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克善，触发了六爷

    小黑胖端着一杯酒, 一杯烈酒。她喝酒一向只喝黄酒。在黄酒中，只喝国产的、加了料煮过的黄酒。煮酒可以养生暖胃, 而且加热之后酒精挥发掉了一些，也不太伤肝脏。可是她现在却端着一杯五十五度的烈酒, 小口的啜饮。
    她刚在某一座荒山的温泉中洗过澡，穿着宽松柔软的白袍，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用簪子别住。显得娴静优雅，肤色也白了一些。
    此时此刻，她正一人独处，脸上露出一种很寂寞的表情, 手里捧着一本书。
    那是一个叫做古龙的人写的书, 书的名字叫做《英雄无泪》。
    小黑胖一边喝酒，一边翻书，一边抹眼泪。她每次看这本书的时候，都会哭。
    老六端着一个还咕嘟着的紫铜火锅走了过来, 看到她一脸寂寞却还在流泪的样子, 不由得有些诧异。在他眼中的文绎从来不是会这样伤春悲秋的人，这种事这种表情不适合她的性格。当他看到书中‘卓东来’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就更加不明白了。
    小黑胖放下书，跑去吃火锅。火锅很热很烫，是一边素一边荤的鸳鸯锅，还飘着厚厚的一层红色的辣椒油。蘸料是用葡萄酒卸开的芝麻酱，加上腐乳、白糖、陈醋、生抽。
    老六卷着肉片, 道：“我可以给你弄一个简易而且简短的空间，让你去见一次卓东来。”
    “今生今世，我是绝不会去见卓东来的。因为我太爱他了，又偏执又疯狂的那种爱。如果我见了他，一定会忍不住很想和他上床。”小黑胖的脸色有些苍白，又喝了一杯酒：“但我是有男人的人。我还是有底线的。”
    老六点点头：“哦。”
    小黑胖笑：“其实呢，我也不用担心这一点。凭着我的姿色，卓东来不会看上我的。我也只能自己花痴一下。yy一下梦中情人总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老六也笑了起来：“你也该去看看任务了。将近一个月躲在宅子里享清闲，就不担心雁姬做事时出了差错？”
    小黑胖捞起豆卷：“我不是雁姬的情人，也不是圣母玛丽苏。我没必要像是管着自己女人那样管她。再则，雁姬很聪明的。如果我家爷在这里，他一定会在我给雁姬托梦之后，立刻抓紧时间让我背政治题。靠！谁家男人会逼老婆背题！”
    老六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很闲的小口喝着：“但你喜欢这样。”
    “是啊，我就是喜欢他这样。”小黑胖叹气：“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怀疑我家爷是卓东来的转世。直到他把一盘子麻辣小龙虾拍在他大伯脸上，我才确定我家爷只是一个被生活逼迫的不得不拼命成熟稳重的男人。如果是卓东来，他会偷偷的把一把菜刀从楼上扔下去，正中楼下路过的他大伯。”
    “可惜了那盘麻辣小龙虾。应该用吃剩下的壳来拍。”老六如是评论。
    “六爷真节俭。”
    “我最爱吃麻辣龙虾。只是……唉，三公主又回来了，肯定又不让吃海鲜了。”
    小黑胖好奇道：“难道龙族自己不吃海鲜么？又不是同族。唔……六爷，打听个事可以么？”
    老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你八卦吧。”
    小黑胖道：“张果老吃驴肉么？太上老君吃牛肉么？真君神殿里吃狗肉么？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哪吒三太子吃莲藕么？”
    老六想了半天，道：“这些都是天界秘闻，你没资格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整个天界都没有人吃狗肉。刚刚你不是还说要去折腾克善么？怎么到现在还在吃？”
    小黑胖又捞了几筷子粉条：“因为我还没有想好，到底是去托梦还是在白天去对克善说些什么。叫他这样一个胆怯懦弱的孩子做些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可是我很想见一见康熙小时候。在他还叫玄烨的时候，是不是也那么聪明？”
    “你不是不喜欢清朝，也不喜欢清朝的皇帝么？”
    “不喜欢不代表要抹杀掉他们的功绩。虽然康熙在位的时候年年有人造反，但他超级聪明又能很学习这一点不可否认。我还不喜欢九龙夺嫡的故事呢，但是我还得承认雍正皇帝攒钱的本事一流！”小黑胖尽量斯文的呼噜粉条：“尽量想法子让敌人低估你，但却绝不要低估了你的敌人。虽然我是没资格和康熙雍正他们为敌，但是不妨碍我从他们身上学点什么。”
    话虽如此，她还是放下筷子抹抹嘴就去给克善托梦去了。没超过一个时辰，她就喜气洋洋的土遁：“搞定！”
    老六正在翻书，道：“这么快？”
