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禹将这六个字脆脆生生的撂下后,是让陈进停下了脚步,可是他并没有转身,奚禹料想他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很兴奋的,应该立马转身冲过来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她,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不敢相信的再三向她确认这个好消息才是啊!
可现实存在的情况却是,陈进顿下脚步停顿了几十秒后,头也不回的又径直的去了书房,随后就是嘭的一声书房门重重关起的声音。
奚禹看着他过于笔直的背影,单手插在自己的西服裤口袋里,玉树临风仿如翩翩如玉的贵公子般进了书房好像刚才她说的不是她怀孕的事儿,是一件与他无关紧要的事儿。他听了就行了,不用发表任何观点与意见。
空气里的尴尬都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妄想去打一个如意小算盘,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看,天算不如陈进那变化莫测的心思。
其实,奚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怀孕了,她在赌,赌老天这次会不会帮她一把,连日来的困乏疲累胃口也变得越来越大,自己的身体发生着巨大的变化,她是能感觉到的,她猜自己十有*是怀孕了。
即使是心里藏着浓浓的心事与担忧,也熬不过孕妇特有的嗜睡本领,陈进十一点钟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就见奚禹抱着抱枕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睡的不沉,陈进的脚步刚靠近,她就醒了,睁着朦胧的睡眼看着他道:“你公事忙完了吗?”
陈进没回答,就这样居高临下的淡淡的看着她,脸上无任何表情,什么时候,他也跟她一样成了一个面瘫,不苟言笑,脸上生硬的表情能尴尬死人。
“你确定你怀孕了。”陈进沉默了好一会儿问她。
“我确定。”奚禹摸着小腹,虽然她还没有做任何的检查她是否真的怀孕,但就觉得自己就是怀孕了,也许这就是女人向来很准的第六感吧!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有带套,再者,你的身子很难受孕,你不觉得你怀的很巧合吗?”陈进说话的口气带着鄙夷的意味儿,奚禹听着心里是很不好受,但也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至今为止我只跟过你,我是不易受孕,不是不能受孕。”奚禹两句话反驳了陈进可能会存在的想法。”
“至今为止,至今为止”陈进将奚禹说的这个词语反复的在嘴里咀嚼,脸色一戾:“以后,你还想在跟着谁。”
“怎么,打算在换个人过吗?被用过的,在市场上可是廉价货了,还打过胎的更是如此,你以为你离了我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吗?”
“没有谁,我从来就只有你,从来没有想着在跟谁,更没有想过要离开你找到什么更好的。”她在为自己辩驳,她有些委屈,她始终都是那么清白干净,一个干干净净的自己交给他,却总是遭受他无端的猜忌与侮辱。
“呵呵,就你这样的,你以为你能找到?”陈进冷嘲着。
他说这些伤人伤己的话,仿佛还不过瘾,一想到她竟然拿他们的孩子当做威胁他的工具,孩子之于她就只是一个用来胁迫他的工具,他愤怒的足以想掀掉这个酒店的房顶。不将她贬的体无完肤,仿佛都难泄心头之恨,就是贬低了她,他的恨意也不见的有一丝的消褪。
一语不合,他总会用他男性的骄傲肆意的践踏她身为一个女人该有的人格与尊严,她不是女权主义,可是她却也难以苟同陈进的一些男权主义,或许他不是男权,他也有自己欣赏的女性,他那在工作上八面玲珑的女助理,他的姑姑季白的母亲,他也很欣赏,言语之间尽是对优秀女性的赞赏,他只是瞧不起她这样的女性罢了,无权无势无才无财,每当她想在工作上有所作为时,他总会讽刺他,你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干什么工作,在家当好一个富太太就是你全部的工作。
他总是这样,一边瞧不起她,一边还说着他爱着她,深爱深爱,他就像是个有着多重性格的精神分裂者。
他总让她觉得,她嫁给了他,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不,应该是拯救了全宇宙,才有幸被他看上,他不仅看上了她,还给了万千女性都想拥有的一纸证书,在他的眼里,在别人的眼里,都是这样认为的,她是何其幸运啊!
