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6

    进入八月，天气转凉，满院子都是桂花香。小馒头和小饭团变化更大，这个时候婉歌不太束缚他们的性子，走路摔倒了，麽麽二月她们心疼要去抱起来，婉歌会拦着她们，然后蹲下身喊他们自己扶着东西起来，第一次的时候这俩还哭一下，但是看都没有人理他们，自己在地上爬一会就扶着东西起来了，以后的日子也是，只要摔得不严重婉歌就让他们假装没看见，这俩小子看大家没有注意到他们，自己就起身了。
    婉歌对他们在性格、习惯上要求很严。晚上馒头不好好吃饭，使着小性子要下餐椅到处跑，婉歌反复的告诉他不吃饱，半夜饿了可没东西吃哦。晚上就让小馒头和她睡，她知道其他人晚上会心软，果然半夜馒头饿得直哼哼，值夜的三月最是受不了少爷哭，上前要劝不敢劝的。婉歌给他些温水喝再把他哄睡着，那夜是真的没给他任何东西吃。这小子第二天还记仇，早上不要婉歌抱，直接双手伸着让他外祖母抱。她不是狠心，只是按她的方式在教他们，虽然她听见他们哭心里也不好受。
    眼看着两人马上周岁了，婉歌不想大办，毕竟能够请谁呢？所以跟杨氏商量后就一家人过，后请外祖和舅舅一家过来，舅舅去年已经娶亲，据说也是书香门第的女子。最近自己一直忙庄子、店铺的事，从回来还没带他们出去玩过，虽然以前她让人做了很多记忆中的玩具，但还没怎么给他们买过外面的玩具，从回京城也没有带他们出去逛过，所以决定初五那天带他们出去玩。
    初五那日，母亲杨氏和小嫂丁氏在家里准备周岁宴上的东西，婉歌带着俩孩子出门，无痕和二月在庄子上忙着。随行的就是三月和大熊，以及新提上来的两个大丫鬟五月和六月。
    等下得马车，婉歌抱起饭团，三月抱着馒头，其他几人跟在身后面。一行人慢悠悠的从热闹的街头开始逛着。街口有人带着猴子表演，围着一大群人，先低声吩咐他们看好钱袋，不要被挤散了。听声音似是已经表演完了准备要打赏，大部分人疾步散去，婉歌这时才看清是一个老头子带着一个小男孩，泛旧的衣服上打着各种补丁，只见小男孩端着旧旧的盘子走向人群，零星的几人扔下几枚铜钱，小男孩有些委屈的看着老头。婉歌一行人本是离得很远，到底是不忍心，抱着饭团上前，“小孩，可以再给我家的这两个小弟弟表演一下吗？我们刚到，他们很想看看呢！”
    小虎本来很难过的看着爷爷，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见一位夫人只觉她好像仙女一般，比村子里的二丫姐姐还好看。再看见被抱着的两个小弟弟更是漂亮得像仙童，他不由自主的点头，转过头询问的看着爷爷。
    老人一看婉歌一行肯定是大富大贵人家，平时富贵之人是不屑凑这些热闹的。看着瘦弱的孙子，想着家中生病的老伴，再看看饿得极瘦的小猴儿，想着再表演一次，或许她会给点赏钱吧！于是带着猴子上前让它鞠躬，跳圈。
    婉歌用手指着猴子对着饭团馒头重复着“猴子”两个字。等猴子再一次作揖鞠躬，婉歌抬手制止了，一看大人小孩和猴子也知道都是吃不饱的，不太忍心。于是上前，轻轻的放了一大把铜钱在小男孩的盘里，蹲下牵起地上小猴的绳子递给老头：“老人家，下次可要喂饱它啊。”在众人忙着看盘里有多少铜钱时，悄悄的塞了一把碎银子给老人，这是防着有人看见起贪恋呢。
    等婉歌走后，众人看没热闹可看也散去了。小男孩从没见过如此多的铜钱，兴奋的回到爷爷身边：“爷爷，我们是不是遇见仙女了呀！”老人这时才展开手看，大概有二十两的碎银子，还有一颗小金子，想着日子有指望了，老人泪眼朦胧回答道：“是啊，我们遇上了。收拾回去吧！”“那我们可以用这些钱给奶奶买药了吗？”老人点点头，开始收着东西。
    二楼的一角，秦铭诚对着对面的黑衣劲装男子道：“刚刚那是？快两年不见，孩子都那么…”还没说完屋子里的气氛就不太对了，这时对面的蒙越也抬起头来，几个月前皇上才为她和宇王赐婚，哪里来的孩子？而且看上去孩子一岁左右的样子。蒙越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来。
    “等我。”秦铭诚看见自己表弟疾步出去，显然知道他要去干什么，随意的把银子扔到桌上快步跟上去。
    婉歌带着两个孩子，不管看见他们对什么赶兴趣，婉歌都会耐心地讲。一路走来，饭团馒头手上拿满了五颜六色的玩具和吃的，没拿稳掉在地上有些小孩子迅速上前捡起来，婉歌也不在意，对着馒头饭团道：“我们谢谢小哥哥好不好，把这个东西送给他行不行？”两个孩子懵懵懂懂的看看自己的左手右手的东西，也分不清自己掉没掉，茫然的看着婉歌，婉歌更加怜爱地亲亲他们的小脸蛋。
    婉歌这一行人十分抢眼，人们只觉得前面的夫人十分好看，两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更是惹人爱，只要到他们摊前买东西几乎都要送一两个小玩意，婉歌倒是不贪图这点东西，自己的孩子这么多人喜欢她很高兴。