    “克善心里本来就觉得姐姐和努大海之间很奇怪，他本来就对新月有些不满。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被娇宠惯了的，绝对受不得一点委屈。克善虽然懦弱，一样有正常的七情六欲。他认为新月应该代替他的母亲来照顾他宠爱他，而不是把满腹心思都放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将军身上。原本他性格胆小，不敢说什么，新月又很会忽悠他，但是这次不同。”
    老六再看的就是《英雄无泪》，他道：“你变成瑞王和瑞王妃了？”
    “不，当然不是。”小黑胖泡了一杯六安茶给老六，又泡了一杯云雾茶给自己：“我变成了一个你想不到的人。”
    老六道：“难道你变的是新月么？让她告诉克善，他现在的姐姐不是他真正的姐姐？”
    敖寸心扭头问杨戬道：“二郎，你猜她变成谁的样子去托梦？”
    杨戬微微沉思，笑道：“一定是克善本人。”
    小黑胖很渴，端起滚烫的茶杯吹了两口，烫的放下了：“六爷，不是新月。我变的是克善本人，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孩。年龄，身高，性别……所有的一切全都一样。只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一个是克善本人，一个是我。”
    老六奇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心理暗示的目的就在于，把我想要给他的想法，让他自己想出来。人总是不相信别人的话，可是他们却通常很少怀疑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发现、自己的推断。这是人类的天性，也是最容易利用的一点。”小黑胖得瑟道：“只不过我心理暗示的手段还不够强，在过去只能偶尔坑仇人一次，倒是推到妹子的时候更有用。现在有了托梦的能力，就直接把心理暗示改编来用了。我变成克善的样子，告诉他我就是他，是他的寂寞和孤独把我创造出来的。一个小孩或许会怕大人，但是他绝对不会害怕自己。小孩子还不懂出现了另一个自己有多可怕。”
    老六道：“然后克善一定会开始思考，自己什么时候有过寂寞和孤独呢？孤身一人到外地的孩子，总是寂寞孤独的。”
    “天真的孩子大多害怕寂寞和孤独，因为他们不懂得寂寞的宝贵和孤独的好处。克善就是那种绝不肯承认自己很孤独的孩子，所以他很快就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姐姐。开始和我辩论，说他一点都不孤独，他有一个很爱她的姐姐。”
    老六道：“而你就在这里恰到好处的引导他，去发现那些本来极其细微的孤独。”
    “这并不太难。”小黑胖笑着喝了一口茶：“清朝御书房的课程本来就是枯燥无味的。新月又不搭理他。将军府里没有适龄的小孩陪他玩，就算是有几个想要讨好瑞王世子的丫鬟，也被新月当成雁姬派来的探子拦在门外。”
    老六道：“然后你就偷梁换柱，把他心里的孤独和寂寞，归结于新月身上。你一定告诉他，如果新月还想过去那样对你那么好，那么她就绝对不会让你感觉到寂寞。”他始终没有笑，因为他始终认为控制人心是不对的。小黑胖做得很漂亮，但是六爷更喜欢光明正大的用拳头和兵器来解决问题。
    小黑胖点点头，抚掌而笑：“六爷真懂我。”她话一出口顿觉不妥。忙道：“您该不会一直用读心术看着我吧？”
    老六摇摇头：“数千年看人的经验，看懂你的心思轻而易举。”
    小黑胖呵呵讪笑，继续道：“总的来说，现在克善已经认定了努大海是让新月不在疼爱他的罪魁祸首。”
    老六挑眉：“难道他原先不是这样想的么？你做了一圈事情，累的够呛，只是让他知道了一个他本就明白的道理？”
    小黑胖笑道：“克善原本认为，是努大海抢走了她的姐姐。而我让他认为，是新月爱着努大海，转移了注意力所以不再疼爱幼弟。克善原本的想法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但是现在我已经引导他看到了罪魁祸首，那就是他的姐姐的亲爱。他心里每多一分孤独，他对于夺回新月注意力的愧疚就少了一分。天真而无知的小孩子，是最容易改变的。”
    老六道：“你应当知道，克善是个懦弱的人。”
    小黑胖微笑，这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微笑。她摸出杨戬赠与的墨扇，扇了扇：“六爷知道有多少杀人犯原本都是懦弱的人么？越是老实本分的人，爆发起来的时候就越是可怕。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爆发过。”
    老六不置可否，冷冷淡淡的说：“我等着看。”
    ……………………
    克善每天都在御书房中上课。过了很多天，小黑胖每天晚上都去陪他聊天，聊了很多天。她并不觉得烦闷，也没有露馅。克善始终认为每天晚上陪着自己聊天的‘自己’，就是自己。
    小黑胖兴奋的拉着老六出现在紫禁城中。
    老六长身而立，漠然道：“你要我看什么？”
