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胜生败死

    黑暗的地下试验室，猪小龙仍然以树桩小妖的身份躺在地板上，耳畔依次传来项长羽悲戚豪迈的怒吼，傩古风如释重负的长叹，树桩小妖们欢天喜地的呐喊...
    他内心一片冰凉，明白自己意气用事，酿成惨败。
    爱国不仅仅需要一腔热血，还需要足够的实力，否则任何口号皆是高谈阔论，任何运筹帷幄只是纸上谈兵。
    而对于妖族，超凡的妖术才是实力的最佳体现。
    妖术...
    猪小龙摸进怀里的校园袋，那儿装着秤猪力学的兽皮和大一统授印。但他却不知如何使用，就像一个腰缠万贯的痴儿，不知道钱该怎么花...
    震耳欲聋的霰弹枪声响起，正在靠近"狐衣刃"的傩古风猛然转身，衣袂卷起微微气浪。
    那些没有燃烧殆尽的枯枝枯叶随风而动，组成火墙叶盾，照亮四周，挡在他身前。借着微弱火光，他看到一个树皮生着水泡的树桩小妖，握着一杆霰弹枪，仓惶逃向火光照不到的黑暗。
    "又来偷袭？"傩古风心中烦恼顿生。此时地下试验室黑暗难视，这么多树桩小妖，根本不能分清孰真孰假，孰是真凶。
    而这个开枪的树桩小妖正是牛板精。
    当初猪小龙分给他、项长羽、饭天增每妖一粒美盐，项长羽、饭天增的皆已服下，唯独他的一直没用。直到刚才倒地假死，才趁机服下美盐，变成树桩小妖的模样，混入妖群，寻找机会。
    枪响之后，牛板精发现一击不中，立即遁逃，藏匿在黑暗里，与树桩小妖们混为一团。
    "黑暗中的变化，莫不是美盐？把电送上去，开灯！"傩古风精通医术，对整容药物亦是熟知，当即大声下令。然而一个树桩小妖正要靠近电闸，黑暗中立即亮起一条刺眼火舌，散成众多火星，穿过他的身体。
    焰熄声静，那树桩小妖颓然倒地，身上十几个窟窿，被打成了筛子，再也起不来了。黏稠绿血喷满电闸边的墙壁，像是丑陋的油画，嘲笑傩古风的无能。
    傩古风眼疾手快，操控枯枝，如投掷出的标枪，扎向枪焰消失的地方。顿时那儿传来一个树桩小妖的痛苦惨叫："宫主...是我..."
    竟然扎错妖了？傩古风心中讶异。这时候枪焰再亮，枪声再起，又一个树桩小妖踉跄倒地。
    "嘿嘿！铜锣湾的尊严...啊呸，电闸的尊严将由我来守护！谁也不能靠近！"黑暗里传来牛板精嘿嘿奸笑，好像已经完全沉迷于这种黑暗中的刺激暗杀。
    他以黑暗为天时，以树桩小妖、木精们的身体掩护为地利，以美盐变化为妖和，疯狂游击，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枪焰亮眼，容易暴露踪迹。
    "雕虫小技，怎敢放肆？"傩古风勃然色变，病气澎湃，风起云涌。霎时小小的地下试验室里刮起了一场瘟疫风暴，天花，霍乱，黑死病...各种闻所未闻的病毒细菌在这场风暴里肆虐繁殖。
    疾病传染不分敌我。
    未化妖试验体本来羸弱不堪，之前被傩风吹病染，现在又遭瘟疫风暴，当场横死了不少，尸体高速腐烂，化为灰黑烂屑，混入瘟疫风暴中，更加加剧它的瘟疫威力。
    树桩小妖与木精们有过之前教训，全部匍匐身体，扎根在地，苦苦支撑，勉强挡住风暴。但因感染疾病，个个面如金纸，双目暴凸，充满乌红血丝，其中痛苦已经不能用生不如死形容。
    牛板精只觉风暴腥臭无比，几乎作呕，双手牢牢抓地，进退不能，霰弹枪被夹在胯下，哪还有机会开枪？狂风吹断他的"枝发"，变回牛毛，美盐的效果竟然被这瘟疫风暴硬生生给吹没了！
