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巴黎一直在下雨,烟雨朦胧。
远处的楼阁,宛如一个淡褐色的行李箱,被贴上无数的小玻璃。
梦想的殿堂,在这一刻如此暗淡无光。
甚至不比她和景煾予一起看的《艺术桥》中,那么神秘美丽。
她应该回去了。
姜蝶珍拿着一把透明的小伞。
她踩着高跟鞋,还拿着一束热带花束。
手袋里揣着画满的灵感稿纸,笔,和护照。
她什么都没买。
就这样迈开脚步,撑着伞。
穿过要去老佛爷百货购物的同事们,穿过莎玛丽丹百货,穿过新桥,穿过附近的巴黎歌剧院。
姜蝶珍在旺多姆广场停下脚步。
她脱下高跟鞋,赤脚钻进了一辆出租车。
揉着疼痛的脚腕:“您好,我去奥利机场。”
司机多看了她几眼,用英文笑道。
“您很美,一定是来看秀的代言明星吧。”
姜蝶珍捏着裙摆上的水,狡黠地眨了下眼睛:“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把代言搞砸的。”
车辆缓缓移动,隔着出租车后窗的雨雾。
各大珠宝商与顶级奢侈品云集的奢靡之地。
在水渍中呈现近乎璀璨的光晕。
被她抛在脑后。
姜蝶珍手上有仲时锦给她的君恩黑卡。
还有景煾予的两张不限额的钻卡。
这些厚爱,即使她从新桥馆到里沃利馆。
把所有心仪的名牌奢侈品都买一遍,都绰绰有余。
同事们在讨论说。
“这里可比香港铜锣湾轩尼诗道的奢侈品丰富多了。”
但姜蝶珍没兴趣买任何东西。
连行李箱都抛在了酒店。
做他的小艺术家。
一直都随心洒脱,爱恨自由。
姜蝶珍的鼻尖在水汽中泛红。
她不想告诉同事和上司,她的下落。
只想一身轻松,独自叛逃。
就像第二件礼服。
——塑造的任性肆意逃婚小职员。
时装周的评委们不喜欢。
没事儿。
她在大学,创作过很多无人问津的裙子。
也许苦涩过,有甘甜的收获。
姜蝶珍想起姥爷,登籍造册的收集她每一次创作。
她心下安定,也宠辱不惊。
她买了最近的一场航班,回到北京。
——想念和他共度的春夜。
被雨水浇灌过的巴黎,就像被冷水狠狠泼洒过的梦想。
只是泼洒,并不是浇灭。
景煾予说她会变成女王。
她就用熠熠生辉的高跟鞋,把火屑的余灰踩在脚下,坐上宝座。
直到换了登机牌。
姜蝶珍才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小声为自己加油打气。
“总有一天,我设计的衣服,会在秀场上大放异彩。”
三千六百万的承诺已经许下来。
不想逃避。
也不能像之前一样,懦弱地蜷缩起来。
她已经错过了他的生日礼物,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这次的失败就像一个痂。
她要长出新的血肉,才能配得上景煾予毫无保留的偏爱和肯定。
她很配。
景煾予教会她自信,还教会她自洽,和自傲。
这也是,两套礼服裙被标出高价后。
姜蝶珍依然波澜不惊,并认定不是运气的原因。
——“还不够,还不是风靡全球的天价仙裙。”
山腰人太多了,她要去山峰看看。
要有傲视群雄的实力。
要撑得起她的野心。
她好勇敢。
一向爱哭的小姑娘,独自在异国跌倒,还能晾干裙摆的雨水,混迹在登机的人群中。
一滴眼泪也没掉。
-
上飞机后,姜蝶珍的手机,就没有开过机。
和全世界失联的感觉,让她心情愉悦。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
在泱泱然沉睡的旅客中央。
她不知疲倦的,一直在画稿。
这次巴黎之旅,宛如童话故事里的胡桃匣子。
她打开一道瑰丽的大门。
里面有五光十色的旖旎世界。
到北京以后。
姜蝶珍被空乘提醒,才注意到窗外有雨。
她知道景煾予在找她。
机场外一定有人蹲守。
姜蝶珍翻出手袋里不规则裁剪的黑色长裙,和挂脖短背心,在洗漱间里简单进行了变装。
她用jimmy choo的新款花蔓高跟鞋和一把透明雨伞。
换来了一个陌生女孩的慕斯奶油白色系带靴。
邻座女生搓了搓泛红的脸颊,兴奋地问:“漂亮姐姐,你是逃婚出来的吗。”
姜蝶珍诧异了一下。
随即她笑了,不着边际地说谎道:“我是——回国抢婚哦。”
这种肆无忌惮的感觉。
之前二十二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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