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焕与秦青连忙凑趣般的连连符合,大事既然已经商议已定,赵麟便起身离开,他毕竟是年过七旬的老人了,这几日来为了赵平的事情费心劳神,倒是颇觉劳累。如今赵平安然归来,赵麟也放下心来,便想早些回去休息一番。
马焕等人自然不会阻拦,连忙躬身施礼相送,赵平亲自扶着爷爷的胳膊,将他送回帐中歇息不提。
如今的高句丽由吉祥王高林在位,自从上代高句丽长寿王趁后汉王朝无力他顾之时,攻取了原后汉王朝属地乐浪、带方二郡,又占据了长白山一带的辽东地区,占据地利的同时,又与鲜卑或战或和,始终保持着比较雄厚的实力。
而三韩则是由朝鲜半岛的土著慢慢演化而成的,不论实力还是科技水平都无法与汉族一脉相承的高句丽相提并论,更遑论中原地区了。在汉人眼中,如今的三韩仅仅是未开化的蛮夷罢了,他们的地位也就等同于奴隶而已。无论如何处置他们,赵平与并州的大佬们都不会生出任何罪恶感。
将爷爷送回大帐之后,赵平与马焕、秦青二人就目前的局势交换了一些意见,又让郑行留在雁门,挑选远征三韩的士兵之后,天色也逐渐的黑了下来,归心似箭的赵平便与二人告辞。虽然经过连番激战,如今的赵平有些身心俱疲的感觉,不过自从回到雁门之后,对于家人的思**却越的强烈起来。
母亲、妻子此时也在对自己翘以待吧?
马焕与秦青能够体谅赵平的急切,于是也不加阻拦,看着仍然有些风尘之色的赵平,马焕叹了口气,吩咐亲兵将凤鹰牵来。秦青重重的拍了拍赵平的肩膀,沉声说道:“早些回去也好,也该回去看看了!某率军将吕家剿灭,侯爷又亲来雁门,以令堂大人的见识,想必早已有所怀疑!”
马焕看了秦青与赵平一眼,笑道:“不妨,想必此时府中已经接到消息了!”原来,他们在王家谷会军之时,马焕便派出斥候,将消息传回了雁门与晋阳。斥候的度比起行军要快上许多,早在一天前,便将消息传回了晋阳。
赵平点了点头,对于岳父的谨慎他自然是信服的,对马焕躬身一礼,说道:“多谢岳父大人,小婿这便告辞!”又对秦青躬身一礼“小侄告辞,叔父保重!”
目送着赵平离去后,马焕与秦青相携进了中军大帐,马焕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仓舒大才!但有建言,必能人之所未见,吾等不及也!”
秦青点头称是,正要说话时,却听马焕接着说道:“自乐浪、带方二郡被高句丽占据以来,三韩已成孤地!高句丽多年来一直想将三韩纳入其版图。只是高句丽势力不济,仓促间不能成事!仓舒如今又要横插一手,怕是难以与高句丽善了!”
秦青想的倒是没有马焕这么全面,不过一个小小的高句丽还不放在他这位百战名将眼里,只见他眼睛一瞪,厉声说道:“区区高句丽而已!若非吾等囿于形势,岂能让他如此张狂!仓舒之言甚是,如今并州时局正步入正轨,当以稳定为要之务!只是养着这么多士兵,对于并州而言负担过重,以战养战,实乃上策!既能练兵,又能补给物资,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秦青越说越是兴奋,拍案而起,在帐中来回走了几步,接着说道:“仓舒此番又能为我并州练出一支百战雄兵!某可是十分期待啊!”马焕当然明白秦青的意思,高句丽与三韩部落不论是从那个方面说,都要比并州差上一截,因此,赵平大可以挑选新军,借机操练出一支可与骁骑营相提并论的强军!对于赵平的练兵之法,马焕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毕竟有骁骑营的先例摆在那里。
却说赵平,一路上纵马奔驰,百里的距离仅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跑完。虽然已经是夜里,但晋阳城门守卫的士兵自然不会阻拦赵平,待城楼上的士兵放下吊桥之后,赵平打马疾驰,直奔内城自家的府邸而去。
“少爷回来了!”正在率领家将巡逻警戒的赵峰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不由得一阵惊喜!前天,马焕刚刚差人回来禀报,说是赵平已经在回雁门的路上!
赵峰不敢怠慢,连忙吩咐其他家将继续巡逻,自己却迎着马蹄声而去。
寂静的长街上,清脆的马蹄声传的极远,一声声马蹄声像是敲在赵峰心头一般,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近,赵峰的心也是越悬越高!生怕来人不是赵平,自己又是空欢喜一场。
赵峰是赵府中为数不多的知道赵平行踪被泄露的人之一,这些天来,看着强颜欢笑的夫人与几位少夫人,赵峰恨不得能够立即杀到鲜卑,将赵平接应出来!只是他与赵军二人担负着护卫府邸以及郑裕等一众官员安全的重任,却是走不开,只能急在心里!
