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遗憾

    “白兄说必死，还真就必死了。这根本打不过嘛麻蛋。”李灏被一蹄子踢到半空，随后牛头怪做出一个棒球手挥棒的姿势。
    李灏看着倒在地上还在挣扎的白月光，看着越来越近的图腾，放弃了反抗，闭上了眼睛。
    预料当中的痛击没有到来。李灏睁开眼睛，就见一老头站在身边，单手抵住图腾柱。老头身后有一个穿蓝白囚服的年轻人，神色萎靡，眼神清澈。在旁边的天空上，被打开了一道缝，施依然上半身从缝里钻了出来，她的双手正扯着缝两边的空间，就好像抓着两块窗帘。
    李灏大悲大喜，晕了过去。
    施依然看着突然出现的老头，一脸戒备。她在得到手下消息的时候，便组织了一队幸存者赶来，同时自己则躲在一块异空间内，盯着几人。若是事情顺利，众人苦战等到救援前来，那自然最好；若是不顺，来着实力远超预期，那施依然自会插手，不过只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救下几人，而工厂，另有他用。
    施依然可不相信会有不开眼的怪物搞这么大规模的攻城，来攻打她的灵石矿脉。她若是能借着这次机会，将矿脉“送”给别人，顺藤摸瓜，找出幕后指使，才是大赚；相比之下，守得工厂安全，反而成了中策。
    眼看着李灏就要横死，施依然自然会出手相救，然而还没等她出来，就看到这老头突然入场。
    “敢问前辈是？”施依然戒备地看着老人。
    老者轻而易举地夺过图腾，将他插在城墙上，抚着胡须，道：“老夫，帝远。”
    “没听说过。”施依然耿直道。
    “也对，沧海桑田。”帝远看了眼牛头怪，随后问施依然道：“女娃子，这个矿脉，可是你的？”
    施依然点头。帝远笑了笑，接着说道：“那老夫有个不情之请，可否一提？”
    施依然看着帝远，等待下文。帝远也识趣，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白杆黑尖的毛笔，以及一块巴掌大石墨棋盘，棋盘之上纵横交错，似包含万象。
    “老夫看你应该会算卦，送你一套下品仙器方天棋，暗合大道规则，占卜事半功倍。老夫也不多要，折本卖你，只要二十万块次品灵石。你要是答应的爽快，老夫再给你女娃子一个衷告。”
    下品仙器？施依然瞠目结舌，竟是不知该如何答话，良久后才回道：“真正的仙器？不是仿制品？”
    “确实是仿制品，这方天棋，仿的是星宿宫镇宫之宝玲珑棋，不过这是仿品中的精品，器灵完好，只不过需要的灵力多了一点，结果模糊一点，对你这渡劫期修士，够用。”帝远似是担心施依然不满，急忙解释道，“要是不满意，老夫也豁出去了，为了我那徒弟的大道，老夫再给你一瓶不老泉，助你开天眼。”
    施依然彻底震惊了。她急忙躬身道：“不用，不用，足够了。”
    “那就好。”帝远一挥袖袍，将城墙中的众人送到不远处的一座大山，随后同施依然站在一起，说道：“这个......非精非妖的东西，就交给此地主人处理了，老夫看着就好。”
    施依然一拜，“谢前辈，还请前辈等下到寒舍一絮，晚辈有好多想要请教的。”
    帝远点头，“可。”
    施依然转头看着动弹不得的牛头怪，冷冷道：“你要是老实交待，我就不折磨你了。”
    牛头怪眼神倔强，看着施依然，开口道：“你可敢放开我，同我一战？”
    “好啊。”施依然嘴角上扬，转身对老者点头。帝远本眯着眼，此刻睁眼，看了眼牛头怪，放开禁制。
    牛头怪身上一松，控制着图腾飞上天空。只见那图腾浮在空中，周遭风雷大作，地面上堆起的尸体也受到影响向那图腾柱飞去，霎时间满天飞舞着肉块和血水。操作图腾柱的怪物首领似乎负荷很大，已经不能站立跪倒在地，如同肩上顶着一座大山一般。这过程持续了一两分钟，渐渐
    的地面之上怪物尸体全部不见，而在天空中以那图腾为核心，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方尖碑。
    施依然看到这里，眼光一变，说道：“血肉丰碑？早就知道你们虫族有自己的小伎俩，怎么？想要叛出联盟吗？”
