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女人,你可认识?”来到外间,她径直问道。
“不认识。”他一口否认,神情却有些不自然。
“你父亲的小妾?”
“大概是吧。”他说着,刻意避开她的眼神,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想他多年没有回家,对家中情形自然不大清楚,她没有再往下问。唤过身边侍女附耳说了什么,不一会儿,粉衣女子便摇摆着腰肢出来了。
“见过公主,见过……公子。”娇滴滴的声音,直惹得柴熙筠打了个寒颤。
看着女人跪倒在地上,好好的一件衣服,不知怎的突然□□半露,她挑了一下眉,明明自己在这儿,她唤自己公主,却叫齐景之公子。
“怎么回事?说说吧。”柴熙筠说着,踱步到主位坐下,齐景之站在她身侧。
“贱妾叶氏”,刚开了个头,眼泪就抹上了:“方才贱妾服侍老爷喝药,喝完了药,老爷突然让贱妾脱衣服,贱妾担心老爷身体,不敢听从,可老爷坚决如此,贱妾……贱妾只得照做,然后……然后……老爷就……”
叶氏潸然泪下,小声啜泣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双美目有意无意瞥向齐景之,那副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柴熙筠当然不吃这一套,冷笑一声:“你是料定老爷不会醒过来,才敢如此编排吗?”
叶氏听完一脸惊恐,爬到齐景之脚边,齐景之却像见了洪水猛兽一般,吓得赶紧退后两步,叶氏扑了个空,索性就势伏在地上,仍是不肯放过他,眼泪汪汪地望着他,不住地辩解:
“冤枉啊,公子,贱妾冤枉。”
这时大夫从里间走了出来,看到眼前这幅场景,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心领神会。
“大夫,怎样了?”齐景之看见,立马迎了上去。
“老爷体内阴阳失调,阳气不足,一时激动,才导致晕厥。”见有女眷在场,大夫努力斟酌着词句。
“好好躺着,又怎么会阳气不足?”柴熙筠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追问道。
“大概……大概是房事上……”大夫说着,瞄了地上的叶氏一眼。
齐景之此刻如芒在背,根本不敢回过身去看柴熙筠,慌忙作出一副请的姿势,把大夫送了出去。
“既如此,这段时间,你先不必在老爷房里伺候了。”他刚踏进门,柴熙筠的话便传入耳朵。
却不防身后还跟着贺氏,一个箭步抢在他前面:“别啊,公主,叶氏伺候大哥多年,最是尽心尽力,换了旁人可不一定行。”
然而对贺氏的帮腔,叶氏却不买账,冷着一张脸跪着不出声。
柴熙筠轻蔑一笑:“尽心尽力到这么多年,老爷起不了身?”
碰了一鼻子灰,贺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很快调整过来,凑到柴熙筠身边说:“叶氏毕竟是老爷房里的人,公主是儿媳,插手公公房里的事,传出去不好听。”
柴熙筠瞟了她一眼:“谁要往外传?二婶你吗?”
“府里的事,有人敢拿出去说,我撕烂她的嘴。”说罢,柴熙筠朝叶氏丢下一句:“明日我要是在这若庭轩再看见你,齐府你也不用待了。”
眼看她三步并作两步跨出了门,齐景之赶忙追了上去:“我再待一会儿,看着父亲喝完药就回去。”
柴熙筠上下扫了他一眼,冷冷说道:“随你。”转身出了若庭轩。
“景之啊,就算是公主,如今也嫁进了我们齐家,怎么能如此跋扈……”他刚回屋,贺氏便凑了上来,吐着苦水。
然而话说一半,便被齐景之打断,他嫌恶地看了对方一眼,眼里充满了警告:“二婶慎言。”
直到了戌时,天完全暗下下来了,齐景之才回了松风亭。
“公主,我回来了。”推开门,见柴熙筠倚在榻上背对着他,手里拿了本书看得入神,完全没理他。
他绕到她身前,手指轻轻拨开她的书,从后面钻出来,殷勤地喊了声:“公主?”
柴熙筠瞅了他一眼,拍掉他的手,把书挪过来挡住他的脸,嫌弃地说:“快去洗洗,一身的味儿。”
齐景之有些讶然,半信半疑地嗅了嗅,怎么自己没有闻到?却还是听劝地走向浴间。
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柴熙筠猛然想起今日在若庭轩那股暖烘烘的臭味儿,怕他误会,又添了一句:“一身的脂粉味儿。”
话音入耳,他又停下来,抬起袖子闻了闻,没有啊,正疑惑间,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到她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笑。
沐浴过后,齐景之躺到了榻的另一侧,手撑着头,静静地望着她不说话。
然而皂角的香气过于浓烈,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他。
他正看得入迷,书后幽幽传来一句:“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还荤素不忌。”
齐景之的脸霎时红了起来,偏还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噤声。
见没有动静,柴熙筠放下书半坐起来,盯着他问:“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齐景之一脸懵懂地望向她。
她看着他那个样子,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索性挑明了:“叶氏长得美吗?”
见她一脸认真,齐景之强忍着笑意,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吐露出四个字:“庸脂俗粉。”
“明白就好。”柴熙筠显然很满意,腿一横,又倒在了榻上,自顾自地说:“酒色财气,最能摧毁人的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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