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淡漠若无物的目光仅仅从沈纵颐惊愕的眼上划过。
裹着冰凉雪粒的寒风吹过身子,宛若千万把刀锋在割,沈纵颐看见她仰头对着邬道升的消失,流了很多泪。
所以在修真界里,她最恨邬道升。
因为只有救她出尘的师尊让她没有目的地落过泪。
焉极幻境能得到她最深刻的记忆,当初却保留了她的记忆,让她带着欲望去破境。
这可是在它认主之前。
难道说焉极幻境便是为了认她为主,方才特殊对待她?
沈纵颐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
一切都是应得的。
再有如何恐怖的阴谋等着,也比不过被群外来者搓圆揉扁的好。
望着灵海中的记忆水镜,沈纵颐知晓这是焉极共鸣自己的目的后,为她提供的幻境场景。
从她豆蔻年华至沉国灭亡,每个重要的人生时刻都在供她选择。
沈纵颐眼眸微定。
她这次进焉极幻境,便是为了毁灭归宥的。
他们这类在修为上无坚不摧的强者,也只有在那颗心还有可乘之机。
如何彻底摧毁一个外来者的威胁性,当然是直接驯化他们,将他们的自尊踩在脚底永不可翻身。
沈纵颐经验颇丰,思念一转,择定了第二面水镜。
十三岁,那年正是皇兄入宫陪她的第一年,同时是归宥做他们沉国质子的第一年。
归宥既应了沈纵颐,自不会失诺。
只是他没料到沈纵颐找到的竟是已失踪的焉极幻境,而且入口就在魔宫偏殿。
没有多问,归宥沉静地迈进偏殿大门。
有关偏殿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和她狭路相逢中,此刻旧地重逢,两人关系却再次冷硬如冰起来。
一百年前的分魂记忆在他脑海中重复了无数次,即将就要亲身经历了,归宥蜷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望着女子绝色且熟悉的眉眼,低声道:伤好全了?
不必你虚伪担心。沈纵颐拧眉,她从不以为外来者的关心为关心,这些人是敌人,谁会为敌人心软。
她连多看归宥一眼都嫌恶,说完便踏入了焉极幻境。
看着她决绝且避之不及的背影,归宥唇线笔直,放开蜷起的指骨,垂眸随之进入幻境。
入口即将关闭,一道严冷的白金身影忽出现,邬道升漠然地注视着沈纵颐和归宥的身体被幻境白光吞没,长睫半垂。
这是焉极幻境。
是《仙行》世界里唯二的除了沈纵颐的不可控因素。
即便是他,在当初入境后也不得不丧失了记忆。
竟而做出许多些无聊的事。
若任如今已成天道的归宥在此幻境中与沈纵颐独处,邬道升思及个中后果,以及上次归宥对沈纵颐痴狂独钟的爱。
他俄而看透了这次入境归宥的表现。
不得不亲身入境。
邬道升剑眉轻蹙,空无一物的寒眸中忽地泄出了点不屑。
主神灭情绝爱,入境后即便生出情意也只是镜中人的劣性。
他自不会当真。
一百年前,凡间动乱已久,经过数年混战,天下初定,三大国雄踞三关,把守天下安危,各国周围另有小国林立附庸,受大国庇佑。
沉国居南方,水乡温柔之地,但国界处却有陡峭绝壁为天然屏障,是以在混战中素有易守难攻之称。
在其他国家眼中,沉国土地肥沃、富贵温柔,是称霸天下前必需霸占的一块肥肉。
天下安定二十年,沉国逐渐成为三大国中最有钱的国家,国土中也逐渐兴盛起重文轻武的风气。
沉国丰饶,多出美人,文人酸腐们多以此诗南国有佳人,遗世而独立。赞沉国美人。
但要说绝世美人,沉国百姓只承认一位女子能获此称号。
那便是他们的公主殿下沈纵颐。
纵颐公主并无封号,沉皇爱民之至,在唯一的公主出生那日起,便昭告天下道公主是整个沉国的公主,不仅是他和皇后的女儿,也是全国百姓的女儿。
是以不封号,因再无封号比公主本身更尊贵了。
而且昭告的同时,沉皇宣布纵颐公主拥有参政权,只要其能为百姓爱戴并有治国能力,便可于及笄年正式成为储君。
公主今年十三,时令正冬,过年后十四,再走过如此的两个寒冬,她即可被立为储君了。
沉国上下无人不爱他们的公主殿下,所以在百姓心里殿下早已是储君了。
殿下,陛下口谕,让您跟奴婢几个去见见新进宫的世子呢。
正临摹大家书法的少女闻言,慢慢搁下笔,其身侧的奴婢们紧忙解下她被束起以免沾墨的衣袖。
少女垂完袖,抬眼,她一身淡紫烟罗裙,鬓发如云,抬起眼的瞬间,如雪般的面庞呈于日光之下,乌浓眉眼如墨,红唇轻弯,盈盈笑道:新世子?年岁几何,比本宫来年长还是年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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