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听此言,来回踱步的他忽然驻足,目光复杂望向窗外。
另一端,则是朱允熥。
朱尚炳于他而言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而与他血脉相连的朱允熥从小就视他为仇敌,更是在背地里使了不少手段。
他并非愚蠢,都知道。
而今难得与朱尚炳有些熟络,能够聊上几句,怎料……
“当真没办法了吗?”
看到那双满是希翼的眼,方孝孺迟疑片刻。
迟疑好一会儿后,才说出心中的猜想。
“大军出征需要不少粮草,而国库空虚,如何能支持几十万大军,且还是从应天赶赴,路上需要多少粮草不言而言,倘若我没猜错,世子殿下怕是只能带走五万。”
五万,听着很多,可是对于北伐蒙古。
杯水舆薪。
几十万兵马都攻不下的蒙古,乃是草原上的庞然大物,极难撼动。
打起仗来都是伤亡无数。
五万人,要是守城尚且足够,可主动出击,朱尚炳就与送死无异。
相比起建文的悲从中来,方孝孺的眼底却是浮出一抹期待。
能让陛下布局,且妥协之人。
就只有他。
卫国公府邸。
得知宴席上的事情,邓铨一阵如坐针毡,与坐在上面惬意喝着香茗的邓镇形成鲜明对比。
邓铨很快急出满头汗,站起身来没好气的瞅了一眼自家大哥。
想起前些时日与朱尚炳相处甚好的邓镇,笑着走上前询问道。
“大哥,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分明一开始比他还着急,眼下反而安稳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不对劲!
听到邓铨的话,邓镇并没作答,自顾自想起宴席上的事情,不由得失笑。
当时,大家都只关注朱尚炳跟蓝玉的赌约。
只有他认真听了,才注意到那个不显眼的请求。
当朱尚炳离开之后,休妻之事,也需提上日程。
他务必请辞军中职位,安心当一个闲散国公,如此一来,邓家的希望就还在……
眼角余光瞥向呆愣愣的小弟,心中恨其不争,着实忍不住抬手拍他的后脑勺,嘱咐说道。
“可能过几日,世子便会前来府上,你也准备收拾一下行礼吧。”
上次来时匆忙,还未能好好看过公府,此次再次踏足,看到这里的装潢不由心中咋舌,一路走来就有不少名家真迹,无价之宝这里竟然有这么多。
如此看来,李善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富有,就连桌椅都由上好的木头所制,鬼斧神工。
朱尚炳心中一阵感慨,暗想公府比他所住的麟德殿还要气派。
大老远就能看到坐在堂上的那道身影,他身穿灰袍比上次见面消瘦了不少,但眼神依旧如之前一样。
“世子殿下忽然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对于忽然来到的不速之客,李善长一脸不解不知何意。
朱尚炳却并没有回答,而是径直朝后院而去,看得李琪满脸疑惑,只有李善长锊了锊胡须,心情甚好。
不多时,就见到两人走过来。
朱尚炳拽着李茂走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但李茂却是鼻青眼肿,一看便知是谁动手。
即便已猜到他要带谁来此的李善长,嘴角都不由得微微一抽,欲言无声。
“二位放心吧,这小子不打就皮痒,今日我前来,是有要事与你们商量。”
话落,朱尚炳不再说下去,背过身站在原地。
待到那些下人纷纷退下后,他才再度开口道。
“本世子打算……带你孙子去北伐。”
说完,还特地拉拽了一下被揍得惨不忍睹的李茂。
然而,李茂听到这话之后,一阵奋力挣扎,万般不愿体现的淋漓尽致。
爱子心切的李祺见此,欲要伸手把李茂给拉回来。
没承想,却被李善长制止了。
“好。”
李善长满眼的感激之意,将此事敲定。
刚才他看到朱尚炳将朱允炆带来之后,他就猜到了大概。
就算计划未成功,至少能留他李家血脉在世。
听到自家爷爷答应了,朱尚炳手中的李茂,索性放弃挣扎。
不由分说的,被揍一顿也就罢了,他年纪尚小,为什么要承受如此多不该承受的东西。
照理说,兄长和朱尚炳年纪相仿,兄长比他更为合适。
但却……
“放心吧,你年纪小,帮忙在周边走走就成,不会让你冲锋陷阵的,本世子另有安排。”
对于李茂,朱尚炳本就没有寄予厚望,相比李茂,他还是更期待邓铨。
有其父必有其子。
虽说邓铨是他外租最小的儿子,但是也不会差到哪去。
邓家、李家,都因为胡惟庸案被牵连,满门抄家。
自己这是在给他们机会,如果做得好,绝对没有问题。
“世子此言差矣,他而今已十四了,十五即可束冠,李家没义务再庇护他了,他想要什么,都要自己去打下来!”
李善长深知朱尚炳有意扶携,心中更是不胜感激。
李善长缓缓站起身,走到李茂面前,看着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中溢出疼惜。
虽看着他说,但却更像自言自语。
“幸好自幼就逼着他习武,虽然一直没个正行,但身体也壮实了不少,从现在起,你好好练习,李家就靠你们了。”
另一人说的便是嫡长孙李芳。
这些事情他们并没说出口,只有李茂,在此听到一言半语。
从几位的交谈中,他渐渐寂然。
就在朱尚炳正想开口时,李茂突然上前一步。
“世子留步,时不待我,李茂愿追随世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此言出,原本还有些担心的李祺,彻底放心了。
望着离开的马车,眼底的担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敬佩。
“此子,前途无量啊。”
……
卫国公府邸。
等候已久的邓镇,终于等来马车,然而,当上面的人下来之时。
他看向先他一步的李家小子,脸上虽笑但却毫不客气的打趣朱尚炳。
“还以为大外甥会先过来找舅舅呢,没承想,路远了啊。”
听到这话,朱尚炳讪笑一声,是他舍近求远了。
琢磨着李家那个不好说,却不想李善长一反既往,还以为会多费口舌,李祺也不是个好说话的,此次却出奇无言,一副任其自然的态度。
现在看来,一切跟李善长有关。
所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人临死了,为家族谋一条后路也无可厚非。
他去找李茂也是为了一线生机,想起李琪的未来,他不由喟然长叹。
现在就看,朱元璋什么时候动手了。
朱尚炳心中长吁短叹着,本想照葫芦画瓢去把邓铨拽来。
却没料到,那小子下一秒就来了,手中还拿着行囊,一副已经准备就绪的架势。
不必想就知出自谁手,朱尚炳不禁在心中质疑着,他的母亲邓氏与邓镇,当真是亲的吗?
相差甚大啊。
以前只觉得邓镇只是一介武夫,但他能保住邓氏在军中的威严,这样的人岂会是庸才?
是他了解过于浅显,不曾想某人扮猪吃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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