    怪物此刻也慢慢地向图腾飞去，没有回答施依然的问题。
    施依然冷哼一声，手中出现一只长棍。只见施依然手持长棍，看了一眼图腾，天空中便出现一朵巨大的红色云朵，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施依然看向怪物，再次说道：“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说，谁派你来的？”
    没有回答。施依然手中长棍一指图腾，天上那朵红云便沸腾起来，然后开始下起了火雨。火雨落在方尖碑之上，激荡起一个又一个的肉坑。只是肉坑翻滚间便恢复平整。
    构成方尖碑的肉块在慢慢溶解重铸，然后变成了肉眼难以分辨的材料，即使火雨落下也没有阻止这个过程。当怪物完全升空融入方尖碑之中，转化的过程才刚刚结束，然后开始了新的转变。
    施依然只放出一个火雨，也不再有其他动作，似乎有意看看接下来的变化。
    怪物融入方尖碑之后，整个方尖碑便开始变形，迅速地变化成一个大号牛头怪，有原来的四个牛头怪那么高。
    施依然眼看着怪物变身，似嘲笑一般，“没了？”
    只见一道雷龙冲施依然手中飞出疾驰向怪物。怪物动作不似刚才那般快速，没有躲避闪电，而是伸直手臂用手掌接下这次攻击。雷龙命中牛头怪手掌后还往手臂里窜了窜，将它的手臂整个击穿，透过伤口还能看到怪物背后的天空。牛头怪好似没有知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它的伤口也在快速愈合，能看见伤口两侧的肉芽向伤口处涌动，不一会儿便完全愈合。
    怪物伸出右手向地面上站着的施依然拍去，却见施依然直接从原地消失，然后出现在了怪物面前。此刻的施依然还没有怪物的眼珠子大，但是牛头怪却十分惧怕。牛头怪不再恋战，猛地向后跳去，想要逃跑。
    施依然伸手一划，天地间便出现许多巨大锁链，将怪物捆绑起来。牛头怪挣脱不得，被施依然收在袖中。
    施依然走到帝远面前，语气恭敬，“还请前辈到府上一絮。”
    施依然如同出现时一般，凭空撕裂一道一人高两人宽的口子，随后对帝远道：“请。”
    帝远将刚刚送走的五十余人拘回，将正在和别人侃大山的唐晋阳带到身边，拍拍肩膀道：“走，为师今天送你修行。”
    唐晋阳自从出了监狱以来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人。这几个月里他每天只是跟着帝远跋山涉水，一路上就听帝远唉声叹气，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只有到了饭点，帝远才会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低矮竹台，摆上几个浆果，同唐晋阳一起对付过去。今天见了这么多人，唐晋阳很是开心，帮着众人包扎的功夫，也认识了不少人。
    “很急嘛师父？”唐晋阳想等等再走，问帝远。
    帝远点头，示意唐晋阳跟上。唐晋阳只好将纱布交给身边的人，随后跟在帝远身后。施依然在人群中看见吴峥正抱着奄奄一息的陈曦，还有不省人事的李灏，叹口气，让吴峥带着两个人一起来到她身边。
    “十一。”施依然从吴峥手上接过李灏，然后唤了一声。
    “在。”施十一本就站在人群外围，没有经历战斗的他除了看着有些狼狈，倒是没有什么伤势。
    “你好好统计战时损失，好好招呼各位勇士，一切补偿就按上报的来。”施依然简单吩咐了几句，便搀着李灏带着帝远一起离开了灵岚工厂。
    城墙之上只安静了一下会儿，突然众人一齐哄笑起来。
    “绝处逢生啊。”糙脸汉子笑得最大声，“刚才那美女，恐怕就是施家在此地的负责人了吧，真漂亮啊。”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施十一大声喊道，“诸位还请随我来登
    记一下，任务就算完了。不过工厂守卫的任务依旧有效，各位可以选择再待一个月，拿四个月的酬劳，也可以就此离开。最后再恳请大家帮个小忙，将战死的勇士尸骨收敛一下，好生安葬。”
    “应该的。”“小事......”