可是,这一切,又有谁问过她呢,她自己有感到幸运了吗?这一切都只是别人眼中的幸福,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幸福,她的丈夫不需要多优秀,她爱他,他也爱她,相互平等彼此尊重,偶尔可以探讨下工作兴趣爱好,也可以骑着单车去郊外走走,最单纯的生活往往才是最幸福的生活。
陈进见她过久的沉默,心里的怒气堆积的更加愈烈。
“那好,既然你确定你怀孕了,怀孕多长时间了,为何现在才说,不,应该说是你根本就没有打算说,如果你不是需要求我救你的心上人,你应该都不会跟我说你怀孕了吧!是不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背着我把孩子偷偷的做掉啊!”陈进愤怒的质问着,
“我我没有,我也是这几天感觉自己像是怀孕了,没去检查不确定,就没说。”
陈进的发难与指责让奚禹有些难以开口过多的为自己辩解,他说得都对,如果不是为了求他救张扬,她是不会将怀孕的事儿告知与他,这个孩子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要,她断药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左右,她在网上付费咨询专家问过,她这种情况,至少要断药两个多月的时间才能要孩子。如果这个孩子不健康,以现在的医学科技,百分之百的能查出不健康的原因,那时候她就是百口莫辩难辞其咎。
那时候,她想,情况一定比这还要糟糕百倍千倍才是,她赤果果的欺骗了他,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轻饶这一词都是她对自己的自我催眠,如果他是一条大鲨鱼,那她就是一只小小的鱼虾,他只要张一张大嘴就能让她尸骨无存,可能还要连累无辜的人。
如果这个孩子不健康,她可能真的会像陈进所说的那样,想个办法背着他偷偷的做掉,她可能不会成为一名恶毒的母亲,她觉得自己是善良的,对待生命,有了,那就是一条命,甭管这是谁的种,如果健康她一定会生下来,但这不代表她会生一个残缺的孩子,这才是对生命的不负责。
“呵呵,既然不确定,为何刚才还要说,你就直说了吧!想利用这个孩子威胁我去救你的心上人是吧!我不救,你就不生,然后找个医院把它做掉是吗?”陈进冷笑一番“我对巴黎还算熟悉,明天我给你推荐几家人流技术比较好的医院。”
陈进此话一出,奚禹惊恐的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从他们结婚后,他对要孩子这事儿一直都很热衷,嘴里更是天天的在她耳边念叨着让她给他生个女儿出来,可是,现在却说给她介绍医院打胎。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那么陈进的心就似海里的一粒用肉眼都观察不了的沙粒,需要用高倍镜放大上千倍才能观察的出来,所以她永远都猜不透他的心思,活该他永远在拜他的下风。
“陈进”奚禹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眸子里都有些许的湿润了,是她又算错了吗?陈进真狠得下心不要这个孩子吗?如果,他不要,她该怎么办,她又该如何,孩子,她,张扬,他们三个又该何去何从呢?
