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家姐姐,我们今日来意你也懂,就是为两个孩子的终生大事,关于我家秋堂,你们也知道一些吧?”
高美兰笑率先开口,打破微笑里的平静。
脱润秀看眼余秋堂,又笑着点头,“听我们家大娃提到过,说是你们秋堂这孩子,很好,好着哩。”
脱润秀没啥文化,大字不识一个,也说不出啥好听话,只能简简单单说几声人好。
看母亲这样说,米雅丽抿嘴微笑。
害羞是有点害羞,心里也开心。
高美兰说:“确实是,别的不说,我们自家的孩子自己知道,不是我跟您吹,就我们家秋堂这样的小伙子,放到村里村外,那都是抢手货……”
高美兰开始了。
对着脱润秀就是一阵狂吹。
开始米雅丽还听的喜欢,但听着听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禁盯着余秋堂,意思很简单,你真的有这么利害嘛,我咋不知道,你给你婶子咋说的,不懂得节制,不适可而止。
“……总之啊,我们秋堂和你们丽丽,也算是有缘分,都能瞅对眼。
我们今天过来,肯定是带着诚意,姐姐和大哥你们有什么想法,意见,要求,都可以尽管提出来。
我们好好商量下,能满足的,我们都会满足。
不能满足,我们也会创造条件,想办法去满足。
总之,只要两个孩子能踏踏实实,安安稳稳过日子,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该多费点心。”
“那是那是啊,他婶子你说的对,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娃娃自有娃娃的福气,我们这些做老人的,就顺着娃娃的心思。”
脱润秀慈祥地看着余秋堂。
余秋堂保持着非常温和的笑容。
他其实知道岳母喜欢什么样子的小伙子,所以几乎是毫不费力让岳母越看越喜欢。
“他婶子,看你也是热气人,我们这边也好说,秋堂这孩子的本事,我听大娃和丽丽都说了,还挺满意的。
你们问条件,我们也简单,就按照行价来,人家多少,我丽丽就要多少,人家有的,我丽丽也尽量都要上。”
脱润秀说话的语速很慢,说的时候,眼神很温柔,声音非常柔顺。
感觉是个人,都很难和她吵起来。
“哦,你们不要多想,我们不要这些东西,就是我娃嫁人是个大事,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尽量不要委屈。
女人嘛,不管咋样,都还是希望出嫁的时候能有面子……
哦,我是这么想的,但具体情况,也要根据实际来,差不多就行,也不要打肿脸充门面。
把钱都在这一时,后面那么长的日子咋过,那肯定也不行。”
说着,脱润秀将米雅丽的手拽过来放在自己手心,笑着说:“两个人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讲究的是细水长流,是不?”
米雅丽被母亲这样说,当然只能含羞点头。
一般这种相亲场合,两个新人是不说话的,更多就是让对方和对方家长审视。
余秋堂深知这个流程。
米雅丽是姑娘家,必须保持矜持。
所以两人全程都是以“乖巧老实”应对彼此长辈。
实际上,三婶本身就没啥问题,真正需要解决的也就米佑堂和脱润秀两人。
眼看着这边气氛一片祥和,余秋堂以为今日的事基本完成大半。
这时,那会短暂出现的那个大伯母进来了。
她明明是笑呵呵,但余秋堂却感觉出一股不怀好意,果然那,她随手从旁边扯过个方凳子,靠着脱润秀坐下。
米雅丽只好朝后退退,将位置留出来。
“你是叫秋堂吧?”
余秋堂点头,“是的,婶子。”
“不错,不错,小伙子看起来很精干,”大伯母点点头,“我听说,你娘过世了?”