“少爷!”看着熟悉的身影,赵峰真是惊喜莫名,不由得跑着迎了上去,一边激动的喊道:“少爷,真的是少爷!少爷回来了!”
看着激动的赵峰,赵平心中又何尝不激动万分!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句:“家中一切可好?”赵平翻身下马,对接过马缰的赵峰问道。
赵峰喜滋滋的牵着凤鹰,落后赵平一个身位,一边说道:“一切都好!不过少爷的行踪被吕贼泄露一事,除了大少奶奶之外,府中之人都已经知道了!夫人与两位少奶奶这几日”
赵平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的歉疚之意越的浓重起来“母亲可曾安歇?”
“前日得知少爷已经在回转雁门的路上之时,夫人与两位少奶奶便每天都要等到深夜才安歇!”
一盏孤灯如豆,一位五十许的夫人孤独的陪伴着眼前的孤灯,眉宇间的焦虑如浓的化不开的夜色般凝重。她下的椅子上,是一个年约双十年华的素衣少*妇,少*妇的脸色苍白如雪,微微蹙起的眉头表示着少*妇的心情同样急切。
“若兮,算算时间,仓舒此时应该到了雁门吧?”那夫人低声问道。
若兮闻言,轻轻的叹了口气,脸上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涩声说道:“母亲所言极是!夫君此时怕是已经到了雁门呢!”
崔氏轻轻的拿起桌上的茶盏,不过她的心思显然不在茶盏上,拿在手中半晌,复又放下,叹了口气,对若兮说道:“月窈这几日身体、精神如何?”
若兮闻言,一边为婆婆换了杯热茶,一边谨慎的说道:“姐姐这几日还好!不过,食欲却总是不佳,今日晚饭,仅仅吃了一些瓜果!”
崔氏闻言,眉头皱的越的深了起来,人却是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了几步,这才担忧的说道:“这可不行!月窈身子骨虽然还算康健,但毕竟有孕在身,你和紫衣多劝着她一点!”
若兮闻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妾身晚饭前刚给姐姐试了试脉象,有些虚火上升的征兆,这几日食欲不振,怕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只是姐姐有孕在身,妾身不敢随意开药!”
崔氏不由得一愣,所谓是药三分毒,特别是孕妇,对于药物来说,能少吃,一定要少吃!如今她也是没有了主意“唉!”崔氏不由得叹了口气,显然,她也在为这个问题挠头。
“母亲!”一个高大的身影随着一声轻唤来到屋中。
崔氏与若兮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由得都呆了!直到赵平在崔氏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行礼,崔氏与若兮这才回过神来。崔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脸上泛起一股激动的潮红之色,眼眶此时早已红了!颤抖的伸出手,抚摸着赵平的脑袋,犹自不敢相信的颤声说道:“真的是我儿回来了!”
自从得知赵平的行踪被鲜卑人知道后,崔氏的心便开始七上八下起来,茶饭不思的担忧万分,担心儿子的同时,还要撑起府中的大小事务,虽然有若兮从中帮衬着,但其中的苦楚却不足为外人道!
郑若兮此时心中也是激动万分!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颗颗坠落,心中的欢喜之情却是溢满胸怀!只要丈夫无恙便好,其他的与丈夫的安全归来比起来,都变得无足轻重!
看着明显憔悴了许多的母亲与妻子,赵平眼眶一热,心中本有千言万语,在这一瞬间却现,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崔氏反反复复只剩下了这一句话,拉着儿子的手,不住的端详着。
“夫君可曾用过饭了?”郑若兮看着满面风尘的丈夫,心中疼惜交加,眼泪便未停下过,只是婆婆正拉着丈夫,她自然不好意思凑上去,突然想起丈夫却是连夜赶了回来,怕是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于是只好开口问道。虽然这样会打断他们母子的孺慕情深,不过还是丈夫的身体要紧!
“哦!对啊!”崔氏经若兮这一提醒,顿时省起,连忙站起身来,一边将赵平拉起,说道:“看,为娘倒是忘了,秋月,赶紧的,快去吩咐厨房,给少爷准备晚餐!”
“慢着,慢着!”崔氏忽然想起了什么,笑呵呵的对赵平与若兮夫妻二人说道:“月窈与紫衣恐怕还不知道仓舒你回来了,赶紧的,回去看看!这些天未见了,月窈她们定然是十分想**于你的!”说着又对秋月说道:“吩咐厨房,准备好之后,直接送到少爷院中便是。”
赵平夫妻们见面,自然有一番寒暄与感叹,这里便不多表。
第二日,辰时刚过,赵平出现在晋阳府衙之中。此时的并州内政,在郑裕、徐仲等人的通力合作之下,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方向平稳、迅的展!
