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添香对女孩的杀心很重，可还是经不住月二一番死保。在月二独有的平静面庞前，添香终于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刀。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李灏问月二。如果条件允许，李灏打算带着月二直接从这里离开，不回黄家镇，去另外的地方。
    “我要回家一趟，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和黄大娘道别，再拜托她替我跟黄陆游道别，然后我就去参军。”
    “能不去么？你内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月二听见李灏的问题，明显也愣了一下。片刻后，月二说：“我才十二岁，会有什么真正的想法？”
    “总归有个爱好吧？找准自己的爱好并且为止努力，也许就是你现在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了。”李灏帮着月二一起出主意，提出：“如果你有了新的选择，不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的。怎么样，你今天暂时就当我是神，向我许愿，说不定我可以满足你。”
    “你？”月二表示怀疑，“你还是我救的，你能满足我什么？你能让爷爷回来吗？”
    李灏被如此质问，倒也没办法生气。月二这个孩子，没什么心眼，没什么坏想法，她能救第一次见面还不知道身份的陌生人，还敢将一个行刺过自己的小孩子带在身边并且救了她。若是李灏碰到有人在背后捅自己刀子，怕是当场就能十倍数量奉还于他，更遑论收留在身边。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也可能是她还小，真的没什么想法。
    李灏摇摇头，“这个，我做不到。你换一个，换一个，没准可以。”
    “我要参军，希望你不要反对。这是我的愿望。”
    “为什么？过去你参军，是为了赚钱给自己和爷爷更好的生活，现在呢？你爷爷已经死了，你去干什么？你要记得，神国，不是你的国，你若是战死，神国的人不会有人在意，不会有人心疼，不会有人掉眼泪。”李灏激动地说道。
    以前他知道的神国，都只是从月二口中出现的只言片语。他只知道，神国很坏，赋税很重，知识珍贵，生活很难。他以为世上皆如此，以为神国就是如此。可是遗迹中的种种迹象，表明了神国并不如它自己粉饰的那般光明伟大。所谓的天荒节，也不一定如传说那般，是神拯救了世人。
    也许就是神打破了曾经的秩序，破坏了这里原住民所拥有的平静生活也说不定。在一切没有搞清楚之前，李灏不希望月二就像个傻子一样去为了神国冲锋陷阵。
    李灏直接从戒指里取出来一张晶卡，问一旁又震惊又开心的添香：“听说征兵是强制的，要怎么样才能给她避过服役？”
    添香没有直接回答李灏。她先是搂住李灏的肩膀，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久久不能停歇。
    直到旁边的妇女过来敲门，喝斥道：“笑够了没，笑够了就停下，吵吵把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月二打开门，跟妇女赔了个不是，然后便送走了妇女。
    等到月二回来，添香便以“过来人”的身份详细地介绍起来：“一般来说，征兵也是分层次的。宫里的皇族与达官贵人们，也没有这个特权来免去军营之行，不过他们都有自己的内部操作，最常见的一种，就是狸猫换太子。只需要出点小钱，在街上随便找个年纪相似的孤儿，随便给做上点手脚，
    便能让他们代替自己的子女服役；更有甚者，在自己生下孩子的时候，就会去找同一天出生的婴孩，一同培养，等到了年龄，就会送入军队。”
    “他们就不能直接花钱免去兵役？”李灏疑惑了。
    “不行。神国对于平民不太怎么注意，但是自己脚底下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清楚？哪位大人什么时候生了小孩，是男是女是否残障，了解的那叫一清二楚，岂是能随便糊弄的？他们现在治国，也不需要借助宫里的人与手段，这么多年的经营下来，学校与神庙，已经将国家的教育掌握了。现在神国有什么政策，只需要借助‘神旨’，瞬间便可传达到每个人的耳中。”
    “那他们怎么不干脆撤了皇族？”李灏问添香。
    添香叹口气，继续道：“这个问题，我小时候一直问爷爷，他一直避而不谈，直到我从军队回去之后，他跟我说。”
    添香捏着嗓子，干咳两声，然后模仿出一个老人的声音，跟李灏学道：“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手段过于强硬，也害怕哪一天所有人都跟他们对着来，所以，他们需要我们。他们需要我们，来做这个挡箭牌。他们只需要略施手段，就能将百姓的怨气都转移到我们的头上。也正是拿捏住了这一点，我们才能用那些小手段，将自己的儿孙保护下来。”
    “你爷爷是谁？”李灏突然问。
