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

    转眼几年过去，婉歌已经快十五岁了，也越来越适应现在的生活，已经能够写得出一手秀丽的簪花小楷，能够为家人剪裁缝制出精致的衣服。偶尔的偶尔画一本这里没有的手绘，伴着前世网上看过的各种段子做成一册小小的笑话书，偷偷的让无痕送到书店寄卖。婉歌给自己取了很大众的名字“陌上花开”，依稀记得出处是“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很美好的诗句，可惜却没有归期。
    两年前大哥已娶亲，大嫂梅氏出身名门望族，符合这个时代宗妇的标准。杨氏也是用心挑了的，人品性格都是上乘。婚后就随着大哥外放。杨氏到底不像这个时代的一些婆母，自是希望儿子儿媳能够和和美美。
    小哥已转入国子监入学，那一年的挫败之后整个人很大的转变，依婉歌看来是属于发奋图强的类型，年纪轻轻就已中举准备明年参加三年一度的春闱。明年四月就是他新婚的日子。未婚妻是翰林院丁学士家的嫡幼女，因不是长媳出身自比不上大嫂，所以选的是性格温顺之人，杨氏不想通过自己儿女婚姻去联姻，只想找适合自己孩子的人。可谓用心良苦。
    这个时代的娱乐书籍相当少，只有老掉牙的才子佳人故事，婉歌曾随意浏览过几本，在她看来几乎都是一些或穷或中不了举的书生写的，无非是艳遇管家小姐飞黄腾达的故事，让她觉得又俗套又势利。
    慢慢的市面上就流行起来“陌上花开”编的笑话册子，夸张的画法和极美的配色再加上没看过的令人开怀的只言片语，可能这个时候的人还不太明白段子这回事，只让人觉得业余之时又多了一样娱乐。毕竟这里的人以前也没有听过“我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喋喋不休，但是喋喋他不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但是你却要靠才华，这就是你和明明的区别”各种千奇百怪的说法。大家第一次看时不太明白，多看几遍后往往让人捧腹大笑，只是画册到目前为止也就出过五册，每次的本数不多，至于誊写临摹的始终赶不上原版。
    婉歌一开始只是放在书店试试，毕竟这个时代在读书人眼里这些算是不入流的书。婉歌每次底稿留着，然后单调的重复几本。只能手写，速度也是快不起来的，她并没有想着要让这些像以前看的小说里讲的一样轰动人们然后怎样，只是想着把自己所知的分享给大家，毕竟有的梗和说话方式只有自己知道还是很寂寞的，内心深处她还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还有另外的东西……或许有一天也有人能听懂自己讲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能轻松的接过话题，然后再抛出来。
    开始也没有想到效果会怎样，只能说这个世界的生活很单调纯洁，突然有一天有新的东西进入，似乎打开了另一个方向，带来的是另外的思考方式，初初觉得好笑，后来又觉得这样想也没有问题，从而给人深思。
    更奇特的是陌上花开的书和所有的书籍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婉歌采用的是插画和笑话随意的排版，文字顺序依然是从左到右，也采用了现代的格式和标点符号。要知道这个时候还是没有标点的，断句对她来说真的很头痛，脑海中就会时不时的浮现星爷电影里那个桥段。所以在第一本册子的内容简介里特意备注了顺序和符号的意思。看她书的人特别能感受到这些的好处。
    因为原创数量少以致于后面价格超高，毕竟哪个时代也不缺有钱人不是，何况多了这么一个解闷的途径。偶尔婉歌去参加小姐妹的聚会时也会被问到有没有看过新出的绘本笑话集啊……这个时候婉歌小小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满足，带着一股小市民的窃喜，也因为自己的东西有人喜欢而开心。
    无痕也是一年的冬天婉歌捡回来的，当时他全身伤痕，都快冻死了看着有气就顺手送到医馆了，谁知他身体好了之后，打听到是婉歌的举手之劳，为了报恩自愿卖身到张府，对于以前绝口不提。婉歌是不能理解古人的这种思想。问他其他什么也不提及，婉歌无奈只得留下他。
    三月已经不敢苟同自家小姐的做法，第一次捡了个熊块头吃得超多让她一度以为会吃穷张家，第二次捡了个闷嘴葫芦的无痕，多余的话一句没有。不过两人相当奇葩，大熊这些年不仅长了个头成功突破两米，也长了块头跟座山似的，头发永远是毛蓬蓬的，但是力大无穷，哪里需要哪里搬，每到节假日少爷小姐出门都带着他，很安全的感觉。无痕虽然话不多但是相当有头脑，做事很靠谱，婉歌没有问他多余的事，无外乎就是脑补的恩怨情仇，想说的话他自然会说吧。像画册就是婉歌偷偷给他让他处理，至于和谁谈的，怎么谈的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从原来每个月只有二两银子变成了现在的小富婆，每每让婉歌开怀不已，因为骨子里觉得身为一个女子还是要有收入才有安全感，这是原来二十多年带来的潜意识的想法……毕竟这还是地位不那么高的古代。
