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恢复

    室内一片静谧，光线昏暗，唯有窗外一点月光透过窗隙漏进来，洒在少年的脸庞上，将瑰丽的容颜照的有些苍白。
    听到身边人平稳均匀的呼吸，晏微凉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眸安安静静，深不见底。
    他有一瞬间在认真思考直接杀死楚余温的可能性。
    如果恢复力量，这种可能性是50%。
    现在是0%。
    异想天开。
    晏微凉略有些失望地重新阖上眼，继而身体一僵。
    一只手扣上他的腰。
    “睡不着么？”楚余温低声问。
    alpha的超强精神力能轻而易举地感知到枕边人是在熟睡还是装睡。哪怕是空气中弥漫的一闪而过的杀意，都能被敏锐地捕捉到。
    晏微凉并没有展露太多，但这足够叫楚余温感到异样了。
    晏微凉轻轻睁开眼睛。
    他背对着楚余温，却知道那个人锋利的视线正盯着他。如果他有任何行差踏错，那只扣在他腰上的手或许就会在瞬间拧断他的脖子。
    这是他的年少挚友。
    是他现在名义上的配偶。
    是他有过身体牵绊的alpha。
    也是最铁血、最冷酷的帝国元帅，他一生至死方休的敌人。
    瑞安转过身，在黑暗中直视楚余温的眼睛，一瞬又低下来。
    “……我有点紧张。也有点激动。”他忐忑道，“整个帝国的omega都为您神魂颠倒，我不敢相信这样的好运降临在我头上。”
    是不敢相信这样的厄运降临在他头上。
    晏微凉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哦？整个帝国的omega。”楚余温气息擦过他的脖颈，“也包括你么？”
    “当然。”瑞安语气很不自信，“我不明白您为什么看中我……”
    晏微凉也不明白，楚余温从前拒了那么多omega，为什么对他格外特别。
    “瑞安。”楚余温手指忽然轻抚上他后颈的腺体。那里是人体最敏感的地方，瑞安立刻就全身轻颤了一下。
    楚余温低问：“你忘了么？你被我标记了。”
    瑞安咬唇。
    ……他当然不会忘。
    阳光融化了奶油冰淇淋，浓郁的信息素交织在一起。窗帘拉下的书房里，柔弱少年伏在沙发上，美丽的脸庞透着楚楚可怜的神色。
    雪白的腰肢，纤直的脊背，琥珀双眸中垂下的清泪与娇艳唇瓣里溢出的甜腻喘.息。任何alpha都抵挡不了这样的风情。
    他闻到了他的信息素，标记了他，所以对他特别。
    瑞安鼓起勇气问：“倘若……您遇见的是另一个omega呢。您会不会也这样……标记他？”
    楚余温眸色微黯。
    当然不会。
    任何擅闯他书房的人都会死。
    更何况他根本闻不到其他omega的信息素。
    瑞安之所以能让他手下留情，原因很多，也许是他能闻到他的信息素，又或许是他的信息素恰好是他喜欢的味道，更或是为了顺藤摸瓜查出他的幕后主使……
    但如果说一个最直观的，那就是他喜欢他。
    其他的都是废话。
    看到这个少年的第一眼，他就这么觉得。
    哪来的小家伙，他真可爱。
    楚余温摸摸瑞安的头发，语气轻宠：“瑞安是吃醋了吗？”
    瑞安：“没有。”
    他只想知道他是造了什么孽才要被一个alpha压。哪怕楚余温让人来处理掉他，他都有一百种可以脱身的办法。偏偏楚余温选了一种他想都不敢想的。
    直到现在，晏微凉的精神都有点恍惚。他第一时间就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却打心眼里觉得事情发展很荒谬。
    任何人都可以。他都可以当成是被狗啃了一口，然后千百倍报复回去。
    偏偏……是楚余温。
    他绝对要亿万倍报复回去！
    楚余温没有多问，只是让瑞安别想东想西，乖乖睡觉。
    瑞安这次很听话地闭上眼，敛尽一切思绪。
    翌日天光大亮，阳光倾洒在少年浓密卷翘的睫毛上，让那根根分明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犹如扇动的蝴蝶翅膀。
    瑞安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智能家用机器人在床边用平板的机械音问好：“夫人早上好，我是机器人管家艾利。现在是早晨七点钟，早餐已在四楼准备好。您可以起床了。”
    瑞安刚睡醒就被这一阵机械音钻入脑子里，眉头轻皱，略微不满：“换个声音。”
    艾利立刻切换成可爱的童声：“夫人您可以起床吃早饭啦！新的一天要吃得饱饱的哦。”
    那机器人电子屏幕上还显示出一个(rq)的可爱颜文字。
    艾利：“您今天要穿哪件衣服？”
    瑞安：“童话茶会。”
    艾利：“您的衣柜里并没有这件衣服呢。”
    晏微凉这才反应过来，“童话茶会”是《奇迹凉凉》里一款基佬装的名字。
    他真是玩游戏给玩傻了。
    难道化形药剂还会有降低人智商的副作用吗？
    瑞安：“那随便吧。可爱点的就行。”他怎么知道他们给他置办了哪些衣服。
    瑞安的相貌十分的精致漂亮，走的是可爱路线，平时都是尽量往萌系打扮。
    任谁也不会把他和帝国清贵优雅的三皇子联系在一起。
