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滴答。”
    如同天降甘霖，李灏干涸的唇被某湿润的液体浸湿。他的双唇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自然张开，顿时如柱甘霖连绵不断得灌进他的口中。
    “爷爷，他还活着。”
    涓涓燕语，婉转悦耳。李灏听到声音，渐渐有了意识。睁开眼，看到的是清澈的天，还有一颗眨着马尾的小小脑袋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爷爷爷爷，他醒了。”女孩看见李灏睁开眼睛，立马站了起来，大叫着跳脱着跑到附近，拉着一个背着背篓的老人走了过来。
    这时，李灏看了看自己，虽然赤裸着身体，不过血肉不知何时已经全部长了回来，在阳光下，皮肤白嫩，看着有些透明。
    老人正站在九龙鼎旁，手里用斧凿在九龙鼎上用力敲琢，听到女孩叫他，加上女孩亲自来拉扯，他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来到了李灏身边。
    “小伙子啊。”老人年纪应该挺大了，看他须发皆白，眉毛乱糟糟的，以李灏在地球的标准来看，差不多应该是耄耋老人的年纪。
    “小伙子啊，你是傲来国人？”老人问道。
    李灏摇头。
    “那你是荀国人？”
    李灏再次摇头。
    “那你是哪里人？”
    李灏张嘴，想要说话，可是话说出口，老人听到的只有“咳咳”粗糙的呼吸声。
    老人从腰间取下黄葫芦，拔出塞口，微微倾斜，倒给李灏一些水。
    “渴坏了吧。”老人问道。见李灏点头，老人看着葫芦，皱眉思索，似乎是有些难处。
    “哎呀爷爷，就给他喝了嘛，神说救人一命，胜过揽财千金。”女孩出声劝道。
    爷爷想了想，背过身跟女孩说：“咱们也没买多少水，要是这趟出门不能抓到足够的蝎子，就亏太多了。”
    女孩约莫着有十二三岁的样子，见爷爷不肯，便将自己腰间的葫芦取了下来，葫芦外还精细雕刻着人物画像。李灏定睛看去，只见一个狮身人面像特别显眼，旁边还有三个立人，手持长柄武器。不过那三个立人，头部并没有雕刻出来，而是以简单的线条代替。
    女孩蹲到老人旁边，拔下塞子，将葫芦对准李灏，倒了下来，一边倒，一边说道：“爷爷，上次咱们出门不是捡到一只蝎巢么，加上神庙今年大减税，这一进一出，今年的生活已经无忧，甚至还有多余的钱可以让我上学，这区区两壶水，不算什么。”
    老人心疼得看着女孩倒水，不舍道：“可是......”
    “哎呀爷爷，咱们把他带回去，等下次风暴结束了再出来呗。”
    “可......”
    “爷爷，你就是苦日子过多了，穷怕了。”女孩感受着葫芦的分量，感觉差不多的时候便竖起葫芦。别看女孩说得大方，倒得大气，可是即使是竖起葫芦的简单动作，她也有调整位置，确保没有一滴水被浪费。
    收好葫芦，女孩继续道：“现在神国的大人们都很大方，赋税已经减了不少，加上最近的蝎子行情好，咱们生活已经好转许多。爷爷等我从学校毕业去到神庙工作，咱们的生活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爷爷想吃烤肉就随便吃，一次烤两只羊，吃一只、扔一只。”
    老人咧嘴笑了起来，忽然又猛地摇头，无奈道：“你每次都这么说。”
    “动心了？”女孩笑问道。
    老人点头，“行了，收拾收拾东西，带他回去吧。从这里回去还有三天的路要走，长着哩。”
    “爷爷放心，我来背他。”女孩拉着李灏的两个胳膊就要把他背起。李灏看着女孩单薄的身体，还有那不到自己胸口的身高，对于她是否能背起自己，表示怀疑。
    谁知老人这时将自己的头巾
    摘下，围着李灏的腰缠了两圈，“虽说神说裸露无罪，可是年轻人你这么漏，不合我们这里的规矩。”
    李灏老脸一红。
    女孩见状，将李灏的两只胳膊放在自己肩上，然后站起来。可是李灏相比女孩太高，即使女孩完全站起来，他的双脚依旧拉在地上。而且沙漠之地，女孩加上李灏的重量，行走起来更是困难。
    李灏的嗓子这时已经好了许多。“咳咳。”干咳两声，将卡在嗓子中的一口浓痰咳出，吐到一边，随即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老伯，你先停停，咱们...咱们聊会儿吧。”
    女孩放下李灏，扶着李灏坐在地上，好奇地看着李灏，笑道：“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李灏干笑两声，“实在是渴得不行，说不出话来。话说你那儿还有水么，给我来点儿。”
    女孩瞪李灏一眼，“不行，这些水是回去的路上用的。现在一口气喝太多也是浪费，万一路上渴得不行了，没了救命的水，那可怎么办。”
    “行吧，行吧。”李灏想要抬手，揉揉自己的鼻子，不知怎的，努力了好久也只是让手微微离地，不能再高半分。
    又试了试，发现不行之后，李灏说道：“老伯，你在那鼎附近找找，应该会有一枚戒指。”
    “是你的东西？”老人问。
    李灏点头。
    老人没有动身，而是说：“昨晚风暴极大，是近十年来最大的一次，你那戒指，现在指不定在哪里，八成找不到了。”
    女孩揪着老人的袖口，开口道：“可是爷爷你刚才不是在那口大锅里找到一个戒指么？那上面血迹斑斑，是不是这人的？”
    “我找到的，就是我的。”老人瞪了李灏一眼，又道：“再说了，咱们救他一命，不得收点报酬？”
    “可是......”
