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无根浮萍天下飘

    “李伯，李伯。”
    李灏在李伯店外拍打着门，叫道。
    街上人很多，秩序杂乱，实在找不到停车的地方。陈曦开车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有找着停车地方，于是放下了李灏在此，自己开车载着其他人先回去了。
    “师父，给他开门吗？”王婆在门后站着，问道。
    “开，记得手脚麻利点，别把其他人也放进来，我懒得收拾。”李伯将手头不明年份的报纸放下，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王婆手脚利落地将门打开，拽着李灏进门，然后迅速关上了门。
    “王婆，你怎么在这？”意外之喜，李灏兴冲冲地道：“王婆你看看我这个样子，该怎么治。”
    王婆见到李灏这般凄惨模样，一时语塞，只是怔怔地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李伯抬头，笑着让李灏坐下，然后自己端着水杯坐在李灏对面。
    “王婆，麻烦给客人上茶。”李伯对站在一旁的王婆吩咐道。
    王婆点头，便离开了。李灏看着王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似乎她刻意地站直了身体，显得身形不再佝偻。
    “李伯，王婆怎么在你这啊？”李灏好奇地问道。
    李伯笑了笑，抿一嘴茶，然后呸呸吐出一片茶叶，说道：“我这缺个杂役，我说我管饭，她就来了。”
    “哦，这样啊。”李灏点点头，然后笑着问道：“李伯，猜猜看，我给你带什么东西来了？”
    “你带什么东西，我怎么知道？”李伯眼神一亮，笑骂道：“小哥，快点拿出来，别卖关子了。”
    李灏嘿嘿一笑，从纳戒中掏出数瓶油盐酱醋，还有几块陶夭夭剩下来没有做的猪肉，都是在院子里发呆的时候找陶夭夭讨要的。陶夭夭被禁锢着，只能看着小贼在自己的厨房里不停偷东西。
    “李伯你看，这些东西，能做几顿红烧肉不。”
    李伯拿起猪肉，问了问，然后掂量了几瓶调料，“还算新鲜。小哥果然没有忘记我的委托啊，你每次来我都想着能见见这些东西呢，可是每次都没见到，今天这还是第一次。”
    李伯起身，将一众东西抱进厨房，笑道：“我还有点冰糖，红烧肉还是可以做一顿的，你且等等。”
    “好的。”李灏高兴地搓搓手，从筷子筒里取出一双筷子，坐等热菜上桌。
    王婆这个时候端来一杯泡好的茶，放在李灏面前，随后坐在李灏对面。李灏道声谢，喝了一口茶，稍微缓了缓嘴里干旱。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王婆问道，“比我还难看呢。”
    “一言难尽。”李灏叹口气，言语里是死里逃生的唏嘘。李灏看着王婆，又问道：“你怎么不卖药，来做杂役了。”
    王婆笑了笑，“都是讨生活，做什么都一样，这个还安逸一些。”
    这不就是以前的人眼里国企与个体户的区别吗？背靠大树好乘凉。李灏想到了自己的上一份工作，时间仿佛退回到公司年会的时候。
    李灏沉默下来，王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空气就这么寂静下来。
    时间慢慢地走，后厨的诱人香气越来越浓郁，是美食的味道。不一会儿，李伯掀起门帘，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出来了。
    “来来来，你可有口福了，看你身子虚，多做一个菜，给你补补身子。”李伯放下两盘菜，坐在王婆身边，“这个是红烧肉，多的就不说了，自己体会；这个是蚂蚁上树，用的可是我从科技会买的极品肉料，说是药膳也不为过。今天开心，我也给自己整个小灶。”
    李伯拿起筷子，喂自己吃下一口，然后看见拿着筷子一动不动的李灏，催促道：“吃啊，你怎么不吃呢？”
    “李伯，跟你说个事。”李灏放下筷子，表情严肃。
    “说。”
    “过两天灵岚就没人维护了，没准会很乱，李伯你趁早出城吧，去平安，或者苍川和绿都都可以，这三个城市是人类自己负责的城市，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乱。”
    李伯不以为意，点点头，也不问李灏是如何知道的，只是一个劲地招呼李灏吃菜。
    李灏还以为李伯不信他，他又补充道：“李伯，外星人都打起来了，这几座城市到时候可能真就乱了，咱们城主都回家了。更何况您老就是个厨子，没有战斗力，这城市没了维护，不还是怪物遍地，民不聊生，到时候再想走可就难了。”
    “你放心，办完剩下的事，会走的。”李伯笑呵呵的，喝下一口茶，便放下了筷子，起身了，“你慢慢吃，不急，我去后厨收拾一下。”
    李灏以为李伯终于要收拾东西走人了，虽然
    也有不舍，但更多的还是高兴。
    王婆也只是匆匆吃了一点便起身了，“你慢用，我去后厨帮忙了。”
    “好好好，去吧去吧。”李灏抬头，问道：“你这还有没有酒，给我来一点吧，我不是很喜欢喝茶。”
    “不给喝。”后厨传来李伯的声音，“身子骨虚成这个样子，常人养都来不及，哪里还能顾及口舌之快，清茶热菜，吃完快走，不要钱。”
    王婆眯眼笑道，“你也听见了，不是我不给。”说完，王婆便去了后厨。
    李灏撇撇嘴，继续享用着饭菜。
    后厨很大，比看上去的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寒冰玉髓养生床，山泉水精喷泉池，还有池子里的丈八金龙鱼，比人还大，红红火火，两根须子有三尺长，飘在身子两边，与水同荡漾。水池旁边有一小块花园样的土地，里面种着些许植物，除了一些常见的药材，还有许多香辛料散发出浓郁的香气。相比而言，进门处的锅灶，显得却是小气了，灶台不是很大，底下的炉膛位置还有一台需要用手来做动力的老式鼓风机，只不过此时火焰已经熄灭了。
    王婆进到后厨，看见坐在石床上的李伯，问道：“师父，那肉......”
