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洗完之后,回到房间,靠在床头,看完了台岛俩表哥刚回的一封信。
这次回信还挺快的。
俩表哥施代成和施代功在信里回说,这次大陆之行又搁浅了,让家里稍安勿扰,再待良机什么的。
这事果然还是和前世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看着媳妇还在津津有味地看剧画图,吴远就趁机提笔给俩表哥回了封信。
前世他给俩表哥回信时,还讲究个遣词造句什么的,生怕暴露自己这个穷苦乡巴佬的本色。如今却是提笔就来,即便说得都是口水话,没什么营养,但那也是自信的口水话。
新的一天。
吴远到了盼盼家具厂,看见杨沉鱼到岗了,心里头暗自欣慰。
总算是一番点拨没白费。
于是也不打招呼,径自往厂长办公室去了。
结果杨沉鱼一抬头看见了他,却主动追出来道:“老板,昨晚的事儿,是我考虑不周。你说的没错,我这个市场部经理,还不够格。”
吴远点头:“嗯,知道就好,继续努力。”
说完,吴远就开了锁,进了办公室。
留下杨沉鱼一脸意犹未尽地表情:就这?
直到回到办公室,听见朱光梅道:“经理,老板昨天看了最近的订单数据,说最近两周有下跌趋势,叫我们保持关注。”立马一机灵道:“数据报表在哪儿?”
这才是正事!
盼盼家具厂的发展势头虽然不错,但谁都害怕这势头只是昙花一现。
所以任何下跌的迹象和可能,都值得重视。
厂长办公室。
吴远连喝了两杯茶,看完了报纸,也没人找上门来。
颇有点机关摸鱼的风采。
前世他就很希翼这种状态,那种轻轻松松就把钱挣了的状态,实在是无比的美妙。
令人羡慕嫉妒恨。
即便他已经身价不菲,依旧如此。
因为他的每一分钱,都是战战兢兢、辛辛苦苦地赚来的。
按照性价比来算,真不如那些机关摸鱼的高手。
这辈子依然如此。
吴远心底刚生出一点庆幸之意,正倒着第三杯茶时,卞孝生找上门来了。
“卞乡长怎么来了?快请坐,抽根烟。”
一如往常地熟稔地招呼着,等到卞孝生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等他上了火,就闷头抽着烟,这一幕看得吴远眉头一挑。
看来这回问题不小。
问题越大,吴远越是不问。
陪着就是了。
直到一根华子都快抽完了,卞孝生这才歪头问道:“吴老板,梨园村是不是有什么诀窍?退田种桑的进度最快,阻力最小。相比之下,其他村这工作抓的比计划生育还难。”
吴远理直气壮地道:“这当然是因为我老丈人工作做得好了。卞乡长你也知道,他是村里老支书了,那威望不是一般地高。说话一言九鼎的,村里人都服他。”
卞孝生直接摆手打断道:“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
吴远一摊手:“卞乡长,你想听别的,我也没有啊。你该不会以为,我给大家伙什么好处了,所以才动员地这么快吧?”
卞孝生一怔。
他的确是带着个想法来的。
但这个想法不是他心里滋生的,而是他在臭骂其他村干部时,被他们碎碎念所传染上的。
都说老杨头是借了小闺女女婿的光了。
所以卞孝生就来讨问一番了,看看究竟有什么秘诀。
结果被吴远这么一反问,脑子里倒是清醒了七八分,那些村干部分明就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想通此节,卞孝生长身而起道:“走了。”
吴远也起身相陪道:“到饭点了,卞乡长留下吃个便饭?”
