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两亿

    被绑架后的第三天清晨，猪小龙终于见到了猪油粑。
    他开着一辆破旧的九菱之光，在朝阳的光辉里，摇摇晃晃地来到山林指定地点——鹰妖被烧死的地方。
    而且猪油粑是孤身一妖前来，鼠子强这边却是二十多只鼠妖齐候，当然猪小龙也在其中。
    停稳车后，猪油粑步履蹒跚地从驾驶座走下，打开车门时还喘着大气，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根本没有之前意气风发的商贾神采。原本满头青丝，三天就愁白了头，霜鬓沧桑，显得他更加悲惨可怜。
    与猪小龙目光短暂接触后，猪油粑站在车边局促地搓了搓手，像是一个朴实的农民遇到了刁蛮无赖的恶霸地主逼租，只能束手无策地乞求少交点。
    "强爷，钱都给您带来了。两个亿，装满了一车子。"
    鼠子强面无表情，示意身边一只老鼠妖去验钞。
    这只老鼠妖天生畸形，长着胼指，一双瘦瘦的手掌上密密麻麻地长着二十四根指头，看着比密集恐惧症还难受。
    他耀武扬威地走上车，美滋滋着叫道："我的栉比妖指终于派上用场啦！"说完手指快速翻飞，残影连连。乍眼一看，好似百多根手指一齐在乱动，仿佛耀眼烛火边无数乱舞的夜蛾，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鼠妖的胼指以极快的速度从每一张钞票边缘抚过，嘴里欢快地嚷着："这张是真币！这张是真币！"
    "啪！"鼠子强一块石头扔了过去，骂道："你tm验钞机啊？"
    胼指鼠妖委屈流泪，手指继续验钞，嘴巴也不敢再喊。约莫过了三五分钟，毕恭毕敬地回到鼠子强身边，躬身道："禀强爷，整整两亿，全是真币旧钞。"
    鼠子强露出得意笑容，抬起下巴睥睨猪油粑："猪董三天筹集两亿，一定花了不少血本吧！"
    "嗯嗯。"猪油粑拘束点头。
    鼠子强拿出两本合同交给猪油粑，道："签了合同，我的厂就是你的了。"
    猪油粑接过合同，微微翻阅了几页，确认无误后，在尾页签字画押，盖上印章。
    鼠子强见状，讪笑道："猪董你还真胆大心细啊！"
    "强爷谬赞，这么多年...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猪油粑冷汗淋漓，双手将原本合同递还给鼠子强，副本自己留着。
    "别担心猪董，我也做生意的，知道商贾最需要的是诚信。"鼠子强说着木杖敲地，地面裂开一个洞口，"以你的体格，往山洞里走三十分钟就能到零食厂。和你儿子一起进去吧。从今以后，那儿就属于你了！"
    "嘿嘿！"一位鼠族捂嘴窃笑，没想到鼠子强一木杖敲过去，打得他头破血流，抱头惨叫。
    "再笑老子敲死你！"鼠子强声色俱厉，吓得那位鼠族瑟瑟发抖，不敢吱声。
    猪油粑心里直颤，生怕鼠子强这样翻脸对他，胆战心惊走到猪小龙身边，慢慢扶起跪在地上的猪小龙，嘴唇不停哆嗦，眼角也噙满了泪水。
    "猪董，我要走了。你这部车借我，我以后还你一辆更好的，怎么样？"鼠子强指着猪油粑开来的九菱之光，大大咧咧笑道。
    "强爷尽管拿去，不用还的。"猪油粑强颜欢笑地点头。
    "猪董果然豪爽！哈哈！"鼠子强大笑一声，走上五菱之光，手摸车厢里的钞票，内心不禁有点心潮澎湃。这么多现金，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猪董，你就不问问我开车去哪吗？"
    鼠子强从车里退了下来，走到猪油粑身前，叉腰而立，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实话告诉你吧。你为了筹集两亿现金，贱卖了自己的养殖厂、酒店和别墅，其实全落入我名下，被我按揭买下。我鼠子强摇身一变，从开地下黑零食厂的***变成了禾县有头有脸的正牌富商。另外我扫黑有功，铲除妖警里的毒瘤败类，县长任命我做县公安副局长。现在我商官皆得，名利双收，全靠猪董你那晚带儿子去青楼嫖啊！色字头上一把刀，猪董你被这把刀砍得倾家荡产，一贫如洗啊！哈哈！"
    "你..."猪油粑气恨交加，睚眦欲裂，满腔怒火堵在心口，却又不敢发声。很快他就泄气服软了，颓唐低头道："如今我一无所有，还请强爷高抬贵手，给条活路，饶我们全家一命。"
    "那个自然。太公不善管理，所以我才把零食厂卖给你，等着你把零食厂做大了再宰！"鼠子强得意洋洋地舔了舔舌头，"如今的你就是我豢养的猪，你赚的任何一笔钱，最后都会落入我口袋。"
    鼠子强眼神里充满戏谑。他看到猪油粑一副发蔫落魄的样子，心中成就感爆棚。又把目光挪到猪小龙身上，只见猪小龙始终低头不语，不敢与他对视。
    "咦——这戒指很不错！"鼠子强伸手去捋猪小龙手上的银戒，刚一捋，发觉箍得很紧，又一捋，轻松捋下。他捏着戒指比划一番，最后稳稳待在大拇指上。
    猪小龙眼皮一跳，当初傻蛋变成戒指，他使出吃奶的力量都摘不下来。现今鼠子强一摘便落，证明是傻蛋主动离开自己的。
    被绑架三天，傻蛋一直装死装睡，怎么唤都唤不醒。现在终于不装了。
    猪小龙抬头看着鼠子强拇指上的戒指，发现戒指背对着鼠子强的那一面，悄悄裂开一个小洞，像是一只眼睛，然后飞快闭合闭拢。光滑的戒指表面没有一丝缝隙，就好像从来没有裂开过。
    "走咯！"鼠子强大摇大摆地坐上九菱之光的副驾座，命令胼指鼠妖开车慢行。其余鼠妖则在一旁跑步跟随。
    猪小龙望着鼠妖族们远去的身影，大脑里一片疑云。刚才戒指张开的那个洞，是傻蛋悄悄睁开的一只眼睛，而且与他还互相凝视了一秒。
    傻蛋为什么要主动离开自己追随鼠子强？难道他要向鼠子强出卖自己是被创造出来的事？还是说，他发现更加有利可图的东西？
    猪油粑见猪小龙怔怔忘神，还以为儿子惦记着被敲诈走的钱，于是拍了拍猪小龙的肩膀，叹息安慰："儿子别难过了，钱没了可以赚，命还在就好。"
    "嗯，我知道了。"猪小龙轻轻点头，"老爸，你把别墅卖了，别墅里的家具呢？"
    猪小龙不会因为钱伤心，比起他的任务和他收集到的情报，钱不过是一堆废纸。
    "原封不动全在别墅里，现在都成了鼠子强的了..."猪油粑微微苦笑，差点哭出声。他牙关紧咬，不想在儿子面前流泪，只能蓦然转身，蹲在地上拳头捶地不说话。
    "老爸你别难过，我们会东山再起的。"这次换猪小龙拍肩安慰猪油粑了，他顿了顿，又问："妈还好么？家里两个佣仆呢？我那三个老婆，还有...妈那个人族奴隶？"
    猪小龙七拐八拐，总算拐出最后一句话。在他心里，徐倩的地位比这群妖族更高，但他必须装作满不在乎，把徐倩的地位拍最低才行。
    "你妈去找廉租房了。"猪油粑叹了口气，擦去眼角尚未流出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