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间,折颜不再继续,而钟离亦是颓然地歪着身子,默默不语,离镜阁一片寂静,只闻见彼此沉闷的气息,仿若时间就此凝固,停止不转。
良久,偌大的离镜阁才回响起钟离愈发孤独颓废的声音,极为令人怜惜:“即使那女娃娃的师傅心底有人,可她还是幸福的,她师傅对她极好,不是吗?”钟离落寞地喃喃不已,心绪很是低落“她还是有人疼爱的……”
折颜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垂下眼睫,瘦弱的双臂紧紧环住自己的身子,巴掌大的娇颜无助地搁在膝盖上,继续道:“那一刻,女娃娃突然有种感觉,她师傅对她好皆是因为那个女子,或许是因为寂寞,又或许是一种寄托。”
话落,钟离讶异地凝视着折颜,不禁失色地哑着嗓子:“那女娃娃是女子的替代品?后来怎么样了?女娃娃生气了?离开了?”
“是啊,女娃娃很伤心,可是转念间觉得那女子定是很美很美的,她与师傅本该是幸福的,然而,天意弄人,最后不结而终了……所以,她虽然很生气,却也极是心疼她师傅的。”折颜如蔷薇般艳丽的容颜不再冷漠清泠,变得甚是温婉,嘴角溢满了柔柔的笑意“再者,她师傅只有她了,若是连她也舍他而去,那她师傅该怎么办呢。”
“若换做是我,定是决然而去了。”钟离猛然起身,看起来很是气愤“我绝不会成为谁的附属品,即便没有人关心我,我命由我不由天。”
“正是如此,我命由我不由天,既是如此,为何不像那女娃娃一般选择呆在师傅身边呢,毕竟,她师傅孑然一身,而且他已然忘了那女子。”折颜笑靥如花,眸子里满是神采“总有一天,她终归会让她师傅心底有她,纯粹的有她。”
钟离显然是未明白折颜的意思,愣愣地看着折颜仿若佛祖拈花一笑时的慈悲,半晌,似是被打通了经脉,恍然大悟:“原是这样……原是这样……倒是我狭隘了。”
“明白就好。”折颜轻松地耸了耸肩,梨涡浅笑,仿若一朵盛开在晨曦的海棠,妍妍花蕊点缀着珠珠晶莹的露水,那般朝气蓬勃“可真是难为我了,你的年纪看起来长我几万年,约莫是与我师傅相差无几的,却让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开解。”
钟离未曾料到折颜会这般明目张胆地打趣儿,一时间,红晕缓缓蔓延直至耳根,宛若一朵明艳瑰丽的樱花绽放:“咳咳,既然知道我是长辈就别没大没小的,再说了,谁不知道鬼王钟离貌美如花,怎么可能看出我的年纪?”
不知为何,折颜与钟离相处的时候更像个孩子,或者说是更加放松真实,不会像与我亦或是旁人那般冷静老成,虽然,折颜并未见过多少人。
“唔……我来瞧瞧。”折颜做势缓缓起身,凑近钟离。
“看……看什么啊?”钟离有些不自然地后退,躲闪着折颜,颤颤不已,折颜的顽劣他可是见识过的,估摸着三界众生皆是被她的温婉高贵,无害的笑容给欺骗了。
“看你的脸皮有多厚啊!”折颜被钟离尴尬无措的神情给逗乐了,“咯咯”地笑得东倒西歪,全然没了往日里冷漠淡然,凤眸笑得眯成了月牙形,好不可爱。
后来,折颜与钟离便没心没肺,天南地北聊了开来,可怜了守在离镜阁外的敖烈,冷然地屹立着,心中沉重的石头高悬不落。
“我的母亲是个极美的女子,是火狐族的圣女,偶然邂逅了还是鬼族二皇子。”钟离每每想到自己父皇的妾侍对母亲还有自己的鞭笞侮辱,双目通红隐着浓浓的恨意“可是,帝王之爱素来浅薄短暂,不过五载,父皇便取了蛇蝎美人作为妾侍,等待我娘亲的便是无尽的寂寞与羞辱。”
折颜安慰似的握住钟离愤怒得发颤的手,莹白如玉,凸显的青筋仿若喧嚣着他的怨意,而折颜并未说些什么,她知道,此时无声胜似有声。
“那贱人也不知为何,多年来都一无所出,可她竟让人对我下狠手,食物、茶水、衣裳……整日提心吊胆,真真是朝声夕死。”钟离眸子里的怒意愈演愈烈,手心的温度灼热得烫人,声音却是透着平淡,仿若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不过是个旁观者罢了“更令人讽刺的是父皇竟也知晓那贱人的所作所为,他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残害自己的亲生骨肉,终于,我实在忍不住了,跑至父皇跟前质问他为何要如此对我,呵呵,你猜他说什么?他说,若不是我的命太硬,他心爱的女人早已替他生了子嗣,他说我本就该死!”
钟离绝美的脸上满是绝望悲凉,似是溺水之人连最后一根稻草都握不住了,折颜心疼地将钟离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凤眸里不觉地溢满了泪水,暗自叹息:原是以为钟离的残忍暴虐,阴晴不定全是因为“高处不胜寒”的寂寥,未曾想到竟还有这层缘由,与他相比,我还有师傅宠着,虽然……可见,我还是幸福的,可见,我该是心满意足了,人不该太贪心不是吗?
“那一刻,我发誓我一定要变强,那样我便可保护我的母亲,谁都不可欺侮我,诚然,千年的忍辱负重,小心翼翼地苟延残喘,终于让我有能力发财我的父皇,逼宫的那一日,我当着他的面将那贱人赐给了他最信任的臣子,给他上演了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钟离渐渐松开握紧的拳头,眸子里满是自嘲与冷漠“自然,我父皇是被我活活气死的,我满怀希冀地将我那早已被父皇打入冷宫的母亲,迎接我的竟是痛彻心扉的利剑,我就这么看着我的母亲一寸一寸地将剑刺入我的心口,你知道我有多疼吗?疼得我眼泪都掉出来了,可是我不信,生生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我的母亲,那是一张被恨意扭曲的脸,再也不是我那温婉善良的母亲了?”
钟离悲痛欲绝的声音不断地在离镜阁回旋,折颜亦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钟离,她确是不懂,不懂为何钟离的母亲会有此举动,纵使她不知道自己从哪来,可是,她也曾想过她若是有双亲,定是很疼很疼她的,毕竟,虎毒不食子。
钟离笑得悲凉,嘲讽地看着折颜:“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也觉得很奇怪,当时我撑着最后一口气不倒下去,就是不甘心,想问一问到底是为什么?她,我的母亲,双目通红地将剑拔了出来,再欲补上一剑,那时,我竟然冷静无比地握住了间,冷然地问她为什么,她疯狂地大笑,说她原就不该生下我,生下我这个孽种杀了她最爱的男人。”
原是这样,钟离的母亲到底是怎样爱着他的父亲?竟不惜杀了自己的孩子,还是说她痴情还是绝情呢?
“后来,我狠下心反手将剑刺进她的胸口,自我我弑父杀母的那一刻起,我便再也不相信“情”这一字了,”钟离温顺地躺在折颜怀里,似是累了,竟是沉沉地睡了过去,样子甚是安详,看样子是许久没有这般好眠了,只是,紧握着折颜的双手……到底是没有温情里生长的孩子……
就这样,折颜轻柔地抱着钟离,很是和谐,只是,殿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带着浓浓的诡异,似是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果然,翌日清晨,一件羞于启齿的事轰动了整个三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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