卞孝生喟然道:“刚开年的,什么都忙,千头万绪的,难免头脑不够用。饭不吃了,有机会找你喝酒。”
这就算是说软话了。
吴远自是不能真跟他计较,一路送到厂门口,挥手远去,这才直奔食堂而去。
同一天,县服装厂。
刘庭伟又派人来找杨落雁开会,但杨落雁压根没理会。
这一大清早地就来通知开会,明显就没用心地研究讨论,估计去了,也只能是昨天的延续,没有丝毫的效率可言。
所以杨落雁选择慎着对方。
刘庭伟不得不解散了会议,自己单枪匹马地找到一车间来。
车间里杨落雁正在埋头按照自己的手绘图纸打着样,想要试试昨晚剧里看到的一套工装,做出来上身看看效果。
所以刘庭伟到了厂房门口,她压根就没注意到。
等到门口的几个泼辣点的女工,把刘庭伟撵出去,她就更看不到了。
刘庭伟被一众老娘们围了,当时腿就有点软。
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厂长的威严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这个服装厂的厂长!”
为首的蒋翠花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你是厂长,关我们屁事!我们的厂长在里面呢!”
“而且昨天谈判的事儿,我们都听说了。姓刘的,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们想进这个厂当官,门都没有!别以为只有你厂里的那些女工为闹,真把我们厂搞黄了,我们也会闹!”
第334章 论关系,咱们未必有他们硬
说话的人中,有人最早就过来了,有人刚刚过来三个月。
但无论多久,她们都早已放弃了那些欠发的工资,附带的医疗,以及曾经令她们引以为豪的种种福利。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一点从县服装厂的职工规模依旧有五六百人,就可见一斑了。
不过一旦生活把她们中的一些人逼到了墙角,被迫做出类似的选择之后,她们才发现纵身一跃之后,摆在她们面前的,竟然是一条康庄大道。
每天都有活干。
每月都有工资发。
而且数额比在县服装厂的还高。
置之死地而后生,而且还生活得挺好。
她们自然倍加珍惜这种生活。
再见到以前的厂领导们,也愈发能看清,那一张张贪婪的嘴脸。
面目可憎,敬而远之。
可一旦这些贪婪的嘴脸瞄上她们现在的饭碗时,她们心中的那股子气勃然而发。
这在以前的厂子里,叫主人翁责任感。
外头的响动,很快惊动了杨落雁。
杨落雁见到面带狼狈的刘庭伟时,心里对事情早已猜出个大概。
即便如此,她还是明知故问道:“刘厂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刘庭伟终于有理由不理会那些蛮横的娘们,冲着杨落雁道:“杨老板,说好的开会,怎么不见你人呢?”
杨落雁眉眼一挑,就问:“刘厂长你们研究出新方案了?”
“新方案?那是什么方案?”
“既然没有,跟昨儿一样扯皮,这样的会开得有意思么?”
杨落雁话音刚落,周围的女工们便义愤填膺道:“以前厂里就喜欢开这种会!”
刘庭伟嗫嗫嚅嚅之间,终于搬出了徐县长的大旗道:“杨老板,我们开会研究改良方案,这可是县里下达的任务!”
然而这大旗抗出来,杨落雁却是丝毫不怵。
反而借力打力道:“原来刘厂长还知道这事是徐县长下达的任务?你们再这么磨蹭下去,我那新厂都建好了。到时候,甭管谁出面,都不用再谈了。”
对于老板表现出来的强硬,众女工们齐齐鼓掌喝彩。
有人甚至起哄道:“杨厂子,重新找块地皮盖新厂吧。这里的风水,早都被县服装厂搞坏掉了。”
刘庭伟抿了抿嘴,无话可说。
只好转身,灰溜溜地离去。
回到办公室,李连成就进来,丢了根烟给他道:“怎么样?杨老板还是油盐不进?”
刘庭伟接过烟,默不作声地点上,这过程中,只是摇了摇头。
李连成闷头抽了好几口,这才一咬牙道:“不行的话,我们直接去找徐县长!”
刘庭伟却不同意道;“老李,你别忘了。论关系,杨老板与徐县长的关系,比我们更近。”
“这话怎么说的?”
“盼盼家具厂知道吧?”
“知道,那是徐县长主抓的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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