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要有力量

    “说不定真能弄死！”狄伦看了一眼嚎叫扭动的骨龙，脸上的表情顿时舒展开了：“白桦！再来！”
    白桦看着骨龙痛苦的用自己粗壮的尾骨撞击洞壁，感觉有些不对劲。
    “漂亮！”
    莱特咧开嘴大笑起来，他挥舞着剑便朝着骨龙的方向冲刺过去——后者则仿佛浑然不觉一般，它任凭莱特的剑劈砍在自己身上，自己则继续毫无目标地狂乱奔跑着。
    “怎么回事？”莱特被迫举盾退下了——被这样的大家伙撞飞可不是说着玩的：“骨龙也能说疯就疯？”
    仿佛是为了反驳莱特的话，骨龙毫无预兆地又停下了冲撞，黑烟从它的骨骼缝隙中再次升腾起来——不同于之前如同幻觉一般，现在无论是谁都可以清楚地看见黑烟中扭曲嚎叫着的面孔。
    “那烟是什么东西？”莱特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为什么看起来像是……”
    “人脸。”白桦咽下一口唾沫，将莱特的话补全了——她隐隐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能就在适才，众人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对于吸魂鬼而言，灵魂即是一切。”她的脑海里回响起艾尔奇亚冷冷的声音：“它们渴望灵魂，夺取灵魂能力会随着它们对灵魂的渴望而不断变强，当吸魂鬼收到极大伤害时会对之前主要进行夺取的宿主加大夺取的功率，以此来修复自己留于现世的'残骸'。”
    “如果说会增加夺取灵魂的功率……那么村民们……”白桦脸色逐渐变得像是美术馆的石膏像一般苍白——一想到此时村中极有可能已有好几人因为灵魂被夺去而暴毙身亡，她便浑身发冷。
    “<shiningsoul……”
    狄伦念诵咒语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白桦惊惶地回过头，看见对方的手臂上再次闪耀起了金色与海蓝的光芒。
    “住手！”
    白桦此时已经来不及考虑什么用力问题了——她一记上勾拳狠狠地陷进狄伦的小腹里——后者的眼睛一下睁的如同乒乓球一般大小，不敢相信般的看着她，捂着肚子软绵绵地跪倒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呕……”
    狄伦突然发觉自己明显小看了这个曾经是快递员的白桦一拳的威力，一阵呕吐感顿时涌上了大脑，在那之后愤怒才姗姗来迟——不过终究只是干呕，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莱特和其他人震惊地看着她——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可以让这个平时温驯无比的死灵术士学徒在敌人面前痛击自己的队友。
    “骨龙会吸收村民的灵魂修复自己的创伤！”白桦没空向狄伦道歉了，她大声地把艾尔奇亚告诉她的事情简化成众人可以听懂的意思：“这样下去没有意义！即使给予重创，它也会通过夺取灵魂来修复，反而村子里的人会全部因为失去灵魂而暴毙！”
    “……那要怎么办？！”
    莱特小声地咒骂了一声后回身用盾抵住了骨龙巨大的爪子——巨大的碰撞让他即使是躲在盾的后面也险些吐血，连退几步后才勉强将剑插入岩石中稳住了自己的身体。而骨龙明显不打算和他玩回合制游戏，抬起另一只巨爪便如同山峰般压了下来——
    “<soulprote>（灵魂护壁）！”
    还半蹲着的狄伦在千钧一发之际念诵出了咒文——一道半透明的淡蓝色护壁从骨龙的爪前出现了。几乎是在护壁与骨爪相撞的一瞬，伴随着令人心惊肉跳的碎裂声，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痕以蛛网状快速的蔓延开来——
    “噗。”
    狄伦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本就没完全站起来的身体又一次瘫了下去。
    “你没问题吧？”白桦慌张地将他扶了起来：“受内伤了吗？”
    “不是内伤……”狄伦的嘴角处流下一缕暗红色的血，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然后如同暗红色的花一般绽放开来：“我使用的是灵魂魔法，是灵魂受损。”
    “严重吗？”白桦向后瞥了一眼——莱特并没有让那个寄宿着狄伦灵魂的护罩白白碎掉，此时他明显已经脱离了刚才的劣势，正重整旗鼓打算再次冲上去：“普通的治愈术有效吗？”
    “当然没有了……”狄伦一边吐血一边苦笑着道：“灵魂可是要比肉体脆弱复杂的多，用在肉体上的那一套对灵魂是无效的——你是死灵术士，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哼……”他看向岩石的洞底，冷笑着说道：“没想到我居然会死在这种地方……”