    一路买了很多东西，婉歌看着两个孩子眼皮开始耷拉却不肯睡，知道他们是又困又兴奋。让五月领着到最近的酒楼，点些东西大家都垫垫肚子。进得雅间先点一些馒头饭团能吃的，再在旁边重新开一桌，让他们自己放心大胆的点自己喜欢的，直把几人高兴得手舞足蹈。馒头饭团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婉歌坐在他们面前，拿出他们专属的碗勺开始喂饭，才吃到一半两个同步的打起瞌睡来。只得和三月一人抱一个再开始吃自己的饭。最后抱着孩子靠在窗边看街道繁华，边休息边等他俩醒来，一般最多睡半个时辰。
    蒙越伫立在门外，最后还是错身进到隔壁的屋子。他不知道自己着了魔地跟上来为哪般，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娶到了这辈子最想娶的人，心里却似空空的。端起眼前的酒一仰头悉数喝下，再满第二杯时，对按住了手，“你干什么！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阿越，不要什么事都压在自己的心上。你心里其实是有她的，对吗？”秦铭诚拿开他的酒杯，再顺势递上一杯茶，“你若想见，我帮你。”握紧手里的茶杯，蒙越看着表哥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
    门被敲响，打破了屋里的安宁。六月上前开门见外面站着一位富贵丫鬟打扮之人，疑惑道：“姑娘可是有事？”
    “打扰了，麻烦这位姐姐向你家小姐禀告一声，就说谨亲王府的人求见。”
    在她们说话期间，饭团和馒头已经醒过来，让三月五月带着两人到一旁嘘嘘，婉歌听见对话也是疑惑，难道是郡主？“五月，带人进来吧！”等五月带着人进来，婉歌仔细一看确是认识的。
    采玉上前行礼：“好久不见夫人了，夫人安好，今日偶遇夫人，我家主子想请夫人带着孩子去隔壁叙叙旧。”说着双手递上谨亲王府的腰牌，“夫人请过目。”
    婉歌接过腰牌，她还记得这个丫鬟叫采玉，是郡主身边的大丫鬟，虽曾经郡主和她多有隔阂，但自从她及笄礼后两人还算得上友好，既然来请何妨一见呢。至于孩子她虽然没有宣扬，可从来没有想过隐瞒，潜在的她还是在为馒头饭团铺路吧，为他们连着这些关系网，希望以后需要的时候能成他们的助力。
    等馒头饭团唏嘘完，婉歌给二人递上专属水杯，就和三月抱着孩子过去，在采玉敲门时吩咐大熊几人在门外等她。
    秦铭诚看着他右手交握着左手食指上的玉珏，无意识的转动着他就明白蒙越有些紧张。当她跟着丫鬟转进来时，几人都有些呆楞，婉歌是没有想到屋里是这两人，秦铭诚是看清两个小孩的长相发呆，这也太像表弟小时候了吧，几乎和他小时候一个模样。蒙越一瞬的恍惚过后回过神来。
    采玉识趣的退到外间候着。秦铭诚起身接过三月手里的小馒头也示意她退下，三月看着曾经的姑爷再看看小姐，得到她的点头后也退去外间能看得见的地方。
    屋里一时陷入了无声，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昨日种种似水无痕，今夕何夕君已陌路，大抵说的就是这种情况。秦铭诚首先打破宁静：“先坐着吧，这孩子挺沉的。”说着还掂了掂手里的孩子。
    既然都来了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坐在圆桌的一侧。“婉歌，你可好？他们是…”蒙越不太擅长表达，曾经婉歌知道的时候每天尽量陪他多说话，后面才好了一些。
    婉歌看着怀里东张西望的孩子微笑着：“都还好。”对着他们说：“爹爹，这是爹爹。”用手微微指着蒙越。她早就释怀了，真正放下的时候是另一个人闯入她生活的时候吧！这些事在她看来早晚都要知道的，而且事实也是如此何必瞒着。　　抬起头来对蒙越道：“明天他们就满一周岁了。去年二月里我到青州的时候发现有的。”最后对着秦铭诚和蒙越道：“你们看他俩是不是特别惹人喜欢。”对正在努力抓筷子的馒头：“去爹爹抱一下好不好，告诉他你叫小馒头。”说着把小馒头递给蒙越，蒙越有些不知所措的接过来，担心自己力太大了。婉歌逗着饭团：“告诉抱你的叔叔，你叫小饭团。你说明天你们就一岁了哦。”婉歌跟孩子说话的时候眼睛完全弯起来，温柔至极。
    秦铭诚解下腰间的玉佩给小饭团歪歪扭扭的戴上：“叔叔第一次见你，小小见面礼。”待饭团扯着玉佩玩时开口：“这，他们，宇王爷他可知道？皇上已为你们赐婚。”
    婉歌知道他们的担心，接过小饭团把他两只手团起来对着秦铭诚作揖：“快谢谢叔叔，谢谢。”秦铭诚也被这古灵精怪的一幕逗得笑出声来，蒙越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也解下自己的玉佩戴在馒头身上。