    本来写这些东西是瞒着家人的，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但小哥无意中发现了婉歌的存稿，知道自家婉婉居然是“陌上花开”时，当时要多惊讶有多惊讶，和大哥来了个三堂会审，婉歌只能坦白交待，自己是因为一些想法想要写下来，主要是无聊，两位哥哥自认为自家妹妹那么努力认真，再看着妹妹的小书房，自动脑补反正他们小妹就是能写出来。他们倒是没有阻碍，顺便每次新出的小画册，必然是要给两人先各自送一本让他们先看，这成了几兄妹的一个小秘密。后来几人说话多了很多幽默的味道在里面，更多了一些默契。
    两位妹控帮着妹妹掩护，毕竟自家妹妹虽是家里唯一的女儿，父母兄长宠爱但是脾性甚好，从没有那种娇惯之气，自家小妹这种爱好就保留好了，只是一再叮嘱不能声张但怕有碍名声，而且闺阁女儿的笔墨不好外流。婉歌深深明白不作不死的道理，知道的人只有两位哥哥和贴身大丫鬟二月及无痕几人，其他倒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爬在梨花木的书桌上，敞开的窗户正对着院落，池塘的秋千，院落的花草让婉歌整个人很放松暇意。再打量自己的书房，上锁的柜子里都是这几年来自己记下来关于以前的东西，全是用简体字写的。不担心被人看去。心里的那个想法已经成型，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去实现。
    也曾试探过父母，撒娇着问他们可不可以以后一直陪在他们身边。似乎对于他们来说不太可能，他们很欣慰女儿能如此依恋他们，但是不管他们怎么开明，还是依然觉得孩子大了就要嫁人成家，娘家也就是过年过节才会回来的地方。
    今天是婉歌及笄的日子，杨氏看着眼前的女儿，细腻白皙的皮肤，一双弯弯的大眼嵌在小巧的鹅蛋脸上，上扬的嘴角，笑时右脸上一个小小的梨涡，配着今天一身浅蓝色衣裙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又感叹着时间真快，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
    满座的宾客，专门请来的德高望重的上宾、礼者、赞者…一套程序走下来让婉歌体验了一把这个时代的礼节，真的是繁琐而庄重，从这种氛围中婉歌也有种自己又长大了感觉。
    以前婉歌就想着古装那么美，发型那么好看，好可惜现代生活中除了照相再没地方可穿了，现在真的处在这里时虽然觉得美，但是真的需要耐心，毕竟每天花在装扮上的时间就一大把，以前需要专门练习茶道培养静心，现在随时随地都能培养。
    及笄送走宾客后，杨氏单独留下女儿：“以前觉得你小没有告诉你，其实多年前机缘巧合下为你定了一桩婚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婉歌听着虽然长期提醒自己要适应这个时代，此时听着也不免有一些紧张，要说害羞那真没有，主要是怎么能让自己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的年代适应，除非一直冷静自持，始终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才能做到不怒不怨，不悲不喜。
    于是静静的听自家娘亲接着说：“就是蒙家的孩子，你应该知道的，当年我们两家父母定下此事，交换了信物和你们两人的庚帖，谁想到后来…今日蒙家老夫人特意提起此事，因着和蒙老将军年龄渐高想早日把蒙越的婚事办了。所以我和你爹商量了一下先告诉你，一些东西要准备起来了，这些我会让于麽麽教你。至于具体事宜你爹和我会商定的。”说着拉着婉歌轻轻的扶了扶她头上的发簪颇有些感概到：“我儿长大了，那蒙越是个好的，我和你爹也是看着长大的，刚二十的年纪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只是为人有些冷清。世间对女子诸多苛刻，我们家人口简单，那是因为你爹小时候吃够了嫡庶之争的苦头所以家宅才这么清静，这世间男子大多三妻四妾，我儿以后要学着好好处理这些关系，娘慢慢教你。”杨氏想着自己女儿以后也会去过那种生活，心里一阵阵难受，除非孩子能遇到一个像她爹和她外祖一样的男人。
    婉歌明白即使今天没有蒙越，明天也会有别人，既然是自己父母都称赞的必然也是好的，只是心里难免忐忑，明白古人三妻四妾是一回事但是接纳的话想想都还是会隔应。情绪略带低落的靠在娘亲肩上听着她的教导，心里想的是以后绝对不会主动给自己的老公纳妾，如果他要纳那就保持着平常心，过好自己的就行，实在不能忍受那就……　静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婉歌又说服自己什么情况没见过，何必担心，万事总有解决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