余秋堂一怔,大家也都是一愣,除了米佑堂表情几乎没啥变化,其他人几乎都下意识看向大伯母。
“大娘!”米雅丽轻轻喊了声。
余秋堂又点点头,尽量保持着温和的克制。
他前世来提亲,并没碰到这个女人,如今因为时间线问题,所以多了这个绊脚石。
但他心里明白,其实他只需要不理睬这个女人,顺利翻过眼前这页,直接和岳父岳母谈就行。
这个女人即使不好对付,也终究是个外人,无法决定这边的事。
“那这样的话,我家丽丽嫁过去后,可要受罪了,里里外外不都是要自己打理,将来有了孩子,也没个人帮着照看。”
这个话,倒说的有点道理。
但道理不多。
余秋堂刚要回答,就看余春桃笑道:“婶子这话说的不对,我们堂堂没有娘了,但还有姐啊,难道他三个姐,还帮不了这事?”
大伯母笑道:“姐有什么用,都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都是别人的人了,还哪有心思管娘家兄弟的事?
再说,我听说你们两个嫁在外地,剩下一个身体不方便,还要秋堂照顾是不?”
余秋堂一怔。
他别人都没看,只是下意识看眼米雅丽,心里诧异她哪里来的这个大伯母,前世好像一直没和她大伯有什么交道啊。
莫非是后面两年内,这家人搬迁了,还是出了变故。
但不管什么,这个女人此刻真是触碰到余秋堂的逆鳞,他心里的火气“蹭蹭”上扬,眼眶因为憋着愤怒,逐渐开始发热。
他刚要说话,却见高美兰反口问大伯母,“这位大姐,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嘛,我们今天来是说好事,可不带这样搞没意思的。”
“有嘛,我没有说啥啊,丽丽爹娘都太老实,我不帮看那行?”大伯母一脸茫然。
高美兰冷笑道:“恐怕你帮着把关是假,想坏这幢好事才是真吧,”
说着,她直接略过大伯母,看着脱润秀,“姐姐,我们余家都是实诚人,不会拐弯抹角,两个孩子确实对上眼,所以我们才来的。
我们秋堂娘没这个命,所以委托我来跟着说道,那既然我没意见,你们也没意见,他们俩的事,就这么说定,你看咋样?”
“谁说……”“大嫂,我看这孩子挺好,”脱润秀打断大伯母的话,“不要再为难他了。”
大伯母嘴唇动动,再没说什么。
但脸上那股假笑没了。
只是淡淡的,冷冷的,看起来很不高兴。
余秋堂看眼米雅丽,真是不懂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掺和进来他们的事,却见米雅丽站在身后只是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他只能猜测,这里面还有内情。
高美兰见状,这才重新放下情绪,别人不熟悉她,余秋堂和余春桃可是知道自己三婶的脾气,担心她一个没忍住,上前就扇对方巴掌。
余春桃更是轻轻拉着三婶的衣服。
俗话说,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要不民间为什么有媒婆儿这种职业呢?
不仅仅是他们认识的人多,消息灵通,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就像以前妓院的老鸨一样,她们只想赚钱,只要能把钱赚到,其他都不重要,脸皮厚着呢。
要今天是个媒婆,不管这个大伯母怎么说话。媒婆都不会生气,肯定还会向着她,让事情能够继续进行下去。
但是,三婶毕竟不是媒婆,性子又火爆,能这么压制住已经是相当不容易。
余秋堂觉得,一直这么压着也不是个办法。
如果不能赶紧把事情搞定,迟早要出大事。
若是其他事,他都能出面解决问题,但现在这个场合有些特殊,他实在不能表现的太过强势,吓到对面憨厚老实的二老。
就在这个为难的当头,只见脱润秀突然笑道:“这样,他婶子,闺女还有秋堂,你们早上出门早,肯定没有来得及吃饭。
这样吧,中午就到我们家吃饭。刚好趁这个功夫,我和他爹再想一想,这事情毕竟是大事,可不能草率做决定。”