为什么摆在她面前的永远都是难题,难以解开的难题,为什么她的生命里遇到的题目都变成了难题,明明她很聪明啊,她上学时数学经常考满分的啊,哦,原来她遇见了比她更聪明的人,这样一对比,她确实显得太笨了,这么笨的她,还试图去猜测要比她聪明上千倍的人的心思,活该她输的很惨。
“别叫我,你特么的不配喊我的名字,我特么的今天就把话给你撂在这儿了,别指望利用你肚子里的孩子逼我去救你的心上人,我特么的告诉你连门儿都没有,你爱生不生,想给我陈进生孩子的女人如过江之鲫,你以为你谁啊,我特么的就非要你肚子里的不可吗?陈进的愤怒他的咆哮似乎真的要将这家酒店的房顶给掀掉。
“我不是非要你肚子里的。”这是陈进出门后又在一次说的话。
奚禹的眼泪出了眼眶,顺着脸颊滑落到脖颈里,那么冰那么凉,心脏都为之颤抖了几下,陈进不要她腹中的这个孩子。
她被抛弃了,她的孩子也被抛弃了,她不是没动过不要这个孩子的心思,心里却没有哪么的难过,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如果他真的不健康,她若执意的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就是在害他,可是,听到陈进明言不要这个孩子,她却是那么的难过,心在一抽一抽的疼。
是不是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她若是怀了他的孩子,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将她宠上天,对她百依百顺,毕竟他是那么的希望她能为他生个孩子,不管哪种猜想都不会是他现在这样的一个态度。
她这是活该啊,自认为的聪明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是啊,她以为她是谁啊,有那么多愿意为他生孩子的女人,他又何苦求着她生的孩子呢。
陈进出去了,快接近夜里十二点的巴黎,奚禹不知道他会去哪儿,是找一间酒吧借酒消愁,还是在巴黎的街头艳遇一个妙龄的热情女郎,找一家很有味道的情侣酒店共赴芸雨,还是找一个街角疙瘩望着巴黎的灯红酒绿,不停的在那儿狂抽烟,发泄心里的不满,对她的不满,她是不应该啊,拿孩子威胁他,可是,她也没办法啊,她做不到让张扬就这样深陷于泥潭之中,无人施救。
孩子啊,如果你健康的话,妈妈一定会把你生下来,从此心无旁骛的好好的爱你,如果你不健康,就请你在妈妈的肚子里多待些时日吧!让妈妈卑鄙的利用你一下,救出妈妈的恩人,如有来生你一定要再来做我的孩子,我要用一生报答你的恩情。
这场赌局还没有结束,她这个失败的赌徒还在试图翻本,她还是做不到去相信,陈进真能狠得下心去不要这个孩子。
只要他还要她腹中的孩子,张扬就有希望,如果他能狠的下心不要,那么就让她带着孩子去陪张扬吧!最坏也不过就这样,奚禹,不要怕,最坏不过就是你们三个一起去死罢了,不过就是这样,你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奚禹窝在沙发上睡了一夜,陈进则是一夜未归,她在沙发上睡得极不舒服,或许是孩子也不舒服的原因,一早醒来,胃里的酸液就在往喉咙里翻涌,她快速的冲到卫生间,也不管什么形象了,一屁股坐在卫生间有些冰凉的地板上抱着马桶就大吐不止,因为昨晚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所以根本就吐不出来什么东西,胃里的那点酸液都在拼命的往外呕,吐不出来东西,却吐的非常凶,这样子是最难过的,难过的恨不得将自己的胃都给掏出来。
奚禹莫名的就觉得自己很委屈很难受,眼泪随着嘴里不停的吐着,也被逼出了眼眶,她伸出手粗鲁的为自己擦了眼泪,告诉自己,并不是她想哭的,是这孩子太难受了,是这孩子在哭,只是孩子没办法将眼泪流出来,就只能通过她来流,所以,不是她想哭的,其实,她一直都很坚强不是吗?
陈进回来后,就见她膝盖跪在地板上,正抱着马桶,大吐不止。
奚禹吐得泪眼朦胧的,感觉身边有人,抬头一看,竟是一夜未归的陈进,心里有些惊喜:“陈你回来了”本想喊他的名字的,但想到昨天晚上陈进说的话,别叫我,喊我的名字你不配这句话,她生生的止住了呼之欲出的他的名字。
陈进并没有理她,脱掉自己的衣服,打开水龙头洗澡,他没有开热水,就任由冰凉的凉水往他那小麦色健硕的身体上浇,冰凉的水滴也溅到了她的脸上,他就这样洗凉水澡,他肯定会生病的,奚禹赶紧起来,将水龙头扭到热水的那一边。
“滚出去”陈进看了她一眼,满满的嫌恶。
奚禹自觉的退到了一边赶紧的出了卫生间,不想惹他更大的不快,她还细心的替他关了卫生间的门。
陈进洗完澡出来后,见奚禹一动不动的坐在卧室的大床上,他连多余的神色都不想给她,从行李箱翻出了自己的衣服穿上,头也不抬的对着奚禹道:“去洗漱下,换身衣服,待会跟我出去一趟。”
奚禹:“我们要去哪儿。”
陈进冷硬的挑着眉口气生淡:“去医院。”
奚禹不吱声了,去医院干嘛,她很想明知故问的问一下,可她不敢问,怕问出的答案让她失望吗,甚至是绝望。
“你怎么不问我去医院干什么。”陈进背对着奚禹穿着裤子问道。
奚禹看着他宽阔的身背,有些胆怯的问道:“我们去医院要干嘛。”
陈进:“打胎。”
奚禹惊的一屁股从床上弹起来,简短的两个字却足矣让她立马掉进绝望的坑里,如果说,他昨天说的话,就足以让她够难过的了,陈进现在说的那么足矣将她逼上绝路,这是他一夜思考下来的决定吗?