    “得令！”艾利非常活泼地一溜烟儿跑去衣帽间，四个轮子滚得飞快，又在数秒之内赶回来。
    “这些都是超可爱的衣服哦，请问您要穿哪一件？”艾利问。
    晏微凉目光淡淡地从猫耳女仆装、毛绒兔子套装、玩偶熊连帽衣、公主蓬蓬裙上扫过。
    这家的佣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衣柜里会出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瑞安眨了眨眼：“衬衫，长裤，球鞋。谢谢。”
    “好哒。”艾利又快活地滚走了。
    星际时代的服装都十分智能，可以根据穿着者的身形自动切换成合适的大小，不会出现尺寸不合的问题。
    等晏微凉穿戴完毕坐在四楼餐厅吃早饭，艾利还在一旁卖萌：“夫人吃饭饭啦~夫人有什么还想吃的可以告诉我，我会转达给厨房哒。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晏微凉：“闭嘴。”
    艾利：“嘤。qaq”
    大概是瑞安昨天说了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今天佣人们果然就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只派了一个很活泼的机器人。
    瑞安一边拿筷子夹着煎蛋一边问：“先生呢？”
    艾利：“元帅大人一大早就出门啦。”
    却并没有提出门干什么。
    一位帝国元帅自然日理万机，一直待在家里才是稀奇事。
    这正好方便了晏微凉。
    他还没有忘记他来时的目的。尽管找到证据的希望不大，可难得有这个机会，哪有放过的道理。
    昨天一天时间，晏微凉并不是一无所获。他看似随意的闲逛实则已摸透元帅府大部分地形，记下了很多安全逃生的出口，随时随地为自己准备后路。
    帝都有句话――万事都给自己留条后路，但招惹元帅大人，不用准备后路了，直接准备后事吧。
    这话被无数人奉为金科玉律，却从未被晏微凉放在心上。
    他承认楚余温是个难缠的对手，但绝不代表他会退却。
    帝都同样有句话――三皇子殿下就是帝国明月，可以远远欣赏，如果你想把他摘下来，你就再也见不到天亮。
    上三区的omega大多是嫁给颇有地位的alpha成为贵妇。而贵妇的生活总是非常无聊，赏赏花，遛遛狗，和好姐妹打打牌，逛逛街，再不然就是举办宴会，维持社交。
    晏微凉对赏花逗鸟都不感兴趣，他整个上午都在卧室研究他拥有50亿件衣服的换装游戏。
    ――在看监控的人眼里，确实是这样的。
    事实上，卧室早已空空如也。
    不过是晏微凉利用精神力使用的障眼法而已。
    精神力的用处很多，可以用来保持神智清醒、当成储物空间、心理暗示催眠。强者甚至可以用精神力来绞杀敌人、用精神攻击致人精神失常。
    早在今天上午，他的精神力就恢复到了s级。
    顶级化形药剂一瓶能使人伪装三个月，一滴能使人伪装三天。晏微凉当时只想着一日内潜入元帅府取得书信证据，便只服下一滴，谁料被发现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种药剂当然拥有解药，只是晏微凉没有带在身上。
    反正也就三天。
    他甚至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留到第三天。
    今天上午药效就开始减弱。他的精神力和战斗力在慢慢恢复，发色与瞳色也在缓缓改变，等到下午估计就会彻底恢复原貌。
    再不离开，难道要等着楚余温回来被撞个正着么？
    尽管精神力只恢复到s级，对付大多数人已是足够。他现在拥有进出元帅府所有地方的全部权限，不用再担心触发什么防御机制。而那些佣人的眼睛他完全可以用精神力搞定，当下在府邸内如入无人之境。
    但他依然毫无所获。
    在搜遍了书房、卧室等重要场所仍无结果后，晏微凉望着镜子里已经开始褪色的发色，果断离开元帅府。
    守门的佣人恭敬问：“夫人，您要出门吗？我去为您备车。”
    少年静静望着他，琥珀双眸颜色渐退，泛起黑曜石般的色泽：“不，我没有出门。夫人今天一整天都待在他的房间里。”
    受到精神干扰，佣人的目光渐渐变得呆滞：“是，夫人今天没有出门。”
    少年眸色微深，径直从他面前走了出去。
    皇宫。
    少年从一根根盘旋着金龙的的宫廷大柱间穿过。每过一根柱子，他的容貌都会略微变一副模样。
    身体迅速抽长，头发转为乌黑，眸光里流淌着动人的夜色。青年长身玉立，眉目如画，容色清冷。当真皎若明月，满目流光，潋滟生辉。
    是个极为清艳的美人。
    帝国明月之名，不仅是有明月之地位，更有明月之美貌。alpha大多容貌俊美，可出挑到晏微凉这份上，亦是举世难寻。
    冰清玉洁如高山之雪，却是谁也不会将他当成柔弱的omega。且不说泛着微微夜色的眸光常含冷意，叫人不敢直视。便是那188cm的身高，也足以证明这是一名强大的alpha。
    在宫内等候已久的林深立刻迎上来，右手平置于胸前行了一礼。
    “殿下，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