    "吹没了又咋样？黑灯瞎火的你又看不到我！"牛板精正在腹诽，猛然感觉到风暴中一丝危机袭来。只见黑暗中亮起几丝火苗，傩古风以枯枝作剑，以枯叶为甲，杀气腾腾地向他举剑刺来。
    "扑街！"牛板精正要腾出手拿枪，但风力太大，单手抓地，便觉身体不稳。就这么一耽搁，傩古风的木剑已经刺入左背。
    "就算杀你，也难泄我心头之恨！"傩古风枯枝木剑在牛板精的伤口上来回扭转搅动，登时里面骨头吱吱磨响，红肉外翻，鲜血泉涌，疼得牛板精大汗淋漓。
    狂风咆哮，汗水吹干，牛板精额头立即流出新的冷汗；鲜血被风暴吹散成沫，伤口马上又涌出更多的鲜血。不仅如此，伤口因为瘟疫风暴的原故，转眼开始发黑流脓，扩散到全身。
    "娘咧，东馆之星要死了..."牛板精嘴角苦笑，小声嘀咕。一滴眼泪从眼眶里飞出，与散成沫的血水融合在一起，消失在瘟疫风暴的黑暗中。
    泪水朦胧的眼光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香油港，看到了酒龙城的热闹繁华，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如擎天利剑，刺入云霄；
    看到了麻油地的安详质朴，悠闲小贩躲在遮阳伞下，摇着扇子，卖着麻油粑；
    看到了东馆的灯红酒绿，无数歌姬优伶，身姿曼妙，衣衫半遮，香肩半露，勾心诱魂；
    看到了猪小龙答应送他的两头澳洲进口奶牛，坐着七彩云朵，过来嫁给他...
    意识越来越恍惚，眼前的光影也越来越暗，最后阖眼那一刻，他看到傩古风脖子上有一粒白色的小点，像一只小虫子，悄无声息地爬行。
    "子丑寅卯，氮磷钾肥，听我号令，速速追随！来！"
    饭天增一声暴喝，傩古风立马感到身体力量流失，腰酸背痛，站不起身。上至头顶枯枝长发，下至双脚根须状趾头，身上树皮，隐隐皆有一种脱落下坠感，似乎要从自己身体剥离而去。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自己十指萎缩焦枯，如有火烧灼痛，大量黄斑褐斑爬满手臂，密密麻麻，成为机体累赘。
    这是植物类妖族缺少氮磷钾肥时的症状！
    植物缺氮时就会发现生长矮小，分枝变少，叶片小薄而变黄，甚至早衰干枯，花果少且容易脱落，而且产量严重降低。
    缺磷时，分枝比正常植株少，茎根纤细、矮小，呈发育不良状，花果同样容易脱落。
    缺氮时，叶尖及叶缘发黄，黄化部位会逐渐向内伸展，同时变褐、焦枯，呈"灼烧"状；严重时叶肉坏死脱落，根系少短，活力低，早衰。
    身为树木类妖族，虽然已经化妖，但与自然界的树木连枝同气，同样需要各种肥料滋养。如今体内氮磷钾陡然缺失，造成电解质失衡紊乱，瞬间失去战斗力。
    口渴、恶心、呕吐、胸闷、心悸、各种非植物该有的不良反应一一出现，原身营养离子的缺失，已经开始影响到妖身的状态。
    "我是大傩神仙！我不会被疾病击倒！"傩古风怒吼如雷，每个毛孔，每个窍穴，全部喷射出激昂的病气，其色如墨，浓稠如泥，仿佛就是从无数道****里喷出，排斥靠近他的任何生命！
    "突！"强大的气流直接掀飞饭天增，撞击到试验室墙上，打成一个小洞。
    "咳咳...喷子的力量，果然强大！"饭天增身体镶嵌在洞里，连咯几口鲜血，染红白净细小的身躯，嘴角亦是无奈苦笑，"为钱而死，真是可恨可悲...少爷大项，我要跟你们一起去了..."
    他的目光亦是黯淡下去，如夜晚被黑云遮蔽的星辰，看不到最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