    “是......”刚蹦出来一个字，添香反应过来，闭上了嘴。她瞪了李灏一眼，继续道：“后来我就问爷爷，那为什么宫里的人不大方一点，直接去参军呢？这样，不就等于告诉天下人，皇族与他们一样了吗？爷爷听完就只说了一句‘太年轻’。他跟我说，将来我有机会去各地跑的时候，不妨问问天下人，对皇族是什么看法。”
    “你问了吗？”
    “问了。我问了数百人，九成的人在骂，还有一成的人，说不知道什么是皇族。”说到这里，添香一阵摇头叹气。
    “月二，你知道什么是皇族么？”
    月二点头，“历史书里有介绍过。”
    “怎么说得？”添香好奇地问道。
    月二则反问添香，“你没上过学？”
    “上过，上过......”添香不再追问了，稍微平复了下心情，继续介绍起来。
    “还有征兵，就是学校和地区分开了。学校所有毕业的学生，除去一个被神选召的孩子和几个被学校赦免的孩子以外，其余的正常毕业生都需要去军队报道。但是因为受过教育，他们会被分在一些比较好的部队，待遇好，福利高。如果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将来确定要留在军队的话，晋升也快。而从地区征兵，就是找那些没有上过学的孩子。这些人数量众多，而且素质良莠不齐，极难管理，因此入了军队后，会分在那些管理极其松散但是死亡率特别高的部队，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炮灰。这些人，还有很多人不愿意参军，因此找各种方法逃避，这些人到最后，就会成为她一样的人。”
    添香指着女孩，毫不避讳，“沙盗，强盗，海盗，山贼......他们往一切能够不被神国追杀的地方钻，靠劫掠度日，残害同族，都是混账。”
    女孩被添香指着鼻子骂，居然一点也不生气。添香趁其不备，一掌将其打晕过去，拍拍手，面对李灏与月二疑惑的眼神，说道：“现
    在，咱们可以放心聊了。一般来说，只有底层的人可以通过这种手段来免去兵役，可是这个价钱，也不是一般人能付得起的。”
    “你先说说怎么做吧。”李灏稍微有些着急。盛典已经结束，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自己需要的大量材料还没有着落，所以时间宝贵。
    “找主教。每年学校的名额都会多出来一些用不完，你就可以去找主教，买一个名额。今天是天荒节，还没到主教提交最后名单的日子，现在去找他还来得及。”
    “成。”李灏一拍大腿 ，站起来就拉着月二往外走。
    月二挣开李灏的手，问李灏：“你想干嘛？”
    “去见你的主教。”李灏再次拉住月二。这次他用上了灵力，暂时将月二禁锢住。刚才月二挣脱自己的时候，那个力气是真的大。
    月二却说：“我不去。”
    “为什么？”
    “我喜欢打架。”月二直言道。
    我丢。李灏内心崩溃，这月二怎么是这样的人？还有添香，你能别拿那种喜欢欣赏的眼神看月二么？
    李灏心生一计，对月二说：“这姐姐是从军队里退出来的，她可暴力了。现在她在从事一些比较危险的工作，你愿不愿意和她一起？”
    月二还是摇头，“我只是喜欢打架。”
    添香这个时候主动说道：“我这里每天都能打架，还有很多高手，可不是军队里的草包可以比的，你来不来？”
    “当真？”
    “当真。”添香肯定地答。
    “那好。”
    月二最终还是同意了李灏的提议。
    在将女孩安顿在床上睡好之后，李灏与添香便在月二的带领下，去见主教了。
    路上，李灏小声对添香道谢，说：“多谢啊，帮我劝了一手。”
    “不用，我喜欢她。”添香笑道：“她对我的脾气。”
    “还是多谢。”
    “不用，我说得也是真的。”添香说完，看李灏的脸色有些变化，急忙又说：“但是你放心，在我身边，我会照顾她的。你呢，你后面有什么想法，回家还是？”
    “家，我哪里有家？”李灏摇摇头，想了想，又问添香：“我能不能和你一起？”
    “行啊，欢迎欢迎。”添香笑道。
    在月二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金字塔的正面。进入到金字塔之后，月二直接跪在神像前，添香也是主动跪下，唯有李灏愣了一下。他不想跪，但是这里的其他人似乎在看着他。迫于压力，李灏还是学着添香的样子，做了一遍。
    徒有其表的祭拜罢了，李灏的心思放在别的地方上。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早先时候灵识看到的闭眼盘腿小人。
    结束之后，月二先是去了自己的教室一趟，看里面没有人，便走了进去，在一个桌子上留下了自己的空心蒿。
    等月二出来，李灏问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
    接下来，月二带着两人来到了祈祷室。她走到神像的后面，敲响了门。
    “谁？”
    “主教大人，我是学校的学生，有事情找您。”
    门打开了，一个红头发的男人，披着凌乱的红色外袍，看着三人，声音低沉。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