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
一阵呼喊声,在陈府内传来。
裴本之脸色阴沉,提着手中的刀,冷哼一声。
陪同在他身边的右军营将军却是微微一笑:“看来,我等不是太受县内人家欢迎呢。”
裴本之不作声,三步并着两步到了陈府紧闭着的大门前。
刚刚伸出手,裴本之眉头一凝,又将手收回。
随后裴本之举起手中的长刀,对准陈府大门。
咚咚咚。
刀背重重的敲在陈府那扇红漆大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右军营将军领着人站在裴本之的身后,眼看着门已经被敲响好一阵都没有人前来开门,他立马回头对着身后的官兵们示意。
顿时便有半数的官兵拔出佩刀,向着陈府大门两侧的院墙过去。
眼下有羽林卫撑腰,手中还拿着刀的裴本之,眼看着陈府这堵门久久不曾打开,他眼中不禁生出些杀气。
裴本之手中的刀再一次敲响陈府的大门。
“开门!”
“本县要与陈府借点东西!”
门后,终于是传来了脚步声。
右军营将军立马带着亲兵上前,将裴本之护在身后,手中的刀也已经提起。
门还没有打开,陈府人的声音就已经从后面传来出来。
“哎呀呀呀,这帮该死的混账!”
“裴县大驾光临,这帮混账玩意竟然不晓得开了门迎裴县入府,老朽今日定是要狠狠的责罚这些狗东西!”
陈府的大门终于是被打开,陈家主也已经是满脸怒气的冲着跟在身边的几名家丁训斥着。
等陈家主的双脚跨过门槛,转过头看向裴本之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笑容,目光则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挡在裴本之身前的官兵。
“裴县大驾光临,当真是让鄙府蓬荜生辉。裴县、几位将军,快快入府。”
陈家主就在自家府门前打着客套,言辞转动之间,眼角的余光却是不断的看向府内。
裴本之脸色沉默,握在手中的刀,刀尖已经是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本县今日来陈府,只为一件事情。”
陈家主满脸的笑容,不断的点着头:“裴县请说,只要是裴县的事情,老朽便是举家之力,也要替裴县办妥了!”
护在裴本之前面的右军营将军,听到这话,不由的哼哼了一声。
要是这些人当真是举家之力相助,裴本之还需要借助他们羽林卫的势来借粮?
裴本之心中也是暗暗骂了两句,转而面带微笑道:“此次陈留遭灾,本县幸得县民鼎力,眼下以工代赈,清理淤积,恢复民生。
陈府乃是本县治下良善之首,本县亦不能令陈府举家出力。今日来,不过是替本县百姓,向陈府借粮三千石,待朝廷的赈济送到,本县自会如数偿还。”
“原来县尊是要借粮,此时好……”陈家主连连点头,忽的脸色一变,有些惊讶的低着头小声道:“三千石粮食?”
且不说县衙会不会到时候偿还借走的粮食,便是三千石粮食放在自家,陈家又能从中换回来多少亩的田地。
陈家主一瞬间就想要开口拒绝。
可是看着眼前这群虎视眈眈的官兵,陈家主一时间又是无比的纠结,最后只能是哼哼唧唧的站在原地,就是不愿意开口。
裴本之眉头一挑:“陈府在城外有田地七千亩,每亩三石粮,便是两万一千石,本县不过是借粮三千石而已。”
裴本之直接当众将陈家的家底给说了出来。
不过倒是有些夸大,毕竟这两万石的粮食,总还是要留给佃户一些,卖出一些,能留下的大抵也不过是几千石。
可是陈家主却不乐意了,他向后退了一步,目光谨慎的盯着家门前的官兵。
“裴县,老朽家中实在是没有这么多的粮啊。更没有那般多的田地,这七千亩的地又是从何而来?老朽家最多……最多……”
陈家主嘴里叨叨着,心中却是不断的琢磨着。眼下县令已经动了兵,就不可能无功而返,可要借走三千石的粮食也绝无可能。
正当陈家主还在纠结自己到底该给多少粮食的时候。
府外一侧的巷道里却是传来了一阵的嘈杂,陈家主脸色不禁一变。
少顷,便见一队官兵,押着那群先前正要从陈府后门溜走的士绅大户们走了过来。
领队的官兵也不管这些人的叫嚣。
径直到了右军营将军和裴本之面前。
“报!回禀将军,裴县令,我等在这户人家后门处拿了这些人。”
“经查,这些人乃是与这府上人家,意图私下勾结,借大灾之年低价侵占陈留县百姓田地,哄抬物价,剥削百姓。”
铛铛两下,带队的官兵便给这些还没有溜走就被抓住的士绅大户们给定了罪。
顿时人群沸腾了起来。
“我等没有!”