    小黑胖早就发现，自从那次聊天之后，六爷一直都用一种冷淡而厌恶的目光看着自己。她也很担心这一点，可是她始终没有问这是为什么。因为具体的解决办法，她已经在暗中准备好了。
    敖寸心忍不住道：“二郎，老六怎么好像很生气？”
    杨戬长叹一声：“这是我的错……你不用管。”
    杨莲恨恨的看了一眼杨戬，她因为文绎的事情余怒未消。可是在提到老六时，却又对杨戬有些愧疚：“其实是因为沉香。当时老六被二哥擒住，送给……”
    杨戬咳了一声：“我说过了，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女人别管。你们不懂。”
    两个女人同时给了他一个不满的白眼。杨戬头疼的看着敖寸心和杨莲，然后把头疼的对象转移到老六身上。
    克善鼓起勇气去求见了孝庄太后。（木错，新月格格的剧情就是在孝庄太后活着期间。）
    克善还没来得及三拜九叩，孝庄太后就叫人扶起小瑞王。温声道：“克善，你来求见我，有什么事情么？”
    克善鼓起勇气，大声道：“克善请求太后下旨，让我和姐姐从努大海家里搬出来。”
    孝庄太后伸手道：“过来孩子。到我这儿来。”她把克善抱在怀里，用一种母性的温柔滋润了他。然后像个母亲一样轻声道：“告诉太后，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孩子。克善，告诉我好不好？”
    “我……可是……”克善吭吭唧唧的不肯说，却一脸的另有隐情。
    孝庄太后很会哄小孩，她叫人拿来点心，抱着克善喂给他吃。又像母亲又像奶奶的哄了一会，克善就变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在小黑胖赞许的目光中，把新月怎么暗恋努大海，努大海怎么爱恋雁姬，雁姬把新月当女儿看的这些事都说了。
    孝庄太后微微想了想，心里知道努大海定然是没坏想法，反正他和雁姬是出名的恩爱，不必担心。只是新月年纪轻没见过世面，见了一个男人就爱上了。仍旧很温和的说：“难为你了孩子。我过两天就叫人去下旨接你们出来。好不好？”
    克善激动的小脸通红，连连点头：“谢谢太后，谢谢太后。”
    孝庄太后忍不住轻轻亲了亲他肉呼呼的小脸，叫人赏了他几样东西，然后派人送他回将军府。
    老六冷冷道：“就让我看这些？”
    小黑胖故意拿出杨戬的扇子来扇着：“孝庄太后忘了让克善不要对新月说这件事，所以他一定会说。说出来之后，新月一定会大哭大闹，还会痛打克善。在原著里她就打过一次克善。”
    老六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你好像很懂得利用别人的感情。”
    “因为我自己的感情被人利用过太多次了。”小黑胖摇着墨扇，傲然微笑：“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有必要保存下去。克善如果离开了新月，他一定会活的比现在好。”
    “好或是不好，要由克善自己来说才对。被亲人背叛的滋味，绝对不好受。”老六说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很复杂。
    “但新月会连累克善，还有瑞王府其他女孩的名节。新月终有一天会忘记和努大海之间的感情，但是克善永远都不会忘记新月是他的姐姐。这才是最不好受的。至于克善自己幸福或是不幸福，那的看他自己能不能看开，能不能变得很聪明。”
    “你和二爷是一样的人。”老六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只要你们认为是对的事情，就会不顾一切的进行下去。从不考虑得到你们恩惠的人有多痛苦，从不考虑你们身边的人是什么心情。你们尽可能的展现出邪恶可怕，让所有的人的心里都被厌恶和仇恨充满。可是到了最后，所有人却发现这个邪恶可怕的人在做一件好事。然后，好像你们很孤独。可是你们身边的人更孤独，好朋友好兄弟在做什么，自己毫不知道。这多悲哀，又多可笑。”
    杨戬霍然起身，脸上颜色大变。敖寸心和杨莲一左一右的扑上去压住他，齐声道：“你不要去捣乱，听她说。”
    敖寸心道：“别用你那种忍辱负重的表情给人添堵。老六绝对更希望你和他打打架喝喝酒。”
    杨莲道：“你心里有什么话有什么担心就说出来嘛！二哥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聪明，能够猜到别人心里的想法？”
    杨戬刚要说话，要挣脱开两个女人柔弱无力的压制。这时候梅山六圣的其他五个人都出现了，七嘴八舌道：“二爷别去，让老六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老六憋了好多年了。”
    “兄弟们里头就属老六心眼最小了，二爷你别气他。”
    “老六都快郁闷成娘们了，总算被刺激的爆发了。”
    “二爷您让老六去帮着那胖妞做任务，不就是为了让他疏解郁结么？这时候可别去给他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