到我们被摧毁。”艾尔奇亚回答道：“或者是他们被摧毁。”
    “是么……”那个男人苦笑着说道：“听起来还要很久啊。”
    艾尔奇亚深吸一口气，阖上自己的双眸。他感觉到巴别塔圣器的光辉仿佛在他眼前黑暗的某个角落中闪烁着，仿佛是在召唤他一般无声呼喊着。
    “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那个男人从门后走出来，那个少女急忙跑过去搀住他那如风中残烛般摇摆不定的身躯。他咳嗽了两声，像是要把自己的内脏都咳出来：“巫会应该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教会也是。”他有些黯然神伤地自语道。
    “当然。”艾尔奇亚睁开眼睛，仰头望向远方斜斜的飘往天空的浓黑烟柱：“我来就是为了一些极其重要的事情。”
    “哼……千年过去了，巫会还是如此热衷于拯救世界吗？”
    艾尔奇亚微微转过头，看到男人那张布满阴翳的脸。
    “总要有人挺身而出。”他淡淡地回答道。
    “我就是讨厌你们这套为了全局而牺牲一部分的正义嘴脸。”那个男人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为了救多数人而抛弃少数人。”
    “这是理智。”艾尔奇亚回答道：“是必要的手段。”
    “我明白。”他凄凉地说道：“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同时我也对你们非常敬佩。”
    “谢谢。”艾尔奇亚向着与他们相反的地方走去：“我倒是没想到能从教会的人嘴里听到这些话。”
    “走吧。”男人阴沉地看着艾尔奇亚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无比沉重地叹了口气。随后柔和地对搀扶着自己的少女说道：
    “他们要救大多数人，那么我们要去救那些被抛下的少数人。”
    “教会……么。”艾尔奇亚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果可以，我又何尝不想救下所有人。”
    “快来……快来……”
    他想象中的巴别塔圣器闪烁着，大声地呼唤着他。就像他所渴望这个圣器一般，圣器似乎也在渴求着他——他清楚地感受到巴别塔圣器那毫无保留释放出的温柔气息，就像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向着他热切地招手。
    但女子的面貌却看不清。
    “‘她’到底是……谁？”
    艾尔奇亚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微微刺痛，仿佛是有重要的东西要从深处翻腾出来，却被一层无形的壁障遮挡住了。他茫然地记起那在微风中与柳絮一同飘扬的白色连衣裙，那仿佛无忧无虑的灵鹿般温柔的步伐……还有那他记不起来，但却像是阳光般温暖的笑声。
    “我爱她吗？”艾尔奇亚想着：“我爱这个甚至连名字都不记得的人吗？”
    “当然。”一个冷漠的、陌生而熟悉无比的声音仿佛一声叹息般从他的心中响起：“我可怜的徒弟啊……”
    “谁？”
    他警惕地四下张望，像是浪潮般从他周身释放出的魔力翻卷着他的袍子，让他看起来像是站在狂风之中——但实际上此时空气像是一潭死水，沉闷、浑浊、死气沉沉。
    周围非常安静，仅有他的黑袍翻滚着发出狂风中的旗帜般猎猎的响声。
    “来找我……”那个声音沉默了许久后又响了起来，像是幽灵般飘忽地从他的四面八方响起：“顺着圣器的线索来找我……快来不及了……”
    之后便是仿佛永恒般的寂静。
    “你是谁？”艾尔奇亚试探性地问道。
    风吹了起来，像少女的手般拂过他的脸庞。那个声音像是耗尽了所有力量一般，再没有出现了。空气中某股难以察觉的气息悄然地褪去了，这一切都仿佛梦境般不真实。
    但那确实不是幻觉——要不然就是艾尔奇亚的精神分裂更加严重了。
    “那到底是谁？”艾尔奇亚的袍子停止了飞舞，像是落叶般又平淡无奇的缓缓落回地面。他沉思着自语道：“顺着巴别塔圣器的线索……巴别塔圣器在他手里吗？”
    他向下拽了拽帽檐，突然感到了某种熟悉而不详的气息——死灵的气息。这股不属于人间的气息在空气中飘荡，他很快便听到了远处有人大声尖叫和呼救的声音。以及那在千年前时常听到的，冷兵器撞上墙壁的声音。
    他几乎是在瞬间飞上了天穹，宛若审判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般从天而降，将一个拿着一把烂的几乎只剩刀柄的大刀的骷髅撞成犟粉。
    在他站稳之前，左右手像是为了保持平衡般在空中划动了两下，周边三只骷髅也顿时重新化作枯骨倒在地上。他仿佛舞蹈般优雅的伸出一根手指对准最后一只正在朝他冲来的骷髅，让一根闪烁着深蓝色的光辉的箭矢从指间迸发而出。
    箭矢如幻影般将它腐朽的颅骨化作飞灰，剩下的躯壳则顿时失去活力，如被推倒的积木般散落在地上。
    “这些东西是你搞出来的吗？”
    艾尔奇亚回头，又一次看见了那个枯瘦的男人——还有搀着他脸色发白的少女。
    “应该不是……”那个男人随即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提问：“抱歉，但这看起来很像是巫师的死灵术。”
    “虽然不是我干的。”艾尔奇亚从地上捡起一根骸骨，轻轻一捏，那东西便化作了骸骨：“但是我估计这也是巫师所为。”
    “都什么时候了……该死……”那个男人低声嘟囔着。
    “你们没有受伤吧？”艾尔奇亚微微抬起头问道：“我可以帮你们治疗。”
    那个男人摆了摆手，指向另一个躺在废墟里面的人——那人正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肩膀，惊恐地缩在墙角。
    艾尔奇亚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施展治疗魔法为其止血。当他把自己的手掌从对方的伤口处拿开时，那道狭长的伤口已经一点影子都没有了。被治疗者又是感激又是恐惧地看着他——很明显，他并不能理解这种奇怪的力量。
    “我本来以为不可能再看见你了。”那个男人冷不丁的在一旁说道，艾尔奇亚回过头看见他眼中复杂的神情：“看来我们还是有一些缘分的。”
    “最好是没有缘分。”他冷冷地回答道：“有时候缘分只会带来不幸。”
    “但不可否认，大多数时候都是好事。不是吗？就像你对于这个受伤的可怜家伙而言一般，还有我们两个被那一群骷髅围住的倒霉家伙而言。”那个男人淡淡地笑了笑，向艾尔奇亚伸出一只手来：“黎天云。”
    “艾尔奇亚。”
    他握住那只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