“荒谬!这是构陷!这是诬蔑!”
“你们是在放屁!我要去开封府告状!”
“老夫要写信去京师,让朝廷知晓你们在陈留县竟然是如此胆大包天的做事。”
站在府门前的陈家主看着群情激奋的故交们,心中发急,脸色也变得难看了一些。
他看向裴本之,沉声道:“裴县,我等都是陈留县世代良善人家,裴县自问在陈留八年,我等人家可曾有过欺压百姓的事情?今日裴县裹挟大兵到来,言及借粮,老朽也不曾说不借。然裴县却如此行事,骄纵兵马,诬蔑构陷本县良善人家,裴县你到底是意欲何为,眼里可还有王法!”
右军营将军淡淡的看了一眼喋喋不休的陈家主,微微转动目光看向裴本之。
裴本之眼一沉,心下发狠。
“将军,陈府粮仓就建在府内东边的院子里,还请将军带着人去清点粮食吧!”
得了准信的右军营将军,立马低喝一声。
“听到裴县令的话没有,给老子进去借粮!”
轰的一声,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官兵们,立马是一窝蜂的冲进了陈府。
陈家主直接被撞到一旁,心中发急,脸色发白。
“裴本之!你到底想做什么!”
裴本之提起手中的刀,唰的一下就架在了陈家主的脖子上。
这一刻,陈家主再也看不到过往八年里,总是与他们和颜悦色的陈留县令。现在,只有眼中带着浓郁的杀气,脸色狰狞的铁脖子裴本之。
裴本之面带冷笑,啐了陈家主一嘴。
“本县意欲何为?你当本县不知晓你们这些年做的事情?你们当本县不知道朝廷推行摊丁入亩诸事以来,你们做的事情?”
“本县今日为陈留百姓,为陈留百姓有一条活路……”
陈家主已经慌了,两腿发软,可又怕脖子上的刀口。
“你……你想……”
裴本之冷笑一声:“本县今日借粮,也要借你的头颅一用!”
噌。
一声刀鸣。
陈府门前,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 老子不活了!
陈府门前鸦雀无声。
原本因为官兵冲入府内,被撞退到一旁的陈家主,身躯依然是立在原地,只是自脖颈以上已经是空空如也。
血水,如泉涌一样,将大红漆的门板给染得更红。
透着一股妖艳。
陈家主那颗染血的人头,披头散发,咕噜咕噜的从府门前的台阶上滚落下来,一路滚到了那些已经如同鹌鹑一样的陈留县士绅大户们脚下。
滚动的人头停了下来。
士绅大户们发出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甚至有几个年老的,更是直接被吓得浑身一软。
若不是有身边人搀扶,这会儿已经是被吓得跌坐在地上,昏厥过去。
所有人都盯着背对着众人的裴本之。
即便是身为统军的羽林卫右军营将领,看着那不断涌出血水的人柱,亦是目光惊讶的看向裴本之的背影。
右军营将军全然没有想到,裴本之这么一个看着文文弱弱的儒家县令,竟然能在所有人面前,悍然做出这等杀人砍头的时候来。
一瞬间,右军营将军的脑海里,便已经浮现了一个念头。
只要裴本之这一次扛过灾情不被弹劾下去,日后必然会成为应天城朝堂之上的大人物。
不!
是他必然会抗过这一次的灾情和弹劾,也必然会成为朝堂上的大人物!
不论周围人怎么去想刚刚发生的这件事情。
裴本之此刻心底不断的掀起一股股的浪涌。
近在咫尺的血腥味,让他几欲呕吐,全然因为顾忌此刻要做的事情,才强忍着不曾失了体面官样。
杀人。
在大明律里,未经三法司审核,未有皇帝朱笔御批,谁也不能杀人。
然而在实际操作之中,身负皇命的钦差往往都会选择用杀人来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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