    “他知道，实不相瞒生他们的时候他陪着我。”婉歌收了些笑容，想到了当初难过的样子再想到秦铭宇忽而又笑开来：“还好有他。”
    这句话在蒙越心上重重一击，他感觉自己心上被抽动了一下。
    “你也抱抱饭团吧，他很乖的。我应该要走了，今天已是破例，对于我们来说不太合适见面。”饭团也放到他另一只腿上：“爹爹抱抱，然后我们就走了，去逛街街好不好啊。”饭团和馒头虽然不太懂其他，但是逛街两个字是听得懂的，于是同时点头。蒙越抱着他俩，心里一阵阵奇怪的感受，血缘亲情真的很奇妙，看着他们心止不住的柔软，脸上的硬朗也柔和了不少。
    “如果你，或者老将军老夫人想看他们俩，可以派可靠的人过来接去小住，这些我不会阻止的，但是我希望他们安全，我相信你们但是不相信其他人。”他们自然听得出来婉歌话里的他人指的是谁，“他们俩主要还是我带，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寄人篱下，凭我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让他们过得很好。”婉歌的一句寄人篱下让蒙越心里十分难受，秦铭诚则感慨于婉歌那种骨子里的自信，在他印象里她一直很能干，现在看来真的是独立自信，他真的好像暴打自己这个表弟一顿，都错过了什么呀，看着这么聪明机灵的孩子却没有完整的家，一阵揪心就更想锤他了，可是打不过。
    婉歌说完自己想说的就招来三月一人抱一个站起来告别，“我们要去逛街街了，宝贝儿们快跟爹爹和叔叔再见。”两个孩子迫不及待的要出去，听再见两个字也转过身来摇手作再见。
    看着婉歌一行走远，秦铭诚开口道：“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她说的对，你们再见怕是不合适了。回去告诉外祖父和外祖母吧，他们应该会高兴的，外祖母身体说不定会有好转。”蒙老夫人自去年生过病后身体就没以前那般康健了。秦铭诚也带着下人离开，独留下蒙越一人坐在房间里。
    天黑前回到府上，下人见少爷回来都放轻了脚步，少爷性子比以前更冷淡了。他径直来到祖父母的院子，听见祖父的说话声表情才回暖了些。“少爷”一路的丫鬟小厮屈膝行礼问安。转到屋内，老夫人开口道：“越儿回来啦！”
    蒙越面带着笑回答：“祖母，我回来了，过来陪祖父祖母用饭。”听他这样说二老显然很高兴，老夫人一个劲地：“好好好。”
    观察着二老的容颜，自那件事以后他们苍老了很多，蒙越一阵心酸，是他不孝，或许告诉他们，他们会高兴的吧。“你们都下去。”用完饭后蒙越吩咐道。等下人退尽，蒙老将军看着他：“越儿可是遇上了何事？”
    “祖父祖母，孙儿今日遇到了婉歌。”二老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他要说什么，耐心的听着。“她很好，她的两个孩子明天就满周岁。表哥说他们和我小时候一样。”老夫人算着日期嚯地一下站起来，站得太急吓得蒙老将军和蒙越都上前扶着她。
    老夫人抓着蒙越的手：“越儿，你是说那两个孩子是你的？我们有曾孙了是吗？是两个？”
    蒙越点头：“祖母，您先别急，坐下听我慢慢说。确实是我的孩子，婉歌告诉孩子们叫我爹爹，只是都没叫我。”最后的一句带着失望，老夫人笑着拍拍他的手：“傻孩子，估计他们还不会说话呢！他们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小馒头，一个叫小饭团。”一听这名字，老将军一拍桌子：“这是什么名字，明儿我翻翻书可得好好取两个名字。”蒙老将军听见两个曾孙也是心痒难耐，恨不得立马抱来看看。
    “你懂什么，这是小名，取得越普通对孩子越好，我觉得挺好听的，比那些壮壮，笨笨好听多了。”老夫人嗔怪的看了蒙老将军一眼。“你再给我们说说他们具体什么样？”最后是对着蒙越说的，老夫人脸上明显高兴很多。
    蒙越细细的说着今天两个孩子促狭的样子逗得两老哈哈大笑，最后道：“她说了如果祖父祖母如果想见可以派人接来府上玩，只是孩子得跟着她。”刚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对了，祖母，明天是他们的周岁，我不方便去，您看？”“你放心，明天我们去张府，想来张朝扬还是会准我们进府的，你自去忙你的。”蒙老将军捋着胡子回道。
    蒙越回到书房就吩咐墨玉开他的小库房，选了很多东西给主院送去。
    苍澜院里王文雅听说蒙越歇在书房也不甚在意，吩咐下人熄灯便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