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尸脓

    “虽然是千年老二——”塞壬的怒吼声响彻于这片广阔的可可西里荒原上：“但我——我可一点都不弱啊！！”
    “完蛋……”艾尔奇亚在护罩内轻轻一摊手：“这家伙要用高速咏唱了。”
    之后是一小段时间的沉默，随后爆破声与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那，那是什么？”
    琳不得不停下了自己的攻击，将魔力重心转至防御，以用于抵抗那汹涌的魔力波浪——尽管如此，她在这近乎可以称之为凶残的余波中依旧有些站立不稳。
    “这究竟是什么！”她竭力地嘶喊着试图让自己的声音盖过被魔力波卷起地风声，大声向某位满脸“我就知道”表情的巫王问道：“不是禁止使用十阶以上魔法吗？！”
    “高速咏唱可以使自己在顷刻间启动几十至上百的魔法。”艾尔奇亚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在风沙中依旧十分清晰：“这个算是塞壬的专属特技了。看起来她这次是真的很恼火——刚才那一下里，光是我能够确认到的十阶魔法就至少有十三种了。”
    “不过这一下完事以后没消灭干净，塞壬自己就得淘汰了。”他喝了一口水后补充道：“我估计她现在已经耗尽魔力了。”
    “唔……”
    琳有些痛苦地呻吟了一下，她创造出的防护壁随之出现了一些裂纹——毕竟对于塞壬这一发可以堪比一两次十一阶魔法的高速咏唱而言，她这十阶的防护罩连吃下余波都尚有些勉强。
    “呵……”艾尔奇亚冷笑着看了一眼那依旧完好无损包裹着自己的淡蓝色结界，有些得意地从背后的颅骨里掏出一包零食，悠闲地撕开来等待黄沙落定。
    黄沙洋洋洒洒……不，倾泻而下——它们以要将众人全部活埋的气势落于地面，比起飘飞的雪花，可能还是夏日突发的雷暴来形容地比较合适。在漫天黄沙的笼罩之下，连太阳都无法普照大地。
    在这场人为的沙尘暴中，在那片并非乌云而形成的漆黑天空之上。硅粒子在互相摩擦中起电，空间裂缝般的闪电在顷刻间联通天空和地面，然后在下一秒无影无踪。狂暴的雷声撼动着大地，像是巨人的脚步声般逐渐靠近两人。
    “各位巫王注意，该区域内发生意外事故。本次测试暂停，请各位巫王尽快回到裁判方所在的位置。”
    一段像是通知一样的东西在两人的外部脑中响起，艾尔奇亚愣了愣，手上便多出了一圈法阵。那法阵像是手环一样缠绕在他的腕上，随着他的手臂一同指向还交织着黄沙、狂风与闪电的天空。
    下一刻，飘扬在天空的黄沙突然停滞了——每一颗沙粒，就那样完全静止地浮在空中，像是被摄影师截下的一张照片一样。一切就那样平静地停止了运动，仿佛之前沙暴的喧嚣只是梦境。
    “散。”
    艾尔奇亚轻轻地念出了这个字，于是他的手腕上突然亮起第二个法阵。漫天的砂砾顷刻间如风卷残云般消失不见。
    琳看着那纯净如蓝水晶的天空，说不出话来。
    即便高为巫王，见识过无数壮丽的魔法，遍晓于奥数秘密的海洋中。这短暂却又如同神迹的景象还是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脑海中——至少，至少她自己从未释放出过此等壮丽的景象——无论是创造出沙暴的塞壬的一击，还是艾尔奇亚清除沙暴时的一击。
    “走吧。”艾尔奇亚优雅地拍掉粘在自己身上的白沙，解除掉周身的结界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到底是什么紧急事件可以让我们的测试都停掉。”
    琳看着对方的黑袍在风中飘扬，像是黑色的迷雾般小心翼翼地将他包裹在内。然后他脚下的黑云便载起他向着裁判组所在的安全区飞去。
    “我这辈子也可以达到刚才那一击的高度么？”她在心中轻轻地质问自己，随后便又毫不迟疑地回答道：“为什么不能呢？即便对方飞在空中，我也一样可以紧紧地跟随其后。不是吗？”
    ……
    “他没有心跳了！”
    一个医生模样的家伙一边按住病床上的某位穿着长袍的巫王候选，一边满头大汗地宣布道。
    “你开什么玩笑！”
    另一个医生协助其按住还在疯狂挣扎的巫王候选一边反驳道：“没有心跳怎么可能还力气那么大！”
    “怎么回事？”艾尔奇亚从门口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那位巫王候补：“这个人……不是挺被上层看好的候补之一吗？现在什么情况？”
    “不知道！”医生一边按着他一边说道：“他明明连心跳都没有了，可是还在无意识地挣扎着！”
    “被什么人做成僵尸了吗。”艾尔奇亚断定到：“找一下他身上有没有维系魔力控制的刻印，然后破坏掉！”
    “不！完全没有！”那位医生几乎将自己整个压在挣扎的这位身上了：“我们之前也这么想过，但是他身上没有任何印记！”
    “唔啊啊啊啊啊！”
    床上的巫王候补怪叫着挺坐起来，一把将两名医生甩飞了出去。
    “啧。这家伙还真是倒霉……”艾尔奇亚不急不慢地启动了早已准备好的魔法——于是冲击波便将其一发冲到了墙上：“相必今天也是带着期盼的心情过来争夺巫王之位的，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不测……”
    艾尔奇亚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挨了那一下的巫王候补又站了起来——尽管从他的手弯曲的角度来看应该已经断掉了，但他却如同没有受到一点伤害般又一次扑了上来。
    “怎么回事。这种异样的熟悉感……”
    艾尔奇亚侧身躲过，于是他身后的墙壁上便被撞出了一个大洞。
    “还有这惊人的怪力……似乎在哪里也见过这样的家伙。”
    巫王候补在沙地上滑行了一段，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又站了起来——这种姿势看上去好像不是他自己要站起来，而是他身体里的什么东西冲击着他，让他强行立起。
    “这是……”
    艾尔奇亚的瞳孔放大了，像是没看见那个巫王候补又站起来了一般痛苦地自语着：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是……这是尸脓啊……”
    巫王候补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有黑色的浓稠液体从他的七窍中流淌下来。他的头颅逐渐崩塌作那种液体，像是有生命一般鼓动着。左手也逐渐失去形状——不用想，他的长袍下应该也是这副景象。
    然后，那种液体聚合了起来，在他本是左上半身的地方凝结成一个比他自己本人还要大上几倍的，像是石油一般闪烁着黑色光芒的块状物。一个像是巨鳄头颅般的东西凸显出来，两颗红点在上面移动着，如同蜥蜴的眼球般观察着四周。
    黑色的怪物摇摆着行走在沙地上。这已经不是人了，如果硬要形容——那么就是一个巨大的，会行走的脓包！
    这怪物那巨鳄般扁平的颚猛地张开，黑色的液体随之落在地上，如同凝胶般在沙子上摊开来。在那上下颚之间，一只与人手有七分相似的爪子伸了出来，放肆地在空气中摇晃着。
    或者，更像是绝望之人，要抓住什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