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原来如此

    孤山巍峨，山形如剑。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山峦叠嶂中有一所贵族学校。而学校的校长朱葛婴正面无表情地站在教学楼顶边缘，目不转睛地眺望东方滚滚流淌的乌江。
    "小朱葛..."符纸厨皇从朱葛婴的怀里钻了出来，关心问道："你在看啥？"
    "看滚滚乌江东逝水..."朱葛婴微微叹气："逝者如斯，九年前我来到禾县，向呼岩炽灼提议修筑孤山。苦劝一年，他终于勉强答应。如今孤山矗立，我却一事无成。"
    符纸厨皇哑然。片刻后他语重心长地安慰朱葛婴："复国路漫漫，努力作伴。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朱葛婴点头。
    这时操场上传来一阵起哄叫骂："楼上的...你还跳不跳呀？"
    "是呀！不跳我们就白等了！"
    "快跳快跳！我们发朋友圈！"
    一听说跳楼，许多妖族特意从市中心跑来观看，没想到等了大半个小时，仍然不见动静，顿时大吵大闹起来。
    朱葛婴掏出一张符纸，招手变作一叠妖民币，撒向天空。红彤彤钞票洋洋洒洒无穷无尽，如漫天飞雪，落个不停。
    那些围观的妖族赶紧放下手机，争先恐后欢喜捡钱。装满衣袋，装满裤袋。装满裤袋，装满袜子。有的妖族还把衣服裤子脱了，系紧袖口裤腿，继续装钱。
    "钱真是个既有用又可怕的东西。它能勾起心里的快乐，也可以给带来无尽的痛苦。"朱葛婴喃喃低语。
    话音刚落，那些符纸同时产生剧烈爆炸，操场上妖族统统被炸成齑粉血沫，飘落在地，染红操场，全部殒命，没有一只存活。
    一只只绿白色的怨灵鬼魂从血沫里飘起，漂浮在半空中，或嚎啕大哭；或者独自抱头懊悔，或者跪地磕头，祈求复活奇迹的诞生；或对着朱葛婴怒目圆睁，挥拳踢脚，不过他们已成灵魂，所以拳脚穿过朱葛婴身体，没有半点效果。
    忽然幽幽箫声**响起，如寒泉凝冻，织女缫丝。听到箫声的怨灵鬼魂们情绪陡然平静下来，接着目光渐渐呆滞，神色麻木，慢慢钻进地下。
    孤山山底一千米的山洞，呼岩炽灼安详宁静地躺在一具金光熠熠的金棺中。他双目闭阖，呼吸顺畅，胸口均匀起伏，表明他身体状态一切安好。
    只不过他始终这么一躺着，似乎很久没醒，也似乎很久不会醒。
    十二小时前，朱葛婴的第三招使用了。
    他没有用符纸，没用符阵，为了隐藏自己的出手痕迹，他选择了使用孤山。
    他手指凭空书写符箓，那个一直呼喊着"山形剑"的疯子，被被炸成肉泥的妖身，立即凝聚成一把三尺长的血红色利剑，飞到他手中。
    他利剑出鞘，划破长空，如一条浩浩荡荡的落日长虹，飞向呼岩炽灼。
    剑芒所至，洞穴里石剑丛林被削成纷纷碎片，四周洞壁震出裂缝如蛛网密布，连绵不绝。
    呼岩炽灼立即感觉到利剑挟带的威压与恐怖，风雷火石鞭卷起狂风与汹涌雷火，迎上朱葛婴的利剑长虹。
    这一瞬间，仿佛两场天地浩劫同时降临在山洞里。孤山撼动，难以停止，洞顶山岩隐隐欲坠，整个孤山几乎快有分崩析离之势。
    呼岩炽灼眼皮一跳，马上放下风雷火石鞭，从怀里掏出一杆八孔玉箫，搁在唇边。
    箫声振动，像是母亲的摇篮曲，安详宁静，温柔体贴。孤山立即像熟睡的小孩子，停止动摇。而那些碎裂山石土屑随着箫声曲调自动复原，飞回原处，没有丝毫罅隙。
    "是你！"朱葛婴睁大眼睛，难以置信。有种三观尽毁，黑白颠倒的感觉。
    "是我！"呼岩炽灼收回玉箫，缓缓挺起腰背。
    朱葛婴恍然。终于知道呼岩炽灼为什么不杀箫何，终于知道呼岩炽呀为什么放过呼岩珊...
    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原来如此！果然不愧是妖帝青睐的将才。这八年骗得我好惨！"朱葛婴闭目长叹，扔下利剑，拂袖离去。
    ...
    十二小时后的现在，孤山山底山洞，呼岩家的祖坟禁地。无数箫声在山洞里回响。
    呼岩炽灼依旧躺在金棺之中，那些从地表飞来的绿白色怨灵鬼魂围绕在他身边，在箫声的伴奏下慢慢凝聚成球，光芒四射，耀眼夺目。
    一个左手持玉箫，腰间悬着酒壶，两鬓斑白的中年妖族伸手捏住光球，手指轻轻一弹，打入呼岩炽灼眉心。
    棺材里的呼岩炽灼轻轻嗯了一声，接着继续沉睡，没有半点睁眼醒来的意思。
    "你这样白费力值得么？况且他死了，你儿子就可以当呼箫山庄的庄主了。"一直喊"山形剑"的那个疯子，气喘吁吁地扶着洞壁，站在中年妖族身后疑惑质问。
    "生与死，孰易孰难？"中年妖族语气平淡，没有回头。
    疯子想了想，回答道："身不由己时生难，求死不能时死难。"
    中年妖族又问："逍遥江湖与浸淫官场，孰易孰难？"
    疯子又想了想，回答："有钱有势逍遥江湖易，无靠山无抬举浸淫官场难。"
    中年妖族终于回头。他眉目慈善，五官儒雅，举手投足既有文人墨客的气质，又有儒士大将的风采。
    "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愿意离开吞鬼丸，投靠我麾下了。因为你是一颗不折不扣的墙头草！"中年妖族嘴角轻轻上扬，没有半点生气。
    "非也非也！"疯子摇头："因为你是我们东极欢喜岛控魂门第一高手，上代门主的嫡传弟子。"
    中年妖族微微皱眉，打了个响指，疯子立即身躯一震，双手痛苦抱头，对着洞壁不停猛撞，同时嘴里念念有词："杀，不杀，杀，不杀..."
    半晌后，他又突然指着中年妖族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来杀阿剑的？是不是来杀他的？"
    中年妖族从容摇头，回答："我不是来杀山形剑的。我只是来保护我的兄弟。就像你，你也想保护你的兄弟..."
    "保护兄弟..."疯子呆若木鸡，反复唠叨这句话。
    "是的...我们一起保护好我们各自的兄弟！"中年妖族说完，身体肌肉渐渐充气式变粗变大，体内骨头咯吱咯吱长高，体表一层层红色的岩石皮肤。不过数息，就长成呼岩炽灼的模样。
    山洞的半空中，一个巨大的八卦彩光四溢，摩天轮般旋转，中年妖族腾飞而上，一个跨步，离开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