    “不会……不会的。”白桦对这句话猝不及防，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不会死……不会死的。”
    “嘿嘿嘿嘿嘿。”狄伦古怪的尖笑了起来——这种笑声简直像是把钉子直接钉入大脑被刺耳难受，以致于白桦皱起了眉——他指着正轻松地把莱特涮着玩的骨龙一边笑一边仿佛喘不过气般的质问道：“你给我指一条生路啊？”
    “啊——”
    莱特再次发出一声惨呼，白桦回头的那一刹那正好看见他的身躯飞上天空，然后在地心引力的牵引下重重地撞击在大地上。
    “莱特！！”
    白桦听到了艾达的惨呼，紧接着她便如同风一般从自己的面前掠了过去——
    骨龙的大嘴咧开了，露出其中还如生前般闪耀着锋锐光泽的巨齿。就好像在笑一般，它眼眶中的红点如旺盛的火焰般跳动了起来。
    它举起了爪，如同长枪一般直指着倒地的莱特——以及坚定地捡起盾牌挡在身前的艾达。
    “只要我还没死。”她的眼睛里跳动着疯狂的火焰，微弱但却斗志昂扬：“你就别想杀掉他，若要让我再次失去，不如连我的生命一同夺去！”
    骨龙的爪上被黑色的烟雾所缠绕，无数扭曲的人脸化作燃烧的黑色火焰。哀嚎的声音从骨爪上传出了，一股不属于活人世界的阴冷和邪恶伴随着此等悲鸣蔓延开来。
    在那巨大的骨爪触碰到盾牌时，黑色的火焰便顺着艾达的手臂燃烧了上来。与意料中的灼热相反的刺骨之寒让她仿佛血液冻结，巨大的力量像是山岳般压了下来，要将她那双脆弱的双手压断——在她即将坚持不住的一刹那，一股与对面相比虽微弱但却鼓舞人心的力量从自己的方向传了过来。
    艾达抬起苍白的脸，顺着那双同她一起竭力抵在盾牌上的手臂望去，她看见的是一张与她一样苍白的脸。那张脸咬着牙，用尽全力般地对着她笑了笑。
    “阿比盖尔。”
    艾达嘶哑地喊道：
    “快走！快走！”
    “你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你在，我便不能不在。”
    这是阿比盖尔的回答。
    “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白桦绝望地转动着自己的大脑：“但若攻击，村民们就会死……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瞬间摧毁骨龙。”
    “但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她长长地哀嚎着：“我要怎样……怎样才能救他们？！”
    “艾尔奇亚……为何此时你会不在我的身边？”她绝望地看着骨龙一下一下地轰击着那面脆弱的大盾：“明明现在是最需要你的时候……”
    “要有力量！”
    突然之间，她又回到了那片平坦的大地之中。如同尤加特拉希般的巨柳树立在她的面前，古老的龙王站在枝头，冷冷的看着她。
    “你们是……我的法杖？”白桦试着抬起自己的手臂，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魔法钉住一般动弹不得：“这里是我的精神之海吗？”
    “小姑娘。”老龙王站在枝头开口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要力量。”白桦看着它说道：“你能给我吗？”
    “很抱歉。”老龙王叹息着扇动着巨大的翅翼：“你过于弱小，我们现在仅仅是你的道具而已。你不够强大，我们生前再怎么强也不会有任何办法。”
    “意思就是没有办法吗？”白桦心中的希望之火逐渐黯淡了下去：“我只能这样看着我的朋友们死去吗？”
    “但我们可以给你两个选择。”老龙王闭起双目，许久后才说道：“我们可以保你一个人的周全……”
    “另一个呢？”白桦毫不犹豫地打断道。
    “贪婪的人类啊！！”
    老龙王呐喊着展开翅翼腾飞了起来，像是死神般盘旋在白桦的头顶。像是风暴般的火焰像是羽毛般裹在它的身上，仿佛要将其燃烧殆尽。转眼间，巨柳也一同燃烧了起来，那如同涅槃的凤凰般的老龙王落在燃烧的枝头上，在满天飘飞的火星里凄厉地吼道：
    “若你想救下他们，那就去触碰那份于你而言过于沉重的知识！然后陨灭在混沌的火焰之下吧！”
    “没有关系。”
    白桦望着老龙王那张在熊熊火焰中燃烧的疯狂面容，冷冷地答道。
    老龙王轻轻地叹息一声，身上的火焰顷刻间无影无踪，它颓唐地点点头，然后仿佛不愿再见到她一般转过身去。
    白桦感到手脚突然能动了，于是转过头，看见了一个晶莹的水晶骷髅头漂浮在她的不远处。她缓步走到这颗骷髅头面前，凝视着诡异而神秘的光在它之中像是生命般闪烁着。
    “只要他们活下去就好。”
    她将手放了上去。
    骷髅头里滚动的光芒照耀着这片朦胧的大地，像是刚刚诞生的太阳。白桦闭上了眼睛，耳边只有老龙王的翅膀划过空气的声音。
    “伟大的巴别塔圣器，请赋予弱小的我战胜强敌的方法吧！”她大声祈祷道。
    黑暗突然笼罩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