    “是龙肉没错。你放心，你今天的分量也在里面，快出去吧，吃完了再进来。”李伯挥手，平静道。王婆急忙掀起帘子，又跑了出去。
    “今后可有的忙了，肉也快没了，去哪里再宰几头龙呢...这世道，上哪里能找到龙，小蛟都找不到几条......”李伯叹口气。
    李灏正在看着水里泡开来的茶叶，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茶叶，一指长，一指宽，有些像柳叶，叶片的脉络在茶水中看得十分清晰。
    听见动静，李灏抬头，就看见王婆走了过来。
    “老板嫌我在后面越帮越乱，又把我指出来了。”
    李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这样怎么做杂役。哎，不过人老了，手脚不利索也正常。”
    李灏指着还剩下许多的饭菜，说道：“那你来吃着，我有事要走了。”
    李灏起身走到后厨门口，想要掀起帘子跟李伯道别，却是被跑来的王婆给拦了下来。李灏吃惊地看着像风一样迅疾的王婆，瞠目结舌。
    “王婆，你动作好快啊。”李灏从上到下打量了王婆两眼，说道：“老当益壮？”
    “我动作向来很快。”王婆挡在李灏与后厨之间，说道：“老板不喜欢外人进后厨。”
    “我只是同李伯道别，今后可能就很难见到了。”李灏解释道。
    “我帮你传话就好，或者你要是不满意，直接在这儿喊也行，进去就免了。”
    “好...吧。”李灏狐疑地看了眼王婆，然后朝后厨喊道：“李伯，我最晚明天就出发了，应该会去最近的平安城，特地来跟您说一声，咱们有缘再见。”
    李灏说完，又对王婆说道：“你也是，不过临走前还要麻烦一件事。”
    “什么事？”
    李灏走到店门口，说道：“我出去了，还麻烦王婆从里面关下门。”
    ......
    外面很暗，街道上的路灯从前日黑潮降临时就已经改成了长明状态，不过饶是如此，依旧难以将城市照亮，黑潮就像一道黏糊糊的屏障，普通的灯光难以刺穿，即使是李灏他们那辆改装过的战车，也只能慢行，不敢开得太快。
    在黑暗中，李灏的外形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有人看到了他的背影，也只当他是骨瘦如柴，因此他并没有惹上什么麻烦。不过穿行在人群中，李灏多少能感受到一丝不安的气氛，那种不安源自于对黑潮的未知，对于科技会的不作为的担忧，对于施府的动态不明。
    人心惶惶。
    李灏快步穿行，没有一丝停留地回到了家中。“陈曦，你们在哪里？”
    “在我家。”
    “我这就来。”
    陈曦的家里乱糟糟的，沙发外罩被随意丢在一旁，同许多衣服床单堆在一起，显然是准备丢掉的垃圾了。维罗尼亚进了陈曦的房子，明显松了一口气。
    “陈曦小姐，我用一下你的卫生间。”维罗尼亚说了一声，便拐进了卫生间。张思齐坐在沙发上，还在玩着自己的手环。唐晋阳也跟着坐下，倒是陈曦进了卧室，又将门关了起来。
    “陈曦小姐，你这浴缸怎么是黑黑的像是被烧过一样。”维罗尼亚擦着手从卫生间出来，边走边问。
    唐晋阳示意维罗尼亚坐下来，然后将吴峥的事情告诉了她。知道了这件事情也许同吴峥有关，维罗尼亚便不再追问，反而是问了些唐
    晋阳别的问题。可惜唐晋阳与几人一起行动也没有几天，维罗尼亚问的太多问题，他也没法回答，慢慢的他也就不说话了。
    “哑巴。”维罗尼亚讨了个没趣，也安静下来。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唐晋阳起身，将门打开，只见李灏独自一人站在外面。
    唐晋阳把门让开，李灏一进入房间，便关上了门。
    “陈曦呢？”
    李灏准备说话，仔细一看客厅里少了一个人，连忙问道。
    “干嘛，想我了？”陈曦打开卧室的门，走了出来。
    “正事。”李灏有些不满，自从吴峥“离开”以后，陈曦整天就知道发脾气，而且只对熟人发脾气，而他李灏，就是唯一的熟人，所以大多时候他需要独自承担陈曦的脾气。
