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 阿雷西欧身边的光脑依旧十分安静。他把新房子的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做完, 院子里的小花圃已经打好篱笆, 插上标示牌,种子正在泥土中沉静的等待发芽。圣者收拢着花铲等工具, 抬头看了阿雷西欧一眼, 似乎迟疑了一下, 有意无意的用身体把那些标示牌掩了掩。
阿雷西欧已经兴致勃勃的冲了过来。
“你种了些什么花?”
阿雷西欧站在花圃边缘, 探头往里面看。他已经脑补了许多这些花种长大之后的样子,也许是玫瑰, 绿叶红花,微光一照仿佛敷着层金粉;也许是郁金香,五颜六色, 乖巧整齐地排列在花圃中;或者一些东方一支特有的花也很富丽, 他都能接受……神经病老挡他干嘛?
圣者面无表情,努力用身体遮挡他的视线。
阿雷西欧有不祥的预感。
很快,不祥的预感成为现实,他看清了那些指示牌上的文字——
【萝卜。】
【番茄。】
【马铃薯。】
阿雷西欧:……
他的美梦,破灭了!
“我只会种菜。”圣者镇定道,“种菜也比较节约。”
阿雷西欧仍旧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圣殿究竟是怎么搞的?他以为圣殿培养出的猎人也应该是那种……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 神经病已经先后用“会做菜”和“在花圃里种萝卜”这两件事,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是他万年前所不知道的,毕竟他和神经病聚少离多,没有像现在这样共同生活过。
“一点点花都没种吗?”阿雷西欧深觉沮丧, 不过他倒也没说要把种下去的种子刨出来,房子毕竟有神经病的一份,他愿意种萝卜那就……种萝卜吧……
圣者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弯下腰,从堆在地上的那堆未用完的标示牌里捡出一个,又拔出了油彩笔,递给阿雷西欧。
“本来就打算让你来写的。”
“靠墙的位置种了蔷薇。”
那支油彩笔又向阿雷西欧的方向递了递,阿雷西欧才回过神来,愣愣的接过那支笔。圣者扶着指示牌,让他的书写更加方便一些,阿雷西欧缓缓下笔,写下他们那个年代的“蔷薇”一词。
油彩笔写出来居然是彩色的,阿雷西欧觉得有点好看,一旁的圣者却微微挑眉。
“这是能感应情绪的笔,你的心情还真不错。”
阿雷西欧被说破了心思,有点尴尬的把笔塞还给他。圣者示意他可以进花圃里看一看种蔷薇的那片区域,阿雷西欧略一犹豫,还是走了进去,在靠墙处半蹲下来。
湿润的泥土显然是刚刚被翻动的,阿雷西欧看着那片泥土地,耳边是圣者在说等种子发芽,每天要撤去灰幕几小时,好让植物见光。在这些平平淡淡的叙述中,阿雷西欧好像看到了蔷薇怎样从泥土中生长出来,慢慢攀爬满这面墙,开出红的白的灿烂的花,他为自己想象中所见的景象笑了。
“会很好看。”他说。
“当然。”
阿雷西欧有点高兴,他摸了摸自己兜里的两颗糖。
“手给我。”他对圣者说道,圣者看了他一眼。
“你饿了?”
不是!
圣者将掌心摊开在阿雷西欧面前,阿雷西欧从兜里拿出两颗糖来,一颗垂直下落,落进圣者手中,另一颗则留在他自己掌心。当初在医疗处体检,神经病对他还深有戒备,连癖好都不愿意暴露,谁能想到他们现在已经可以分享糖果了呢?
“好像无论时代怎么变,人对糖果的设计总是趋同的。”阿雷西欧揪住自己那颗糖的一端,这糖果被金色纸包裹,两端拧紧,吃的时候只要一拽就能吃,阿雷西欧不知怎么特别喜欢吃这种糖的过程,以前是,现在也是。
“要很可爱,亮晶晶,吃的时候有点互动感……我很喜欢拽糖纸的过程。”
鲁齐乌斯闻言,先是看了看自己手心的糖果,又看了看阿雷西欧的糖果。矮墙此时还空无一物,虚幻的蔷薇却在他们之间摇曳着,投下斑驳的影。
他慢慢开口。
“你的好像大一些?”
阿雷西欧:???
量产糖,比大小?他简直莫名其妙,索性把自己手里的糖也丢过去,让对方自己比一比。
“怎么?我的大?”
“……看样子是我的错觉。”
圣者把糖还给他,阿雷西欧正要开嘲讽,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那颗糖。
拧紧的两端已经被拽开了。
“……”
你他妈……给你糖吃还这么狗?!
他气得扭头就走,当然,就算这时候也连蹦带跳,留心没踩到神经病的番茄萝卜马铃薯。
圣者仍旧站在花圃中间,油彩笔在手里转了几圈。他垂眸看着蔷薇的标示牌,俯身在牌子上画了一串蔷薇,五彩斑斓的蔷薇图样将五彩斑斓的蔷薇名字围绕在中间,在一众光秃秃的番茄萝卜标牌中间,尤为显眼。
番茄&萝卜&马铃薯:……
懂了,就蔷薇是亲生的对吧?