她还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健不健康的,这个孩子就要离她而去了。
“陈进,可不可以”奚禹欲言又止的望着陈进。
“可不可以什么,怎么,你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吗?那你可要想好,孩子是你要生的,不是我强制性要求你生的,更不是我拿什么交换,让你生下这个孩子,所以,不要指望你肚子里的这块肉,救出你的心上人。”陈进靠近她,用手指戳着她的小腹:“因为,这块肉现在在我这儿,压根不值钱。”
陈进,戳着她的肚皮,说着自己的孩子不值钱,这话除了深深的伤了奚禹,伤的最深的还是自己,谁都知道,他是多么想和奚禹生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奚禹也知道啊,正是因为知道,她才那么卑鄙的想利用孩子,从他这儿讨到什么便宜。
他们应该是这个世上最可悲的夫妻,迎接新生命本来是最美好事情,可他们一个想利用孩子得到自己想要的,一个不想让对方得逞,却想着下狠心,干脆放弃这个小生命得了,他确实有那一刻想着赌着这口气,放弃这个他期盼已久的小生命。
在车里,两人明明都坐在狭小的后车座里,可是之间的距离却感觉很远很远,远到伸出手臂都触及不了对方的衣角
下车在坐电梯去妇产科的路上,奚禹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对孩子的不舍,还是对命运不公的哀怨,或许全都有,当电梯停在十三层时,奚禹的心咯噔一下像是掉到了深不可测的谷底。
陈进率先出了电梯,见奚禹还待在电梯里看样子是不算出来了,陈进站在电梯外,她站在电梯里,陈进看着在低着头的她,在电梯要合起的那一刻,陈进突然伸出一只手将要合上的电梯拦开。
口气凌厉道:“出来”
奚禹本能的将身子更往电梯的墙壁里面在靠一靠,脚步也在往后退。
陈进也懒得跟她废话,手伸进电梯里一把将她拽出电梯。“呵呵,装什么一副慈母舍不得孩子的样子,我告诉你,这孩子不是我逼你打掉的,是你自己逼着我让你打掉的。”
奚禹听了他的低吼,低着头默默的跟着他去了妇产科,陈进不知道她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些什么,一切都成了她预想的那个最坏的结果,她就是在想什么也于事无补。
她跟着陈进进了一个法国医生的办公室,他们全程都用法语在交谈,她听不懂。
只是没个十来分钟,护士就要带她去做些检查,人流也是个手术,只要是手术,术前都有很多项要检查,在跟着护士进去的时候,陈进突然拉着她的手问道:“这个孩子你想生吗?”
最后问一遍:“这个孩子你要生吗?”
奚禹沉思了一会儿反问陈进:“那我也最后问你一次,你会救张扬吗?”
“不会”陈进压着怒道。
奚禹突然无所谓的摆摆手耸耸肩道:“那不就结了吗?”
怒气翻涌的陈进,强压自己的怒火,看着她平淡如水的一张小脸,他真想不计后果的狠狠的利快的扇她几个巴掌,打死她这个狼心狗肺恶毒的女人虎毒还尚不食子,她比老虎还可怕。
陈进听了她的答案,突然笑了,很平静的看着她,还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道:“去吧!早点做完早点回去吃午饭,早饭没吃会很饿。”
奚禹怎么也想不到这人如何做到将这么残忍的话,用这么家常的口气说出。
残忍也罢恶毒也罢,她出来或许就是一具尸体了,她已经为自己做好了打算,缘起缘灭,就让这一切都随风逝在岁月的洪流里。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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