说着,还拉拉身旁的大伯母,“大嫂,一起去帮忙吧,我不是前两天锄地的时,把手筋给裂了嘛,现在还不能使力,一出力气就疼得慌,擀面肯定擀不成。
你不是擀面擀的好嘛,帮咱们擀顿面吃吃,好好招待招待客人。”
大伯母听她这样说,也只好跟着站起来,一步三回头的被拉出了,两人刚走到门外,脱润秀又喊米雅丽出去,并且让米佑塘招呼客人。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一家三个人,外加一个米佑塘。
余秋堂知道米佑塘是啥性子,所以没有主动找他说话,高美兰可不知道,还是按部就班和米佑塘讨论起“三大件”等具体要求。
但她很快也发现了,不管他说什么,米佑塘几乎都没什么意见,只是跟着复合。
他说的最多的只有几句话:
“行,就这样。”
“我看也差不多。”
“这样就行了。”
“这个我没有没有意见。”
“他们同意就好。”
高美兰一口气说了不少条件,本来原计划还想着她提出来,米雅丽父母肯定会讨价还价,要求提高标准,她朝下讲一部分价,最后在中间找个合适位置达成共识。
可万万没想到,她不管说什么,米佑塘竟全盘答应,就仿佛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而不是讨论米雅丽的终身大事。
说着说着,高美丽兰也有点儿不自信了,利用上厕所的机会,将余秋堂和余春桃拉出去,三个人紧急开了提亲小组会议。
会议主要针对米佑塘和脱润秀两口子是否真有意愿嫁女儿进行展开。
余秋堂当然知道二老就是这个性格他没有什么顾虑。
余春桃则是认为暂时还不明朗。
有可能对方也在犹豫,不管是脱润秀做饭,还是米佑塘这样简单应对,不提出要求,都是缓兵之计。
很可能说明,他们这边对余秋堂没兴趣,压根就没有提要求的意思。
高美兰则是认为,罪魁祸首还是那个大伯母。
因为处于提亲这个重要阶段,米雅丽父母肯定心思很焦灼,同意或者不同意,在脑子里面反复盘旋,无法最终决定。
那这个时候,突然多出大伯母一些负面的引导,极有可能把他们的思绪拉到反方向去。
要不然,脱润秀去做饭的时候为什么要拉着大伯母和米雅丽,只留下一个一点主意都不拿的男人。
可能就是她们私下里去讨论了。
高美兰认为,既然她们能谈,那咱这边也不能闲着,正好趁机看看他们家地方,挑点毛病出来,等下再次谈判,也多出许多凭据。
说着,拉着余春桃以四周看看为由,让米雅琴带着开始转悠起来。
余秋堂拿她们没办法,自己来到门外,坐在核桃树下回想往事。
米佑塘和脱润秀去世后,就埋在这棵核桃树下。
核桃树原本是从另外一棵树繁衍移栽的幼苗,却不知不觉里,越长越好,渐渐地超过母树。
后来老树因为年份太老,再一次雷雨袭击中,没有坚挺过去,被直接劈开成两半。
里面原来早已空空如也。
脱润秀认为这是不吉祥,肯定有快要成精的长虫绑在藏在其中,老天爷看不过去,直接劈死了它。
树也跟着遭殃。
反正不过啥原因,老树最终化为锅底的柴火,还被米雅琴嫌弃没有烧劲。
而这棵小核桃树,一跃成为家里唯一提供核桃的来源,渐渐被脱润秀格外重视。
每年到核桃丰收季节时,年迈的她总是会端着个马扎坐在门口盯着,不让其他野孩子们糟蹋。
等到核桃成熟,她会亲自将皮剥掉,核桃晒干,按照孙子和外孙们的数量,分为很多份。
当然不是均分。
在她的心里,当然不是所有孙子辈分的都一个等级,很明显,她对孙子更喜欢一些。
而外孙里,最疼爱的是余秋堂的大女儿和大儿子。
大概是因为她最操心的是小女儿,最心疼的却是跟着余秋堂受罪的大女儿。
相对来说,二女儿家里日子过得好,她就基本不操心,甚至觉得二女儿家的两个孩子,也不缺这些吃货,所以准备的袋子最小。
余秋堂想着每次带孩子们过来,提前叮嘱他们不要拿外婆的东西,岳母却总是会偷偷找理由将孩子们叫到她的房间,再出来时,口袋早已变得鼓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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