通过对各项政务的处理,郑裕、徐仲等人都有了长足的进步,逐渐的成长为并州不可或缺的人物。他们二人与沈浩完全将并州的内政支撑了起来。
赵平离开后,并州的新政在三人的带领下正欣欣向荣的展着,在他们的控制下,那些旧有体制下的并州官员中,几乎有三分之一得以继续留任,不但缓解了并州无人可用的窘境;更安抚了那些因为新政实施而失去固有权利的世家,毕竟这些留用的官员中,绝大多数都是那些表现的比较好的世家子弟。
正是在这样一个风起云扬、百废待兴的大时代中,并州上下一心,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展着。作为实际的掌舵者,以及参与者,并州上下官员自然公务繁忙!
当赵平来到府衙时,虽然还未到开府的时间,但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员却早已开始了忙碌的一天。赵平微笑着与守卫的士兵打着招呼,一边观察着行色匆匆的各级官员,一边往公事房走去。
公事房内,郑裕、徐仲、沈浩三个并州重量级的人物,正在低声的商议着什么。浑然不觉赵平已经走到了他们身旁。
一边的雷喻倒是现了赵平,正要施礼问安时,却被赵平制止。看着赵平慢慢的走到郑裕等人身旁,雷喻微微一笑,便继续忙活自己的公务去了,如今他协助沈浩处置并州的讼狱以及监察工作,可谓是身居要职!
虽然孟子有“居移气,养移体”一说,是言一个人所处的环境能够改变人的气质。不过,显然这句话在雷喻身上并不好用。他依旧是灵动、机变,又有些促狭,他很想看看郑裕等人吃惊的样子,因此便默不作声。看着雷喻贼笑着回到了桌案后,赵平忍不住摇了摇头,不过他显然对雷喻的性格极是欣赏,对他点了点头,表示称赞。
赵平不动声色的来到郑裕等人身旁,静静的听着几人的议论。
“此事必须严加惩处!否则其他人等纷纷仿效,新政岂不是成了一纸空文?”沈浩的语声虽然压的很低,但语气却极为坚决!一边说着,一边定定的盯着徐仲,想必是徐仲反对他的意见。
郑裕脸色凝重,不过看得出对于沈浩的意见比较赞同,轻轻的点着头,却是不说话,低着头看着桌上摊开的案卷,眼睛的余光却在不动声色的关注着徐仲。
徐仲虽然得到了赵平的重用,而且与赵平的私交也还不错,但作为以前并州世家的代表,虽然碍于形势,不得不赞同赵平提出的新政,但在实施新政的过程中却有意无意的放宽尺度,甚至对那些抵触新政的世家的行为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毕竟作为世家利益的既得者,赵平的新政可谓将他们的利益、权力尽数剥夺,虽然他们徐氏一门因为各方面的原因,仍然在新兴的并州集团中有着不小的权力,但比起以前的世家制度,如今享受的这点权利却是小的可怜!于是,心中难免产生出一些抵触、甚至是反对的情绪。
对于这一点,赵平早已有所考虑,因此给他的权利比起郑裕与沈浩二人,要小的多。管理着并州上下的户籍,这是一项非常琐碎,且不易出成绩,但却极容易出错的工作!
赵平当时与郑裕商议,给徐仲安排这个工作,一来是考察;二来也是存了万一的心思。虽然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说,但也只是说说而已,或者在一些无足轻重的位置上,能够做到这点。但并州乃是赵平的根本,而新政却是使并州富强的基础!
因此,一点疏忽都不能有!
于是,便将徐仲安排在这样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之上。由他掌管的户籍、人口等工作,虽然也同样重要,却比较繁琐,而且对郑裕、沈浩等人的依赖性也比较大,缺乏一定的自主性。这是赵平特意安排的,算是给徐仲一段调整自己心态的时间,同时当然也是对他的考验!
徐仲当然也明白自己的地位。他很清楚因为自己的身份,使他离并州真正的权力中心还有一段比较远的距离,不过他也清楚,赵平已经给了他足够的面子与信任了!毕竟并州因为新政而未曾受到牵连的世家仅有他们徐氏与崔氏而已。
今天的事情源于上党报上来的一个案子,原来依附于上党木氏的一个小世家宋氏,生了一件藏匿家奴,拒不上报,并且在家奴逃跑时,致人死命的恶性案件!
这件事情可谓极为恶劣!新政伊始,便三令五申,不得私自买卖人口,蓄养家奴!这宋氏竟敢如此大胆,自然是不把新政放在眼中,若是不能狠狠的煞住这股歪风,并州征服刚刚树立起来的一点权威便会荡然无存!
郑裕、沈浩二人都持这个意见,但徐仲却是有些犹豫,迟迟不能下定决心。这其中当然有一点兔死狐悲的原因在其中,但主要原因却也并非如此简单,徐仲的打算恐怕远没有表面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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