    “想开点，吴峥又不是死了，迟早会见面的。”
    “他最好是死了。”陈曦冷哼一声，坐在唐晋阳边上。
    李灏见人齐了，这才说道：“诸位，这次是要商量搬家事宜，也就是离开灵岚，去往人类主管城市。”
    李灏一边说着，一边在电视上调出地图，“鉴于移动方式，咱们只有一辆战车，因此我选择了距离咱们最近的平安城，其他两座城市，距离颇远，而且跨洲，我便舍弃了。我会在今天做一个新引擎出来，用灵石做能源。陈曦，你和唐晋阳去买一些灵石，贡献点花完也没关系，食品什么的适量买一些就好了，如果顺利，咱们三天就能到平安。至于维罗尼亚，欢迎加入我们小队。”
    “你是队长？”维罗尼亚颇为惊讶，她又仔细地看了看李灏。虽然还是皮包骨头，不过才一顿饭的功夫，他的皮肤已经红润，虽不饱满，不过好歹有了色彩。
    李灏看着其他人，一个情场失意的女人，一个沉默不语的男人，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又看看自己，身残志坚李骨头。要在这四个人里面挑队长，可不就是矮巴子里挑将军。
    李灏想了想，点头道：“没错我是队长。”
    “那小队名字是什么？”
    名字？我透，还真没有想过名字。李灏被突然的提问噎住了，连声咳嗽，“名字什么的，都是虚的，咱们人齐不就好了吗。”
    “你压根就没想过吧？”陈曦问道。
    李灏哼哼两声，气急道：“想什么想什么，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名字的问题暂且跳过，大家手头都有任务，麻利一点，我先去忙活引擎了。”
    李灏急匆匆退到门前，抓住把手的时候回头补充道：“如今城里人心惶惶，你们买东西的时候尽量低调，别生事端，注意安全。”
    等到李灏离开，陈曦才缓缓起身，问维罗尼亚道：“你有钱吗？”
    “钱，那是什么？”维罗尼亚像是开玩笑一般反问道。
    那就是没有了。陈曦眉头一皱，上次做了工厂任务，李灏与陈曦二人每人都有三十万的贡献度。三十万看着很多，也就够五个人两三个月的花销，若是还要购买灵石，那就更不便宜了，三十万，买完补给，也就能够买二十块新罗矿石，也就是下品灵石，加上修炼所需，也就勉强能用三天。
    “唐晋阳，你师父不是让你去挖东西吗，快点去啊，我们在这里等着，看看你挖出来的东西能不能用。”
    唐晋阳离开了。
    屋子里剩下的三个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静静等待着唐晋阳回来。
    半小时后，唐晋阳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褐色的小方布袋子，外面绣着许多花鸟鱼虫的图案，有些像是以前的人用的荷包。
    “我师父给我留了二十万块灵石，说是施小姐留给我的，不但如此，还给你们三......两个留了九千块灵石，说是让你们先用着。”唐晋阳将手中的小布袋子丢给陈曦，显然里面装的就是留给陈曦几人的灵石了。
    “师父真会疼人。”陈曦居然笑了出来。她笑着将荷包收下，说道：“如此一来灵石肯定是够够的了，咱们出去买些别的东西就好了，衣食住行，不考虑住行，只剩衣食，可就方便多了。”
    不管陈曦那边进度如何，李灏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室，开始熔炼金属。因为引擎不像法宝，对于材质的要求不是太高，因此李灏这里留下的一些边角料都用得上，他只需要做一个以灵石为核心的能量反应堆即可。这方面需要的知识，他还没有学过，不过对于能量的运行方式很是了解，王冠中有很大篇幅讲的就是能量转换。而灵气与能量，都是天地能量的一种，应该不会有太大差异。
    李灏将金属投入九龙鼎，如火如荼的炼制开始了。
    只希望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