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算卦

    郑德环通知去村里踩点，但出了大院没多远，就对司机说：“李子，给你放半天假，明天早点儿接我。”
    “好的书记。”李子懂事的下车，看着汽车消失在街头，才把羡慕的目光收回。
    按说领导和司机最亲密，但郑德环每次单飞，都是带着赵丰收。
    看到郑德环在揉眉心，赵丰收情知他有心事，也不多问，开着车钻入了莽莽西山。
    每当郑德环心烦了，或者需要思考大事，就会让赵丰收拉着他胡转悠，转着转着就通了。
    最近这几天，他在经营一件大事，已有了些眉目，但心里忽悠忽悠，总是落不下来。
    “紫宸山！”
    郑德环闭上眼睛，说出了目的地。
    紫宸山在文山镇正西，自北齐以来，陆续有僧道在山上建造观庙，几经战乱火灾，毁了建建了毁，规模反而越来越大。
    各个时期的建筑，星罗棋布于山坳，如满山的荆条般，衍生到附近的十几个山头。
    神仙的跨度极大，儒释道叫得上号的神佛人仙，猫仙狐仙等其他杂灵，都被很好的供养着。
    用赵丰收的话说：三界大杂烩。
    郑德环爱上山，随便走走，吃顿斋饭，坐坐蒲团，听听风声钟声念经声，心灵可得安静。
    对此赵丰收总觉无聊，可能无仙缘吧，他更喜欢撸着烤串，大口喝冰镇啤酒，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息才最滋养人。
    猫不对狗，但俩人就是矛盾的和谐。
    找了僻静处停车，两人沿着石阶漫不经心走着，不觉来到了松风堂前。
    松风堂中住着个贾道人，原是本地山民，多年前因洪灾没了一家，遂住到了山上。天长日久，
    受了紫宸山灵气熏染，竟穿上道袍，装起了泄露天机的神算。
    还真是别说，生意红火的不得了，价格一路走高，没红版免开尊口，还得提前预约。这只是起步价，倘若让他禳病消灾，则需要另外加价。
    “哎吆，早起喜鹊叫不停，必有贵客临山门。道人望穿老花眼，原是文山第一尊。”
    松树底下，贾道人正蘸着唾沫清点功德箱中的钱，见有人在门口流连，慌忙将箱子盖好，迎上来胡诌一通。
    他们俩是熟脸，被认出毫不稀奇，不过打油诗张口就来，还如此妥帖，贾道人委实不简单，郑德环紧绷的脸舒展开来。
    “老贾，生意如何？”
    “托您的福，还算过得去，看到了吗？新修的药王殿，全是贫道捐助。”
    言语间满是骄傲，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半山腰上，一座大殿已成了大半。
    “不错，别人赚钱都是胡搞，你只是图个乐子，仅凭这一点，已胜过大半世人。”
    贾道人嘿嘿一笑：“您懂我！”
    郑德环眼皮子上抬，望向半天云彩，“听说下午不算卦？”
    “给一般人定的规矩，可您不是一般人啊，您说吧，咱给谁算去？”
    常有不愿露脸的达官贵人，接了贾道人上门卜卦，当然价格更贵些。
    “会说话。”郑德环指指自己鼻尖，沉然道：“帮我算算。”
    “好，您抽个签。”
    贾道人将签筒捧出来，念念有词的摇晃罢，郑德环随手抽了根，却是个中签，上书刘晨遇仙。
    “一锥凿地要求泉，努力求之得最难；无意偶然遇知己，相逢携手上青天。”
    “何解？”
    “你心中事迟迟不得，最近将出现转机，但需与身边之人携手，才能青云直上。”
    郑德环闻言暗喜，当下也不吝啬，掏了两张红版放在了桌上。贾道人慌忙推让，“若准，再给我。”
    赵丰收在旁嗤然冷笑：“老贾，你这钱来得快啊，比当小姐都合适。”
    “说什么呢！”郑德环皱眉斥责，道人是小姐，我不成嫖客了？
    “微末伎俩，不入赵老师法眼，要不我送你一卦？”贾道人不急不恼，笑呵呵的望向赵丰收，“不用你抽签，也不收你卦金，八字报上来就行。”
    “好！”赵丰收不假思索，随口报了个八字，贾道人闭眼掐算，过了半晌方睁开了眼。
    “梅开三度，无花无果，寿九十四而终。赵老师，此八字与你面相不合。”
    赵丰收露出不耐烦之色：“你管我合不合，就说说啥意思吧。”
    “这人会娶三个老婆，但老婆孩子都和本主无关。”
    郑德环哈哈大笑：“你是咒小赵的吧，小心他动手揍人。”
    听到这话，贾道人脸色一变，不觉往后退了两步，随时准备溜之大吉。赵丰收的手段他没领教过，但凶名早已如雷贯耳。
    赵丰收面上露出不屑：“老贾啊，你没要钱是对的，一点准头都没有。这人是个光棍，十块钱都找不齐，还三个老婆，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贾道人骚骚脑袋，不好意思的道：“命数如此，可能时机未到吧。老道不敢诓骗，此人六亲寡淡，先丧父，后丧母，虽然多妻长寿且巨富，却是孤独终老。”
    赵丰收顿时沉默了，八字的主人的确父母都已去世，顺序也对，难不成贾老道真有些门道？
    “再算。”赵丰收沉不住气了，又报出一个八字来。
    道人掐了掐，露出惊奇之色：“此命相竟然是富贵如柱，桃花如龙，难得难得，寿八十六，两对儿女，一生顺遂，官运亨通。咦，咋还有个无花之果？”
    郑德环乐了：“小赵行啊，富贵齐天，儿女成行，还能整座花果山。”
    这下赵丰收可松了口气，认定贾道人全然在胡诌，他结婚六年多，儿子是有一个，可是夫妻冷淡，各顾无暇，去哪里再凑一儿两女来？
    至于离婚再娶，他可没这样的心思。
    将郑德环送回家，恰遇狐朋狗友召唤，赵丰收禁不住撺掇，喝了个酩酊大醉。
    清晨，赵丰收醒了过来，觉得怀中暖暖的，软软的，一张眼，就看到了陈文娇艳欲滴的红唇，长长的睫毛，大眼睛忽闪忽闪。
    他不由慌得一批。
    “我……”
    ”嘘！“小手盖在了他嘴巴上，陈文咬着她耳朵道：“有人来了！”
    果然听见走廊里有人说话，“给丰收打个电话，让他早点过来，别误了事。”
    赵丰收一抬眼，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竟然没有上锁，不由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