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稚童,黑碌碌的眼珠干净透彻,比之能说会道的大孙子称得上沉默寡言,以往他未曾将视线投在这个小孙子身上过,也便不清楚,老二两口子竟然歹竹出好笋,生出个聪明绝顶的孩子。
从那以后,盛荀彰成了盛老爷子的全部希望,他将自己对盛家世代繁荣的野心,对大儿子一家离世的遗憾,将他全部情感宣泄到年幼无知的孩童身上,他只顾成全自己,却不曾看过被无形大山压住的盛荀彰。
现在,被他压迫二十多年的孩子一朝违背他的意志,便被他一句话彻底否定。
盛荀彰早有预料,仍不可避免感到心凉,对爷爷最后一丝感情捻灭成灰。
盛老爷子没察觉盛荀彰的变化,仍在絮絮叨叨地指责他脑子不清醒,感情用事。
“不。”盛荀彰忽然开口,黑眸裹着霜雪,直视对面的老人,“我依然遵循您教我原则,消灭一切阻碍,无论对方是谁。”
盛老爷子张了张嘴半晌未说出话,刚刚一瞬,似有一根冰针扎进他胸口,寒意慢慢裹挟他的心脏,然后蔓延到四肢百骸。
向来蕴藏着老谋深算的眼眸骤然颤动,仿若山河倾塌,天崩地裂。
自己现在就是盛荀彰的绊脚石——要被清理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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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氏前董事长身体出现异常陷入昏迷被紧急送入医院,消息迅速被各大董事会和盛家亲戚得知,急匆匆赶往医院探查具体情况。
盛老爷子虽然已经退下去,但盛氏依然有他的人在,何况公司里有不少盛家亲戚,关系复杂,盘根错节,并非盛荀彰的一言堂。
这群人到了医院,第一时间找上盛老爷子的主治医生庄院长,他很得老爷子信任,几乎是老爷子一手提拔起来,培养出的心腹,所以众人比起盛荀彰的话,更相信他的话。
庄院长叹了口气道:“老爷子毕竟年龄在这儿,近几年体检状况虽然不错,但一些小毛病一直都有,原本留心观察着应该无碍,谁也没料到病情变化竟然这么快。”
在一双双紧迫盯人的目光下,庄院长不急不缓用专业术语为他们讲解盛老爷子目前的情况,总结下来就是往后盛老爷子需要换个环境静养,情绪经不起刺激,稍有不慎可能会要了老爷子的命。
这意味着,往后盛家将全权交给盛荀彰,他们这些老人再没了倚老卖老的资格,而且他们若不赶紧转换阵营,迟早会被盛荀彰收拾,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额头冷汗如瀑。
纵然有人猜测庄院长是否被盛荀彰收买,可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大多数人坚定认为庄院长不可能被盛荀彰收买,毕竟曾经不是没有人私底下讨好庄院长,希望他能牵个线见一见老爷子,每次庄院长都是义正严词拒绝,宛如无法撼动的铁桶。
于是这么大一件事,却未掀起半点风波,公司不仅没人趁机生事,而且盛荀彰的位置还坐得更稳了,盛老爷子则被他送到一处偏僻清幽的疗养院颐养天年,连同他的老管家一起,几天后,他们多了一位邻居,赫然是喊着闹着要闻录血债血偿的孔芝。
解决完这些事,盛荀彰捻了捻眉心,疲惫地靠上椅背,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缺了一半的照片,照片上容貌俊美的青年唇角含笑,日光倾斜在他身上,熠熠生辉。
被裁剪掉的另一边是奈登,这些照片正是之前盛老爷子找人拍来的,盛荀彰顺手牵羊带回家,第一时间便拿剪刀把多余的人剪掉。
最近忙着处理琐事,好些日子没联系过闻录,也不知青年是不是在咖啡厅上班,自己这会儿过去偶遇一下,会不会打扰对方?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令盛荀彰皱起眉头,尚未等他开口叫人进来,严助理便推门而入,神色惊慌地说:“盛董不好了,小刘说闻先生走了!”
盛荀彰身体一震,“什么意思?说清楚。”
“我也不太清楚,小刘说他看见闻先生带着行李箱上了出租车,目的地好像是机场,难怪闻先生一早把猫送走了……”
严助理话音未落,盛荀彰已经大步流星经过他身旁,朝门外走去。
“盛董,钟哥在楼下等您!”严助理使劲儿在后面扑腾腿追上去大喊。
他累得气喘吁吁仍未追到人,扶着墙大口大口喘气,“累……累死我了……”
此时此刻严助理真正体会到盛董以前的锻炼不是白练的,他自认腿不短,用尽全力却根本追不上人,盛董体力着实惊人,老板娘以后有福了。
楼下待机中的小钟在盛荀彰上车后一脚油门踩下去,一如既往沉稳道:“您放心,一定将您安全送到机场,小刘那边开车跟着,如果赶不及,小刘会想办法替您拖延时间。”
盛荀彰面色紧绷,抬手解开领带,随手扔到一旁,领口敞开隐隐可见他精壮的胸膛,他压着嗓子开口:“谢谢。”
小钟透过后视镜瞧了眼后座的盛荀彰,鲜少见到老板失去冷静的模样,似乎每一次都是因为闻录。
汽车开到一半,盛荀彰手机震动,一条新消息进入。
是闻录。
他猛地坐直身子,打开消息界面,瞳孔遽然紧缩。
闻录: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想了想还是告诉你一声,我马上要出国了,奈登先生的团队很好,我很喜欢,他邀请我加入他的团队,我思索再三还是没抵住对舞蹈的热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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