就算气,阿雷西欧还是不得不跟神经病一起行动。再次回到保育中心,他们已经算是来上班了,爱丽本来还说让他们在休息几天,可无论是阿雷西欧还是鲁齐乌斯,都没有感觉到多么劳累。
实在是身体素质就放在那里。
阿雷西欧此时正跟爱丽一起去往约好的空房间,在经过转角时,突然脚步一顿,接着又浑然无事的继续向前走。
隔着一条走廊,朕以宽袖掩口,纸符垂下来遮住一只眼。他小小的舒了一口气,纸符跟着上下飘飞。突然觉得这个很有意思,他忍不住吹了吹,又吹了吹,在原地不亦乐乎的吹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想起来自己不是来吹这个的!
他还要跟踪阿雷西欧呢!
另一边,爱丽发觉了阿雷西欧的动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没事,赫尔戈冬和露西都到了吗?”阿雷西欧问道,他已经跟神经病分开,准备今天先让两只四肢不勤的黑暗生物跑一跑提高体能。
“已经到了。特别得提到,今天赫尔戈冬是自己走过来的!”爱丽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子,“歪歪扭扭的,特别可爱!”
“嗯。”阿雷西欧十分冷漠,“走了多远?”
“有二十米呢!”
“……”
阿雷西欧真的想跟保育中心狠狠地强调一下,你们是在养狼崽,不是猪崽!
“猪崽”骄傲的站在了阿雷西欧面前,今天走了路,他觉得自己肯定要被表扬,于是特意把毛绒绒的脑袋扬得高高的,等一个落在脑袋上的摸摸。
然而阿雷西欧捏扁了他的脸。
“嗷嗷?嗷嗷嗷呜嗷嗷!”
狼崽大惑不解,发出一连串委屈的声音。他的抚育人达尔芙条件反射想过来摸摸他,阿雷西欧却摇了摇头。
“二十米太短了,得不到摸摸。”
狼崽耷拉下耳朵,沉痛的思索一下,伸出一只爪子。
“五十米也不可以,得加个零。”
“嗷嗷嗷?”零五十?
“……五百!”
狼崽被吓得夹起尾巴,拼命摇头,耳朵也跟着一起甩动,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我还没让你变人呢,区区五百米,不会累着。”阿雷西欧不为所动,他对特意过来以防黑暗生物身体出问题的祝衡微微点头,继续对狼崽威逼利诱。
少女巫妖安静的站在一旁,看似十分正常,手里却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狼崽在阿雷西欧的强硬下,只得委委屈屈的认命了。一旁的达尔芙松口气,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阿雷西欧看到她眼下有很明显的青黑。
“这是怎么了?”
达尔芙笑着对他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没什么,露西小姐最近比较有精神,所以晚上得经常看着点。”
自从上次阿雷西欧将巫妖托付给达尔芙一晚之后,她对这名少女巫妖有了更多的责任感,于是就变成白天照看赫尔戈冬,晚上还要留意巫妖的动向,达尔芙理所当然的睡眠不足了。
“为什么晚上会……”阿雷西欧原本有点迷惑,突然灵光一闪,看向了巫妖藏在袖子里的手。
“露西,你手里抓着什么?”
巫妖缓缓抬头,天生的苍白面容本应如瓷般白净,此时却有了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她要回答阿雷西欧的提问,分了下心,再也控制不住手里一直挣扎的东西,任由它掉到地上,然后开始疯狂逃窜。
“飒——”
疾驰的什么东西冲向祝衡,祝衡连忙抬腿避让,白大褂被风吹得一阵飘扬。这东西又冲向狼崽,狼崽“嗷嗷”叫着夹起尾巴,直往阿雷西欧腿后面躲。
接着,到处都传来激烈的碰撞声,房间里像是多了个横冲直撞的炮弹,时而碰倒了杯子,时而又撞上了人,一连串稀里哗啦的声音之后,伴随着一声长长的“撕拉”,罪魁祸首倒挂在了残破的窗帘上,还在不停扑腾着。
是一具,油光光的,鸡骨架。
阿雷西欧:“……”
巫妖垂下眼,泫然欲泣。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第一次启动鸡骨架之后,她就没办法再让鸡骨架停下来。鸡骨架白天跑夜里也跑,在地上跑也在天花板上跑,跑得她和达尔芙都神经衰弱。就连昨天看阿雷西欧的直播时,身边都全是鸡骨架奔跑的“嗖嗖”声。
“停不……下来……”巫妖垂泪,可怜巴巴的看向阿雷西欧。
狼崽坐在阿雷西欧脚上,宛如一个秤砣,也巴巴的抬头看向阿雷西欧。
阿雷西欧:“……”
他真的好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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