    老人转头又对女孩说：“我不管你们学校怎么教的，这戒指我拿定了。”
    “老伯，你把戒指放我身上，我用完你就拿走，算是报酬。”
    老人警惕地看着李灏，“你想做什么？你要诅咒我么？”
    “不是不是。”李灏哭笑不得，“你要实在不放心，就拿着戒指站得离我近点也行，总之我不会害你们。”
    老人想了想，伸手从屁股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来一个布袋子，又从布袋子里取出一枚戒指。戒指被擦得干净，哪里还有什么血迹，就连沙子，也没有一颗。
    “放你身上？”老人问。
    李灏的脸色变的铁青，连连道：“不用不用，你拿着就行，站得离我近点就好。”
    老人靠近两步，又蹲下来，终于使李灏能感觉到戒指的时候，他立马从戒指中取出两大桶水，还有一颗胡云送他的莲子。
    “老伯，麻烦你喂我点水，还有这颗药，也一并喂给我。”
    莲子是胡云送给李灏的，李灏拿来之后也有研究过，不过没什么进展，只有偶尔做梦的时候才会以梦为桥，借此才能沟通莲子。而且这莲子在被李灏的气息浸染之后，便可以自由出入气府之中，不受限制，就如同自身性命相修的法宝。但是李灏不愿意让这不明不白的东西在自己体内乱窜，也就将它取了出来，放进纳戒之中。不过眼下这戒指眼看着是不能用了，他决定让莲子在自己的气府中暂留几日，以免丢失。
    老人与女孩看到突然出现的两桶水，却是张大了眼睛，好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半晌，女孩才叫道：“这是我们学校的主教才能戴的空间戒指！”
    “姑娘，什么、什么、什么意思？他是你们的主教么？”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跪下来给李灏磕头。
    “不是，不是。”李灏虚弱道：“我不是
    什么主教，我甚至不是本地人。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你们只要记得，我很感激你们救了我就好了。等我伤好之后，我会给你们相应的报酬，那戒指算是第一件报酬。”
    老人还是不听，死活要把戒指还给李灏，而女孩则呆愣着看着李灏，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其实老人要不是从什么奇怪的地方拿出了戒指，李灏真就收回来了，不过现在，李灏是打死也不会要了。好说歹说，老人才同意了留下戒指，并且照顾李灏一段时间。女孩也点头，算是答应了。
    老人亲自提起一桶水，倒给李灏喝。李灏也是渴得厉害，两桶水硬生生喝完，独自却没有一点点涨的感觉。不过他的身体好了许多，李灏的体内顿时充满了活力，抬手的动作也能做一做了，只是骨头会有扎心的疼。
    老人想背李灏回去，可是出于对身体的担忧，女孩还是挑起了这个胆子。只不过如此一来，李灏的双脚便拖在地上，因此几人的行动会比往常慢上一些。好在老人与女孩都补充足了水分，因此对于“慢”这件事，并无太大的意见。
    九龙鼎被李灏缩小之后，被他委托给了老人。老人也是服从地将九龙鼎装进了自己的背篓。
    李灏内视一圈，气府已经支离破碎，好在全身筋脉没断，而且比之前还要坚韧许多。气府内，不少地方还有稀释了许多的地脉灵液，尚在挥发之中，其中散发出浓浓的灵气与生命力。
    看来是自己灌下的两大口地脉灵液救了自己一命。不过气府如此落魄，令李灏情绪低落许多，修为也有些许的倒退。如今的自己，只以灵力多寡来看，貌似只有金丹初期的水准。
    “老伯，说说风暴吧。”
    “这片沙漠，我们叫他不归海，意思是进来的人，没有能活着回去的。不过那已经是老人们的说法了。现在，不少人都进入不归海中捕捉蝎子。你可能不知道蝎子是什么东西，它长有双钳，腹生六足，体态扁平......”
    不就是蝎子么？李灏本以为只是名字一样，不过听着老人的介绍，渐渐就与自己印象当中的蝎子对上了号。“我知道什么是蝎子。”李灏笑道，“老伯说点风暴的事情吧。”
    “......那就说风暴。此地一年十二月，会有十三次风暴，每次风暴持续两天，从不归海的外围一直到中心。每次风暴结束后，蝎子们就成群结队地出来觅食，我们两个，就趁这个时候，到不归海的边缘捉点蝎子卖钱。”
    三句不离蝎子，三句不离钱。这倒是和往日忙碌生活中的李灏一样。李灏笑了笑，又问：“不归海，有多大？”
    “不知道，我们两个也只在外围活动。据说有些能人会去中心地区找什么遗迹。曾经有人来邀请我姑娘去不归海中心，被我拒绝了。后来那队人我就没有见过了。”
    李灏看着女孩，七阶的能量反应，俨然是努力可以到达的顶点了，况且她年纪还小，难怪会有人来找她。
    老人现在十分拘谨，除非李灏主动问，不然绝对不会主动说话。而女孩自从看见李灏从纳戒中取水之后，就没有主动说话了。一时间三人中的气氛有些枯燥。李灏想了想，干脆研究起了自己的身体。
    华服已经毁了，核心虽然完好，不过能量枯竭，没有一段时间是不能恢复了。气府虽然破碎，不过筋脉完好，算是大喜，这就表示自己还有机会修习。金丹缩小了一圈，似乎是被风暴打磨了不少，不过金丹也因此圆润了不少，甚至于表皮闪闪发亮，比之前耀眼不少。还有自己的身体，在风暴中仿佛一柄被磨刀石打磨了的宝剑，更坚韧，更锋利。只是以自己的认知来说，自己此刻的肉体强度似乎可以同汤姆媲美。至于气府中的跃金，则是不见了，应该是被风暴摧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