    施府。施依然找来几个佣人，让他们将李灏和陈曦放进医疗舱内，随后又让吴峥来了个自助治疗。施依然的原话是，“看你受伤不重，自己去做个spa涂点药酒就好了。”
    吴峥愤愤地看着被漂亮小姐姐温柔抱着的李灏还有陈曦，感觉自己的伤势，更加严重了。
    三楼，施依然将帝远迎进房间。帝远看着房间的装饰，啧啧称奇。
    “女娃子，你这房间里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看着可真奇怪。”
    施依然微微一笑，布下一层隔音结界，说道：“看来前辈年岁大了，没有见过科技产物。您现在看着的是一台立体成像会议桌，开会的时候只要有信号，哪怕分隔甚远，也如临其境。”
    “好东西。”帝远撇撇嘴，坐到沙发上，然后又招呼唐晋阳，“来，站我后面。”
    施依然坐在老者身边，正色起来，“敢问前辈高寿。”
    帝远笑了笑，从袖里取出一壶茶，两个茶杯，边倒茶边说道：“年纪大了，有些小习惯，不喝茶，不谈事，海涵。”
    “是晚辈疏忽了。”
    “别说什么晚辈的了。”帝远抿一口茶，摇头道：“且不论以前如何，现如今你我修为不差太多，前辈晚辈相称，多有不便，就以名字相称吧，有时候老夫倚老卖老，叫你一声女娃子，你也不用太在意。说起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敢问...”
    “施依然。”施依然拿起茶杯，闻一口茶香，轻品一小口，随后对帝远笑道。
    帝远二话不说，站起来拍了唐晋阳的头一巴掌，然后才慢吞吞地坐下，点头道：“对路子。”
    唐晋阳一脸委屈，不知是哪里做错了，想要辩驳两句，但是看着同施依然相谈甚欢的便宜师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帝远似是有些失望，不过也不明说。他取出那一套方天棋，放在桌上，“施小姐，咱们先谈生意，再唠家常，不能坏了规矩。”
    “自然，自然。”施依然拿起方天棋，仔细端详。
    “你别嫌丑。”帝远解释道：“星宿宫的玲珑棋，棋盘玲珑剔透，笔杆也是黑白分明，暗合阴阳妙理，神妙无比。这方天棋虽是仿品，不过老夫看上的仿品，都不差，他人皆看中卖相，但是老夫更看重功用。这套下品仙器，不差了，若是能补充到一丝天地玄黄气，定能上个档次。”
    施依然放下棋盘，问道：“这么珍贵的物件，只卖二十万次品灵石，不是亏了？”
    帝远抚着胡须笑了起来，“早些年我抄过的洞府多了去了，仙器如今还有一堆，算不得稀罕货色，倒是那灵石没有多少，尤其是次品的灵石，更是稀罕。如果不是为了我这傻徒弟的修炼大事，也不会如此贱卖。”
    抄洞府？得仙器？还一大堆？施依然越听越心惊，怎的当年的渡劫期修士如此猖狂么，竟是一点不将仙器放在眼里，她继承了一个破落皇朝，也只有一个铜鼎够得上仙器品级，这老人，莫不是说大话？施依然想了想，小心问道：“敢问前辈，可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找到了什么仙人洞府才有这些收藏？”
    “如果强攻也算机缘，”帝远陷入回忆当中，“那我是真的得了不少机缘。”
    “我就直说了吧。”施依然看着帝远的眼睛，再次问道：“敢问前辈，真正的修为。敢问前辈，可曾见过天上风景？”
    帝远眼神迷离，看向窗外远方，缓缓道：“余年幼时，可翻山海，可入云霄。”
    施依然激动起来，“可曾飞升？”
    “未曾真正上过天界。”帝远倒下一杯新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